第二十章 貓大爺

一推開那厚重的門簾子，一股熱浪直接迎面撲來，更衣室還吵吵巴巴的，熱鬧的就跟前門大街菜市場似的。

提熘著籃子，陳亮找個空著的桌椅，然後就麻熘的開始脫衣服，三下五除二的，就成了一頭光腚豬！

然後將衣服摺疊好放進小竹籃裡，陳亮拿著去找到坐更衣室門口的老頭，將手裡的籃子交給他。

他也不回頭，隨手用頭頂噼了叉的竹竿，往後一挑，將一個掛在他身後牆上的小木牌就取了下來。

老頭拿過木牌摟了一眼兒上面的數字後，就把木牌丟給了陳亮。

然後站起身，用竹竿頂著小竹籃，掛上頭頂跟木牌數字對應的掛鉤上。

木牌上面有繩子，陳亮將它系在自己手腕上，隨後就這麼吊兒郎當的晃盪著，去了裡面的洗澡間！

一進洗澡間，這水霧氣就更大了，朦朦朧朧的就彷佛進入了人間仙境似的！

在門口適應了幾秒後，陳亮就看到了頭頂黃金箱的老頭正泡在熱水池子裡。

來到水池邊上，用手試試水溫，感覺還行後，陳亮就麻熘的下水，然後就坐到了老頭的邊上。

熱水池本來人就多，陳亮坐過去一點都不唐突，然後就愜意的將頭靠著水池邊，眯上了眼睛。

這四九城的老頭們泡澡啊，有一個講究，那就是池子裡的水，它必須要燙！

按照他們老一輩的說法，這叫燙澡！據說能活血化瘀，去除體內的寒氣，但具體管不管用，這個就只能仁者見仁了！

寶箱很快就被拿到了，但熱水一泡，這渾身上下的骨頭都酥了，陳亮這一眯，就泡了半個小時，渾身被熱水燙的通紅，就跟煮紅了的大蝦似的！

就這還覺得不過癮，嫌水還不夠燙，於是陳亮起身拿過水池頭一旁的鐵管，對著進水管道就是，“哐哐”使勁的砸了兩下。

這進水管的一頭，連線的是澡堂的鍋爐房，這砸管道就是為了告訴鍋爐房的，池子水涼了，該添熱水進來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進水管就“轟隆，轟隆”的響了起來，一股熱水，就湧了進來。

這熱水一下就捲起了，已經沉底了的泥糰子，原本還比較清澈的水池，瞬間就變成了泥湯。

陳亮也不嫌熱，就坐在進水口那裡，感受著股股熱流從自己的身體上滑過，就跟燙豬毛似的！

忍耐了好一會兒，陳亮最後還是沒忍住，被燙的從池子裡跳了出來。

然後找到搓澡的師傅，往小木床上一趴，叫他幫自己渾身給搓上一邊。

泡了這麼長時間的熱水，這身上的泥糰子是一搓一大片的下。

“小夥子！你這身上的灰可夠多的！”

搓澡的師傅，將陳亮後背給搓完後，就忍不住說了一句，並且拍拍他的後背，示意他正過來。

然後搓澡師傅就被那驢大行貨給鎮住了，我的媽耶！這他喵的還是兔國人？不會被串種了吧！

實名羨慕嫉妒恨的搓澡師傅，強忍著同為男人，為何他能那麼大的悲傷，然後將悲憤化為動力，使勁的給陳亮搓灰，恨不得搓掉他的一層皮。

大部分的北方人泡澡其實最享受的就是搓灰，看著大塊的泥團成片成片的掉，這心裡啊，那真叫一個痛苦並快樂啊！

陳亮等搓完了灰，衝著搓澡的師傅一豎大拇指，“同志，您搓灰是真下力氣，過癮！”

然後爬起來，去淋浴的水龍頭底下溫水一衝，哎幼喂！這感覺那叫一個通透！

就跟渾身上下都鬆快了不少，連走路都帶風！

衝乾淨了身上泥團後，再去外面朝看門的老頭，要一把鹼面洗洗頭，這澡就算是洗完了！

這時候，洗完了澡，就可以回家了，但有不少的老頭，他們嫌外頭冷，也不想回家，就留在澡堂裡往躺椅上那麼一躺兒，睡上一覺再說！或者睡不著就找個棋搭子，擱一旁下棋玩！

所以這澡堂裡啊，也就衍生出了一個新工作，就是賣茶水！

這澡堂裡的溫度它高啊，再加上客人他剛泡完了澡，正是口乾舌燥的時候，你還別說，這茶水的買賣是真不孬！

陳亮也是深得老四九城澡堂文化精髓的“老泡兒”，自然不會洗完了澡就顛兒，他就這麼赤果果的成太字型往椅子上一趟兒，然後衝著看門的老頭喊了一句，“大爺，給66號，上壺二等茶來！”

也不用老頭去泡，只需要拉拉身邊的鈴鐺繩，自然就有人送過來。

這拉繩也有講究，拉一下是一等茶，拉兩下就是二等，三等的話，一般也沒人點，為什麼？太貴！

澡堂子裡的三等茶水，用的是高茶，泡上一壺就是得一兩塊錢，有這錢，買上個兩斤豬肉回家吃，它不香嘛！

陳亮點的二等茶，也不貴，花上個一兩毛錢，就能讓你在口乾舌燥的時候，美滋滋的喝上一杯熱茶，豈不美哉！

這喝茶也沒後世那麼多講究，像什麼韓信點兵，鳳凰三點頭的，全是一群吃飽了的人，沒事幹倒騰出來的，嗯，純屬是吃撐了的！

一壺茶也不經喝，三兩口就光了，陳亮用澡堂的大毛巾往身上一蓋，美滋滋的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哎，這生活美的，就是當年的土地豬都…呸，是土財主都享受不到的！

睡醒了後，天還沒黑，陳亮又吊兒郎當的拿小木牌去換回了掛頭上的衣服，“大爺，66號一壺茶的錢！”

換好了衣服，陳亮就掏出兩毛錢放在了看門老頭的桌子上。

結清了賬之後，陳亮他就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澡堂！

然後冷風一吹，直往脖子裡灌，瞬間又縮頭縮腦，變成街熘子了。

回到家，大橘也不知道從那剛瘋完回來，萎靡的趴在煤爐旁烤著火。

“你個渣貓，還知道回來啊！”陳亮伸手給它拎了出來，然後一手掐著一隻前腳，將它抱到舉到自己的面前，一人一貓互相對視著。

“喵，喵…”大橘無精打采的叫喚兩聲，然後就不搭理陳亮了！

“得嘞，你是貓大爺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