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告別洛伊跑入林間,奔了近兩個時辰,看見林間蛇蟲亂爬,野獸突奔,群鳥飛散,便停下腳步,心道:“這些動物怎的如此驚慌?”卻聽耳中傳來轟鳴聲,周圍事物開始搖晃,當下反應過來,飛身上了一棵大樹,沿著枝幹躍到最高處,站在樹尖,狂風大起,樹木劇烈搖晃,有些已經倒塌,枝葉被吹得一邊倒,大地出現裂口,林間塵土四起,遠處山峰也開始搖擺,頃刻間有幾座便轟然倒下。
無明驚道:“是地動!”地動持續了一盞茶時分方才停下,地面殘破不堪,無明在樹幹間飛躍,直到夜色降臨。
忽聽得前面有驚慌聲,奔到近處,舉目看去,地面一隻殷紅色的巨蟒正卷著一個穿紅袍的人,那人長聲尖叫,正是清道夫使者穆萬里,巨蟒周圍站著十幾個慌慌張張的清道夫,都拿著類似狼牙棒的武器對著巨蟒。
穆萬里慘聲高呼:“你們這群笨蛋,看著幹嘛,這蟒蛇不吃我的軟骨功,快來救我啊!”
眾人上前,那巨蟒卷尾一掃,眾人就被彈開,無明躍下樹幹,運起靈力,用雷鳴虛步閃身到巨蟒頭前,抬手一掌擊去,巨蟒吃痛,放開穆萬里追著無明撕咬,無明在樹幹間閃轉騰挪,巨蟒緊追不捨,速度絲毫不落下風。
穆萬里喊道:“多謝相救,這巨蟒我們不是對手,先行告辭,你保重!”說完一揮手便逃去。
無明被巨蟒緊緊跟隨,在樹幹間不停翻越,那巨蟒速度好快,全身又堅硬,無明掌握馭屍術後,靈力大增,但雷鳴虛步始終需要時間調息,眼見就要撐到極限,便左手挽個劍花,口中默唸馭屍咒,天空迅速陰沉下來,無明反身躍下樹幹,巨蟒張著大口咬來,與此同時地面躥出一個骷髏鑽入巨蟒口中,那骷髏雙手雙腳撐住巨蟒的大口,無明趁勢凝神一掌打在巨蟒的鼻子上,巨蟒向後倒去,翻滾數米。
無明疑惑自語:“念起咒語之時感知這裡眾多屍魂,為何只來一個。”
隨後再次催動靈力,林間簌簌響動,立時又飛來幾個影子,也是幾具骷髏,手裡拿著各式武器,分別砍向巨蟒,那巨蟒就地旋轉身子,將骷髏盡數壓的散架,忽地又抬起脖子對著無明彈射而來,無明左手劍花豎在胸前,靈力爆發,念聲“起!”那幾具散骨又合在一起,陡然躍起,可巨蟒來勢兇猛,那幾具骷髏又如何抵擋的住,一碰之下就被撞飛數米,眼見巨蟒直衝而來,無明再次催動靈力,發動雷鳴虛步,可眼前一閃,四周烽火連天,滿地盡是白骨,這一分神之際,巨蟒正撞在胸口之處,巨大的力道將他撞飛出數米,撞斷一顆樹杆才倒在地上,吐出大口血來,胸間肋骨也不知斷幾根,那巨蟒又抬頭準備再次攻來,無明急忙盤腿坐起,雙手合掌,爆發出全部靈力,“爾等還不速來!”
霎時陰風陣陣,林間噪聲大作,眨眼間便是成百上千的骷髏四面八方湧來,黑森森一片,向著巨蟒砍去,那巨蟒皮肉也異常厚實,骷髏大軍的輪番攻擊,仍是圍攻良久,地面的碎骨也越來越多,可巨蟒的皮肉再厚實,終究只是血肉之軀,而骷髏大軍不停歇的刀劈斧砸,就算是鐵塊也會被砍的殘破,果然不多時,那巨蟒便是滿身傷口,想要奪路逃走,但骷髏大軍如何能放它離去,抓的抓,砍得砍,抱的抱,扯的扯,再過一會,巨蟒全身皮肉綻開,已是無力爬行,奄奄一息。
無明看它就快被砍成一攤肉醬,自己胸中早已劇痛難忍,於是收起靈力,說聲:“散!”
眾骷髏就四散而去,只留些被碾碎的骨渣和一動不動的巨蟒,無明看著巨蟒,捂著胸口說道:“你長這麼大也不容易,不是我非要取你性命,只因你為非作歹,殘害生靈,我出手阻止卻又對我窮追不捨,如今你即入輪迴,來世若要苦修,切不可半途而廢。”
說著站起身走上前,將蛇肉取出一塊,說道:“這血腥氣會引來更多的猛獸,還是換個地方吧。”想到此,又忍著痛奔了數里,找個視野開闊的平地,架個火堆,將蛇肉烤著吃了,還想再趕路,卻又覺得身困體乏,又暗道:“我提氣急奔一天不覺睏乏,用這馭屍術只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卻就如此困頓,月前輩可以控制上萬的屍軍持續數個時辰之久,靈力可見一斑。”
想到此又覺眼皮沉重又覺胸中劇痛,便倒在一邊,就著夜色睡去。
夢裡,無明走在廢墟殘骸之中,硝煙瀰漫,盔甲散亂,突然喊殺聲四起,許多仙族的人拿著武器衝來,無明急忙招架,一把大刀從背後削過自己的身體砍在面前那人身上,隨即身後那人穿過自己的身體一路衝殺,不及驚訝又有更多人穿過自己的身體衝殺而去,無明轉身看也是許多仙族人拿著武器滿目猙獰,但他們都看不見也碰不到自己。
無明暗道:“月前輩曾和我說過每用馭屍術之後,便會看見屍身死前的記憶,必須要堅定意志力,否則會再度入魔。想必這就是在林間殺死巨蟒時那些白骨死前的記憶吧。”
無明站在當中,看著到下的人變成森森白骨,而後又看見一人,那人披散光白色捲髮,額頭左邊有一拇指長的白色犄角,眼神深邃,面容詭異又透著清氣,上半身已無衣物,身型並不甚壯,但也肌條分明,腰見縛著一根白色麻繩綁著暗紅色褲子,褲腳處也是殘破不已,赤著雙腳,那人抬手指著無明,左手手腕處有一個金色的鎖圈,還垂著三四節金色的鎖鏈,想是此人生前被鐵鏈鎖住,卻又掙斷逃出,無名見他筆挺站在面前,褲腳隨風鼓盪,狂氣不羈,意態脫塵,充滿不可名狀的仙鬼之姿,心中只覺十分威武。
但聽的身後喊殺聲震耳欲聾,轉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卻是嚇了大跳,身後百米遠站著幾十個方隊的人,密密麻麻卻又整整齊齊,穿著不同的盔甲,有仙族的,巫族的,苗族的,古族的,還有其他各族的,黑壓壓串成一片,如浪潮般衝來,這陣仗少說也有數十萬人。
雖知道是幻象,但無明仍不由得後退一步,突然天空陰了下來,緊接著滿天箭雨射來,無明又轉頭看去,那人縱聲大笑,抬手一轉,捲起一陣狂風,將箭雨盡數卷亂開,隨後一踏腳,那人便穿過無明,衝進了眾軍中,無明還沒來得及抬手,只見他殘影還在原地,就聽見身後傳來大笑聲和慘叫聲。突然胸口急痛,睜眼醒來之時,太陽已經高升,體內靈氣躁動,急盤腿坐下,調息靈力。
慢慢療養胸中的斷骨之傷,不斷回想夢中的場景,“那人難道是魔神赤天?”又覺體內有兩股靈氣正在亂竄,每一股都異常強勁。又暗道:“師父曾告訴我靈氣都由心法生成,初始陰陽,又有四象,再有五行,而後衍生萬般,我從小跟著師父師叔修習,學的是雷法,後來跟著忘至禪師習了掌法,卻沒教我心法,體內仍是雷法,下山之時師父傳我無名心法,自習良久,想來該是水法,雷水本為同四相,因此慢慢融為一體,這股靈力可隨意調動,應該是我本身的修習的靈力,而後又習了馭屍術,月前輩說是陰法,不斥其他心法,因為修習不久,現在難以全盤掌握。但除此之外還有一股異常深厚靈力,從上的山崖來之後,別說全力調動,每次一碰便會亂竄,難道是冉前輩說的他的靈氣?”想至此,又運心法行之全身,直到用冉仲顏教的方法執行了一週靈氣,體內那股深厚的靈力才慢慢融進丹田。
“難道這股靈力是冉前輩的,可是什麼時候傳給我的?”
無明細細思索,卻無任何頭緒,又想到昨日因為釋放馭屍術的時候運起雷鳴心法,這股靈力突然暴動衝突,導致眼前出現幻象,因此當下想要把體內的三股靈力合為一體,但是不管怎麼凝神運氣,自始至終都無法成功,最後只嘆道:“罷了,且不說冉前輩的靈力深厚,現在就連馭屍術也無法完全掌控,自己根基不足,只能徐徐習之,若是操之過急說不定又會出什麼問題。還是先趕路吧。”
說完便站起身慢慢前行,又思道:“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師叔說小南體內的續陽丹多則持續百餘日,少則三五十天,如果此次回去仍拿不到九凝仙丹,就得想其他辦法了。”
行了一會,抬頭看遠處,蔚藍色的海面若隱若現,當下加快腳步,急行一會,穿過樹林,望見茫茫大海,沒有盡頭,站在沙灘之上,左顧右盼,更無人煙,不禁心下悽然,一跤摔在沙灘上,“從崖下好不容易翻上來,卻又困在此地,就算是能做出小舟,沒有方向該去往何處?倘若走反了方向,小南又該何如?這一路走來,殺人無數,早已將師父師叔的教導忘在一邊……”越想越是悲傷,眼眶裡竟盈滿淚水。
無明趴在地上悲傷良久,又覺胸口疼痛,於是盤腿坐起,將幾種心法一一練習,再次睜眼已是星夜,浪潮一波一波拍來,海風從頭頂沙沙吹過,抬頭看著滿天星辰閃閃發光,恍如置身星河之中,胸中疼痛已經減輕許多,肋骨也在快速癒合,用手抓起一把沙子,沙子從指縫淅淅落下又歸為沙灘,又伸手向著眼前星星抓去,不禁暗道:“這幾重心法個個都是極好的,只是如果每次都要每一種都練習一遍,雖能增強靈力,治療內傷,但是太耗費時間。”
突然靈光一閃,“對啊,這三股靈力就像是三顆星星,雖然都是分開的,但它們始終都在發光,既然不能融為一體,那我只需要均衡的使用三股靈力,便就不會再衝突了。”
想著就站起身,同時運起三股靈力跑到一棵大樹跟前,抬手一掌打在樹幹上,樹幹應聲而斷。心下大喜,又運起三股靈力在沙灘之上打起忘至禪師教的掌法,掌力雄渾,打完整套掌法後,體內靈力絲毫不見紊亂。但肚中飢餓,就地生個火堆,進海里撈了兩條魚烤著吃了。
轉日一早,無明便鑽入林中找了些苦竹,準備做一片竹排,但到沙灘時看見水中有兩個大的竹排,分別站著七八人,全身穿著紅袍,正是在林間救的那些清道夫。
無明大叫:“各位大哥,這裡!”穆萬里在竹排前看見無明在沙灘招手,說道:“這不是前天那猴子嗎,快過去。”另外幾人加速划槳,等到無明跟前時。
穆萬里說道:“小兄弟,前天多謝你救命之恩,那時我身負重傷,不想成為你的累贅,而我手下這些人更是無用,故此先行離開,還望小兄弟勿怪。”
“哪裡的話,那巨蟒著實厲害,大哥為了保全眾兄弟,此舉亦是高明。”
“那巨蟒你殺死了嗎?”
“那巨蟒直追我到大半夜,本不是對手,可出現許多猛獸圍攻那巨蟒,因此得救。”
“我看那巨蟒至少也是活了千年,實在罕見。我是穆萬里。”
“在下無明,還望能和穆大哥一同出海。”
“大哥就不必了,你上來吧,你要去哪裡?”
“北昆,穆大哥可知怎麼走?”
“那要去南港坐遠舟,正好我們也要去南港。”
“穆大哥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看起來是有人生活的痕跡,但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這裡是羅山,前天發生大地動,島嶼似乎有些改變,這裡本是漁村,多半被淹入海里了。”
無明啞然不語。
“你先上來吧,我們要儘快出發。”
無明跳上竹筏,兩片竹排在海中慢悠悠的飄蕩,無明問道:“穆大哥,你們為何穿著...”
穆萬里看了看自己的服飾,笑道:“我們是清道夫,凡是加入我們的成員,都要穿著紅袍,這是高尚的象徵,小兄弟可有婚配?”
無明怔住,問道:“穆大哥為何突然問這個?在下還不曾婚配。”
“可有喜歡的人?”
無明點點頭,穆萬里又問道:“那她是煒仙族的嗎?”
“煒仙族?這裡是煒仙族嗎?”
穆萬里答道:“清道夫只有煒仙族才有,小兄弟連這個也不知道?”
“不滿穆大哥說,我從古族來,為了求藥給我的...朋友治病,陰差陽錯的被魁仙族拉到戰場,又從雅城的山崖掉下去,才到這裡。至於仙族的門門道道,我一點也不知道。”
穆萬里點點頭,問道:“你要求什麼藥到北昆來?”
“九凝仙丹,穆大哥可知?”
“這是魁仙族的煉丹秘術,煉製一顆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魁王怎麼會給你?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好生找個好的地方,將你的朋友安葬。”
無明本對他還頗有好感,聽他如此說,心中便是不滿,當下也不說話,側過頭去,盤腿打坐,又練起心法來,等練完一遍心法之後,穆萬里說道:“前面就快到了。”
無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仔細看去,幾艘大的巨輪先映入眼簾,穆萬里催促快些劃。
又划了一會,看清幾艘大船的模樣,此時崖力正帶著虞思言走上遠舟的甲板,和眾人跟著三鯊進了船艙,竹筏靠近港口後,最後一艘遠舟的跳板也收了起來。
穆萬里說道:“這就是遠舟了,我們就此告別。”說完便上了岸,飛身躍起,沿著船身上了一艘遠舟,無明見他如此又四下看看,城裡殘破不堪,這時一個水手將跳板放了下來,其餘的清道夫便走上去,無明也跟在身後,但那水手卻攔住他說:“客官,滿員了。”
“那他們?”
“他們早就訂好了房間。不過最底層還有個燒水房,你要願意也可以住。”
“好。”
“三兩。”
無明摸了摸身上,哪有分文錢,無奈只能走下跳板向著城中走去。城內是一片狼藉,無明走到一間寺廟,裡面躺著許多人,一動不動,身上都蓋著涼蓆,於是便也找個空處,躺下睡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就聽見腳步聲,隨後又聽見議論聲,無明起身看,又聽得一片尖叫聲,“哎呀媽呀嚇死人!”
“我說小夥子,哪裡不好睡,非要睡死人堆,這大清早的還以為你詐屍。”
無明左右看,許多人都跪在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腳邊,“大娘,你說他們都是...”
“這些都是在地動中死去的人。”
無明哭笑不得,這時才明白原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在地動中死去的人,這幾日心身疲憊,竟沒有注意。
而親屬將他們的屍身放在這寺廟是為了給死者超度,無明嘆口氣,慢慢起身向門外走去,突然跑進來一個老婦大叫道:“哎呀不好了。”
眾人問道:“怎麼了?”
“餘空大師還沒好,跟昨天一樣躺在床上連地都下不了。”
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已經拖了這麼久,還拖什麼!”“再拖頭七都過了,身子都臭了。不能再拖了。”
“可全南港就只有餘空大師會超度亡魂,該找誰?”寺廟一片沉寂,無明開口說道:“各位要是需要找人給亡者超度,我倒是會往生咒。”
眾人看著無明,那老婦走上來問道:“小夥子可不興講胡話。”
“我自幼在道觀,往生咒早已爛熟於心,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白做法事。”
“你有什麼條件?”
“我要去北昆,只要各位能湊齊去北昆的船錢,我就做。”
“這個好辦。”眾人三兩下湊了一大堆碎銀,老婦說道:“這錢別說你,就是再來十個人也夠了。”
無明推脫道:“大娘,我要不了這麼多。”
“這是大家一起湊得,少不了,你只能拿著。”
無明收下錢,便站在正中前念起往生咒,老婦急忙上前拉住他:“小夥子,不是現在。”
“那是什麼時候?”
“要等傍晚午時,而且也不是在這個地方。”
“那在哪裡?”
“你先跟我們來吧。”
無明跟著她走出寺廟外,一直走到一個臨時搭的大木棚,門口坐著幾個人,桌上擺著本子,旁邊放著盤子,裡面裝著銀子,來的賓客把雙手搭在一起,坐著的人便問:“那家人?”
那人回答後,坐著的人便說:“左邊第一桌才是。”
隨後賓客走過去,往盤子裡放了銀子,坐著的人就在本子上寫了名字,後面再寫銀子數目。
無明走進去,那人便問:“那家人?”老婦答道:“這是法師。”隨後跟著老婦走進去,眾人正忙裡忙外,搭桌子,準備食材。
“法師,你就先在這裡準備準備,等會棺木就會擺到這裡,如果有人來磕頭,你就代我們回禮。”
無明點點頭,便坐在大棚的最裡處,隨後棺木一個接一個的運進來,有人便來到棺木旁疊元寶,桌上漸漸坐滿了人,賓客吃著麵點瓜果,喝著茶水酒水,外面慢慢變暗,眾人說話聲音愈發洪亮,一筐筐小瓜果快速的運進來,又快速的把空框運出去, 有的花圈擺滿了棺木和大棚,賓客就說誰誰的人緣好。有的棺木卻只寥寥幾個花圈。
有人來磕頭,無明就站起來回禮。此時死者親屬都穿著白色長袍,帶著白色的高帽,有人用手在人群裡指指點點,口中念著名字,應該是清點人數。
一切物事準備齊全,連祭壇都搭了一個,無明還沒見過這種陣仗,心中難免緊張,又走上幾個人站在棺木旁,拿著毛筆在死者臉上畫眉,無明晃眼間看見其中的一個棺木裡躺著的老頭似乎動了一下,待要上前細看,老婦走上來說道:“法師,開始吧。”
無明便念起往生咒,老婦急讓人將那棺木封了起來。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霑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
無明唸完往生咒後,看著穿著長白袍子的人舉著香,圍著棺木轉圈,唸唸有詞,時不時的大叫一聲,眾人嘻嘻哈哈,老婦說道:“法師快哭!”
無明愣住,老婦又叫道:“小夥子快哭啊!”
無明不去理她,又念一遍淨身咒,驅鬼咒,敕瘟咒,超渡咒。
於是老婦發聲大哭,其餘穿長白袍的人也跟著哭起來,無明唸完咒,看見多數親屬嗚嗚的哭著,表情卻並不悲傷,有人甚至連眼淚都沒有一滴,卻又聽見一個女子說道:“這法師不會哭喪,比起餘空大師差遠了。”
又聽一個婦人對著小孩說道:“剛才你奶奶念生死簿把表弟的名字放在了你前面。”
隨後又聽見一個男子罵道:“他孃的張慶宇竟然只給了五兩喪禮,他爹死的時候我可是給的十兩!”
無明閉上眼,又復念兩遍所有的咒語,外面狂風大作,窸窸窣窣的下起雨,頂上一些茅草被吹飛,雨點落進大棚,賓客鳥獸散。
無明看著夜空,夜空發黑,黑的像是能吞噬一切,老婦拉起無明,遞給他一個斗笠和蓑衣,無明穿上蓑衣,戴好斗笠,跟著她走出大棚,身後是挑著棺木的人。
夜實在很黑,無明看不清路,像是走在死亡裡,又像是走在永恆裡,他自己也不知道,就這樣走著,他只能靠著靈力感知老婦的步伐,大家都走的很慢,一直走到山上,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將死者安葬後,那些人便飛快離去。
無明在雨中,雙腳陷在黑暗裡,看著雜亂的墓碑,一一磕頭,又一一為其撰寫墓誌銘,電光閃過,四周站著那些死去的人,無明埋頭刻寫,四周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等刻完所有墓誌銘,站起身,電光再次閃過,他身前依然是哪些死去的人,只是他們都單膝跪地,一手握膝一拳撐地,挺背低頭。
無明轉身走下坡,左手戒指隱隱發著綠光,至於墓誌銘寫了些什麼,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不認識他們,而他們卻已向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