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老了,這是韓尚突然發現的,更不如說是早就發現了。
自從韓氏一舉成為房地產利潤第一後,父親就開始處於一種若隱若現的狀態和態度上,尤其是面對企業未來發展和結構最佳化上的考慮。
分明很多崗位上是一些什麼本事都沒有,就因為一些所謂的關係和溜鬚拍馬就可以擔任,那些真才實幹的人無法發揮用處,甚至是簡單的管理都無法權衡,漸行漸遠導致內部機構逐漸出現腐敗和弱化的趨勢。
父親對此無動於衷,甚至認為這樣是對的,因為一個企業不論如何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總會有一些蛆蟲攀附在上面,怎麼處理都處理不掉,這是前進的象徵,是公司壯大的表現。
這無非是他不願意放下權力,畢竟現在那些身居要職的人幾乎都是曾經和父親一同走上來的人,而他們提攜家眷也一同在這裡進行著所謂的同甘共苦。這逐漸形成了一張大網,將公司的不遠未來和那個名為董事長或是總經理的位置牢牢綁死,就連其他的重要崗位上也貼好了他們的名字。
楚晚風改革公司讓我再次看到了一個人的長遠目光,一個偉大的人可以做到多少事情。在楚居安接手後,父親的這種狀態顯得更加強烈。而自從我擔任上一把手後,總覺得怪怪的,公司裡那些人對我的笑,對我的尊敬就像是在逢場作戲,哪怕我已經來到公司很多年。
為了公司我付出了很多,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但依舊贏得不來真正的目光,就算有也無非都是因為我身後的父親,因為實際掌權的人還是他!
沒有任何壓迫和壓力,我就好像站在水面上,波濤洶湧的局面不會立刻出現,只是悄悄地潛伏著,當我有一天舒服的溫水煮青蛙時,我也會隨著時代的波濤被掩埋進歷史。
“兒子!你知道一個企業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是管理?”
“不!是權力。”
他想退出了,我能看得出來。人老了都這樣,或者說臨近死亡都是這個樣子。他大可以把權力交給我,哪怕是隻給一部分,也能證明他是在考慮未來,能夠告訴我,他信任我。
可他既沒有安排後繼人也沒有培養接班人,他就想這樣一直牢牢的握住權力,就像握住自已的命運,自已的一切。
但這不可能,因為他終有一天會死。他想逃避了,他害怕自已最後也得到一個晚節不保或是惡禍橫飛的結尾,所以他想死。
因為如果活著,那麼你終有一天會死,如果死了,你就一輩子都活著,這是個簡單的道理。
假死對他來說很容易,這不是難事。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真的出了車禍。最後奶奶也因為器官損傷太嚴重無法撐到手術進行離開了人世。
我親眼看著這個曾經對我很溫柔的人因為痛苦而死,原因就是她那愚蠢的兒子,她那沒有任何眼光的兒子。
這樣的結果對我來說就像天上掉餡餅,我沒有任何阻撓的接手了父親的一切權力,大刀闊斧的對自已的公司進行改革。
想起自已為了走上更高的位置走的那些彎路就想笑,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我不需要那些拖累我的人,我也不需要那些只會溜鬚拍馬的走狗,我想要的是可以讓我走向巔峰的人,是有實力有能力的人。
為什麼要對自家人下手?
原因很簡單,韓尚不喜歡他的父母,兒時的精英教育讓他吃盡了苦頭和失去自由,父母過度偏向妹妹韓昕,什麼事都向著她,什麼事都先考慮她。
儘管我衣食無憂,家境富庶,那我想要什麼東西都應該可以得到吧,結果卻是有待考慮,父母覺得不好。原本以為的觸手可及,其實並沒有話語中那麼令人著迷。
在外人看來,他幾乎得到了一切,名聲,財富,智慧,未來,人生,可他實際上沒有得到什麼,就連他最珍重的愛也沒有得到。
大學的時候,我曾愛上過一個女子,她比我大三歲,對我來說,真正去愛上一個人是難得的,那種體驗很棒,就像美味的糖果在我的心尖反覆滾燙著,雖然煎熬但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煩膩。
她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像只自由的鳥兒,那種自在吸引了我,那種坦然折服了我。她並非那種知書達理和溫文爾雅,可一顰一蹙都是那麼讓人充滿生機。
她沒有那種乖巧可愛的舉動和言語,甚至有些大大咧咧毫不在意毫無遮掩,但我喜歡這種風格。
我們在一起了,很幸福,很快樂,甚至我一個希望時間過得快,可以儘快離開父母身邊的我,都覺得陪在她身邊,時間再慢都不為過。
可我的父母不喜歡,我的家人不喜歡,因為她沒有背景,沒有那種所謂可以為家庭未來帶來希望和幫助的淵源。
她的考研失敗了,很明顯是我家裡人動的手腳,她的就業失利了,是我的家庭阻撓了她。雖然我拼盡全力阻撓,但幾乎沒有意義,我的話語我的想法就像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迴響。
我的所有舉動在那個名為權力的鐵拳下就像無翼的蒼蠅一樣被碾成齏粉。我的舉動加快了對我的國外留學計劃,我被迫離開她的身邊。
我可以選擇不離開,繼續為了她做抗爭,做抵抗,陪在她身邊。可這樣只會觸碰到他們的逆鱗,增加對她的傷害。
我們的聯絡轉成偶爾的書信和軟體交談,受到挫折後她沒有任何動搖,好像這種風雨無法穿透她的堅韌,她渴望自由和無拘無束的心態轉換成為同困難較勁,同逆境比試。
殫精竭慮鑄一劍,心無旁騖惹塵埃,執此真心逐雲端,哪怕折翼恐為難。
這是她在分手時留下的話語。
我不想失去她,可她也不願看著我因為她而和家裡產生分歧,她明白兩個人之間的家境是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只知道她最後成功了,考上了博士留在學校裡教書,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勇氣為她遮風擋雨,讓她一個人苦苦堅持。
她的訊息我很難收集到,尤其是她的戀愛和成家的訊息。而回國後的第一時間我就儘快收集資訊,卻看見她手牽著一個孩子,身旁是另一個男人,我以為她結婚了。
原本還想著去窺探她人生的我,選擇了離開。
那時對我來說在公司的立身之戰就是靠近原陳廣生的妻子,侯相萍的任務。我在頭腦沒有多考慮的情況下選擇了這條路。
漸漸的我不明方向,不知該怎麼走,懊悔和仇恨在我的心中匯聚,而這時提出來的和秦家的二孫女試試姻緣的訊息讓我再次明白了這個家的醜惡嘴臉。
居然讓我和一個已經懷孕的賤人成婚,我恨這個家,恨那個所謂愛我的父母。
等到後來才知道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攀登高峰,只要我成為那個最有權最有話語權的人就不會有任何會讓我傷心的事發生了。
為此我走了彎路,為了政協的名頭,我偽裝成婚,甚至不惜牽扯各種關係,靠近黑暗,改變自我。
韓尚嘆了口氣,換好衣服正準備出發的時候,能夠清楚的看見遠處放著煙花,那是首府大學運動會開幕式的煙花。
而韓尚心心念唸的女子,就是方文一和陳雨馨的指導老師,苗樂。
陳雨馨因為作業沒有完成好,被迫在實驗室裡做實驗,偶爾休息的時候她也會像方文一那樣打趣人,甚至是和自已的老師,“老師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有啊。我喜歡那個人的程度就和你喜歡方文一一樣呢。”
陳雨馨被苗老師的回答嚇到了,沒想到平日裡活潑的老師也會和自已對上。緩過神來的陳雨馨立刻反擊,“那老師你們結婚了嗎?”
“沒有,我們恐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陳雨馨的目光有些同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師的聲音都有些傷感,畢竟苗老師很好,“老師您不覺得遺憾嗎?”
“擁有過!對我而言就已經足夠了。今天就這樣吧,你的男朋友等著你呢。”
“老師別傷心,你一定可以和那個人再次相遇的!”
“回去路上小心!”
“老師再見!愛你呦。”
陳雨馨不忘俏皮一下,沒一會望著他們在燈光下離開的背影,她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