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有些恍惚,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像是被颱風襲擊過一般,原本高大挺拔的樹林大片的倒下,一處處折斷的樹樁觸目驚心。

沈柯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他對這裡並不熟悉,如果不是周胖帶他來玩的話他還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呢。眼下一片狼藉,和記憶中令人心曠神怡的森林截然不同,僅憑靠來時的記憶是肯定出不去的,當務之急是要立刻找到周胖。

剛剛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那麼困,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沈柯有些佩服自己的睡眠,平日裡也沒少熬夜,可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嘻嘻嘻嘻......哥哥,再不快點的話,他就要死啦......”。男孩的聲音迴盪在耳邊,像是惡魔的低語......

“嗚哇!”沈柯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兒了,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太上老君仙童仙女急急如律令快收了您的神通吧,我一輩子行善積德樂善好施,從未做過傷天害理欺師滅祖之事啊,再不濟也就是在周胖的杯子握把上塗了點502而已啊,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嗚......”。沈柯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邊念著不知道從哪個地方看到了臺詞,一邊捂著臉嚎啕大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剛參加完父母的葬禮了呢。

男孩似乎沒有說話了,片刻的寧靜令沈柯更加焦躁不安,隨之而來的是斷斷續續的求救聲......

“啊......哈哈......嘶哈......有人嗎?快......快來個人救救我啊!”原本有氣無力的呻吟,後面漸漸帶了一絲哭腔......

即使聲音十分細微,但沈柯還是聽出了這是周胖的聲音。

“周胖!周胖!”。沈柯聞言大喜,立刻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奔去。這個周胖,八成是累倒在地不想動了,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人家好心好意陪沈柯失戀出來玩已經夠兄弟了,剛才自己還累得睡著了呢,等回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請他吃個飯......

沈柯腦海裡已經浮現出周胖大快朵頤的樣子了,隨著奔跑,周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可等沈柯走到周胖跟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一棵大約10米的樟樹壓在周胖身上,周胖此時趴地上,數不清的樹枝左右橫叉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荊棘地......

“周胖!周胖!你還好嗎?沒事吧?”沈柯焦急地大喊道,可週胖就像是沒聽到一般,趴在地上默不作聲。

沈柯想要衝進去救出周胖,可這並不容易,在交叉縱橫的樹枝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尖銳的枝頭給劃傷......

他躡手躡腳,輕輕地撥開一層層的樹枝,即便小心翼翼的前行,可還是避免不了傷痕累累......

黑暗的帷幕籠罩著大地,深夜的寂靜包圍著一切,籠罩住每一個角落。

已經到了子夜時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在沈柯堅持不懈的努力下,他終於摸索到周胖的跟前......

“周胖!周胖!能聽到我說話嗎?喂喂喂,周胖!”沈柯此刻手和臉上都掛了彩,衣服髒兮兮的,活像是在路邊要飯的乞丐。但沈柯並沒有因此而打消救周胖的念頭,他十分吃力的挪開橫在周胖前方的一棵果木,沈柯大口地喘氣,一隻手扶著壓在周胖上方的樟樹。

“周胖,喂,醒醒!”。沈柯伸手想搖搖周胖的肩膀,試圖把他叫醒。

可在雙手觸碰到肩膀的一瞬間,沈柯驚訝的發現周胖肩膀上溼漉漉的......

沈柯忽然想到了什麼,雙手顫抖地伸回來,皎潔的月光下,鮮紅色的血液顯得格外廖人......

沈柯嚇得癱坐在地,巨大的視覺衝擊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開......開玩笑的吧?

哈哈......這種事......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啊?

別演戲了周胖,快......快起來吧,你為了逗我開心已經很努力了,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啊......

沈柯很想說些爛話來安慰自己,他知道這些爛話和現實根本不符,可只有這樣他才能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周胖從昏迷中醒來,一抬頭便發現坐在他前面的沈柯,此刻的他很想大聲呼叫,很想握住沈柯溫暖的雙手,他現在真的很冷很累,鮮血緩緩地從腹中流出來......

“沈柯......”。周胖眼角微微向上移,右手緩緩向前伸出,有氣無力地呼喚了一聲沈柯的名字,這是他最後一點的力氣了,大量失血讓他身體迅速失溫,此刻的他岌岌可危,命懸一線。

這不是夢,這是現實,現在周胖真的要死在他面前了......

“別怕周胖,我......我一定會......”。沈柯想說些什麼來給予周胖一點希望,哪怕是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也好。

他雙手托住樟樹下方,用力地往上抬,可即便是拿出吃奶的力氣,大樟樹也未動一分......

沈柯有些不甘地重複了幾遍,直到雙手因為用力過度而磨掉了幾層皮後,沈柯終於清醒了一些......

僅憑他的力量,他是不可能搬開這棵樟樹的,而且就算搬開了,周胖的胸膛處也被樹枝刺穿了,如何取出來也還是一個問題。可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完好無損取出來了,周胖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種種跡象表明,周胖今天真的要死在這了。

周胖或許是因為求生本能,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滿是血跡的手緊緊握住沈柯,一雙暗淡的眼睛裡充滿了祈求。

“沈......沈柯,救救......救我......”,周胖已經奄奄一息了,聲音就如同蚊子嗡嗡響,可沈柯覺得這個聲音十分刺耳。

沈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沈柯和周胖走出醫務室的門口,周胖捂著被包紮的傷口齜牙咧嘴,沈柯則是有禮貌地向醫務室的老師道謝。

“可惡的傢伙,下次被我逮住了我一定要他好看,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周胖憤憤不平,這傢伙,每次看見學校裡面的公子爺就惱火,硬找個理由就要扯著別人打架,至於結果嘛,無一例外都是公子爺叫了幾個人把周胖痛扁一頓,然後沈柯攙扶著鼻青臉腫的周胖去醫務室。

“算了吧,每次你都被打在地上哇哇叫,醫務室的老師都認得我們兩個了。”沈柯雙手插兜,白了一眼周胖,弄得周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可惡,我被暴揍你難道就在旁邊看著嗎?好兄弟總得有個表示吧?”

“我難道沒有把你送進醫務室嗎?”

“......”

沈柯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沒辦法,周胖就是這麼個直性子,遇到看不慣的人無論是誰都要掄一拳頭。而他自己大概遇到這種事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沈柯看向走廊外的藍天白雲,也許一個人孤獨的蹲在角落裡是他專屬的劇本,這麼多年來他也習慣了這個身份。

“沈柯,問你個事。”周胖問。

“啊?”沈柯轉過頭來,發現周胖的表情多了一分嚴肅,每當他露出這種表情,那大概是要說正經事了。

“你難道就沒有看他們不爽過嗎?每次仗著自己的身份就臭裝B,媽的打不過就叫一堆人來,有什麼實力啊老弟,一群狗雜種。”周胖握緊雙拳罵罵咧咧道。

“有......吧,直接無視掉就好了嘛,幹嘛關別人屁事,跟我們又沒有關係。”

“哎呀沈柯啊,男人得要有點血性,你這樣畏畏縮縮不敢惹事的,你看看你像個男人嗎?”

“至少比挨一頓打的笨蛋強。”

“不是你......,我如果下次再去鬧事,然後被暴揍了一頓,你會怎麼辦?”

“基於我們之間的感情,我會跪在旁邊向他求饒。”沈柯淡淡地說道。

“混蛋!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衝上來保護我然後大喊道: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羈絆啊!”。

“你那是熱血番看魔怔了吧,我沒事幹嘛去捱打。”

周胖有些委屈,翹起嘴巴橫了一眼漫不經心的沈柯。

“好啦好啦,不跟你開玩笑啦。”沈柯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應付一下的話周胖搞不好真會和他絕交。“你下次再捱打了我絕對會把你給撈出來了行吧。”

“尊嘟假嘟,他們不放過我怎麼辦。”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看著你捱揍咯。”沈柯哈哈大笑,一路小跑走出教學樓......

“沒用的東西!”周胖發現自己被耍了之後,怒罵道......

沈柯不知道為什麼會回憶起這些畫面,或許是周胖現在真的要死了,才會想起曾經與他的點點滴滴?

沈柯想去確認周胖是否還活著,但他不敢去接受那個事實,他無法想象周胖死了他該怎麼辦......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周胖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頓時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甜腥味,沈柯慌忙地想去檢視......

周胖嘴角處在不斷地往下滴血,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這是因為氣管裡流進了血液所導致的,胸膛處的血液已經凝固成了血漿,整個身體散發著一股血腥味。

沈柯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他捂著嘴,不顧一切地向外跑去,只留下奄奄一息的周胖在原地......

這一切都被一個男孩看在眼裡......

這個小傢伙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黑色的正裝配立領襯衫,蝴蝶領結,上衣兜裡塞著蕾絲邊的手帕,讓人第一眼就覺得氣度不凡。

此刻的他欣賞著眼前的一幕,坐在一棵粗壯的樹枝上晃著腿欣賞著月亮,一手托腮看著命懸一線的周胖,眼裡沒有一絲同情。

“看來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呢!就是不知道哥哥那邊怎麼樣了嘛,不過應該不會失敗吧,畢竟......,你可是拿到劇本的男人噢。”男孩伸了個懶腰,眼神瞟向遠方......

茵蒂克絲眼神警覺地看著漸漸開啟的大門......

按道理來說,有許可權能夠進入這間教堂的,就只有她和施裡芬了,施裡芬剛剛走出去,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折返回來,門口有數十個弒鬼者在門口巡邏,普通人應該也進不來才對。

茵蒂克絲看清了來者的面容——一襲白衣皎潔如月,清秀的臉上有著一紅一藍的眼睛,相貌堂堂氣度不凡。

可以肯定的是,茵蒂克絲從來都沒有見過他,也沒聽說過弒鬼者組織裡面有這號人物了。

“什麼人?有許可證或者是通行證嗎?”茵蒂克絲用英語詢問了一遍,這是全世界最普及的語言,不過看來者的行頭估計未必聽得懂。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的英語十分流利......

“晚上好,尊敬的主教大人,請允許我向您獻上崇高的敬意,不,應該稱呼您為,茵蒂克絲小姐”。白衣少年身體前傾45度,右手360度轉一圈,同時右腳腳尖朝左腳邊踏地,淺淺鞠躬。

“先生,您的紳士禮很標準,如果這是在晚會上的話,我十分樂意與您共舞一曲”。茵蒂克絲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可先生,這裡是教堂,如果您沒有進入這裡的許可證,我可要趕人了。”

“請不要操之過急嘛茵蒂克絲小姐,我這次來是要重要的事與您商量的。”白衣少年悠哉地說道,同時向前伸出手臂,手臂上一個奇怪的圖案散發著淡淡的紅光......

茵蒂克絲不禁錯愕,這個圖案她再熟悉不過了,她的“詛咒”就來受圖案所賜。

“不可能......不可能!主的信徒只剩我一人!你......你不可能......”。茵蒂克絲大驚失色,結結巴巴地喊道。

白衣少年並不生氣,好像已經知道了茵蒂克絲會是這個反應了,隨即他輕輕的笑了笑,右眼的紅光愈發明亮了......

“因為......”。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該去怎麼回答。

“因為我就是柯羅諾斯!”

清澈的聲音在教堂裡迴盪,茵蒂克絲噗通一聲癱坐在地。

“柯......柯羅諾斯大人......,您......就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