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領悟劍意

石室的每一處都極為沉實，完全找不出空洞的地方。顧青楓有些洩氣。

“我們去看看壁畫吧，或許能看出些奧妙。”陸雪晏牽起他的手，向外走去。

她的手有著安心的效用，顧青楓眼光灼灼地望著她：“你這樣的天資，或許學這人的劍法手到擒來呢。”

她莞爾道，“人家窮盡一生之力所創的劍法哪是那麼容易能夠學會的？”

顧青楓舉火照著壁畫，上面刻著許多簡陋的小人，跟五歲小兒的塗鴉之作一般。

“這真的是劍法嗎？畫得亂七八糟的。”

顧青楓撇撇嘴，扭臉看向陸雪晏，卻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壁畫上的小人，完全沉浸在其中。

他舉著火，隨著陸雪晏一幅幅畫看下去，不過幾十步的石道竟走了大半日。

陸雪晏時而眉頭緊鎖，時而頻頻點頭，似乎與他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畫面。

他也不覺得無聊，陸雪晏的臉在他眼中便是最吸引人的畫。她看壁畫，而他看她就夠了。

陸雪晏對著最後一個小人沉思半晌，臉上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

“青楓！我明白了。這牆上畫的不是劍式而是劍意。”她炯然的目光即使在昏暗中也讓他一恍，

“劍法向來是以快取勝。譬如陸家劍法講究的就是人劍合一，劍出影隨。只要足夠快，就能在敵人出手前解決戰鬥。”

“而這位劍俠反其道而行。講究以慢制快，後發制人，將敵人帶進自己的節奏中。”

“這樣一來，減少了體力消耗，更適合以一敵多，想必是這位前輩在圍剿中悟出來的。”

顧青楓欣喜地問道：“這麼說來，你知道怎麼出去了嗎？”

“我想我知道了。”

陸雪晏示意顧青楓站在入口處邊緣，抽出佩劍，緩緩挽出一個劍花，按著壁畫上小人的招式。

劍尖掃過招式指向之處，將壁畫上的招式一一舞出，她踏著腳下的石板蹁躚前行，衣襬飄起，搖曳生姿。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石道盡頭之時，石壁猛然碎裂，撲簌簌地向下落去，露出掩藏其下的一道石門。

陸雪晏拍出一掌，只聽軋軋聲響，厚重的石門向後倒去，一條狹長的隧道出現，側邊的一道凹槽裡擺著一卷羊皮紙。

兩人展開羊皮紙，喜上眉梢，“這是密道的地圖。”

陸雪晏返回石室中，對著寒潭劍俠拜了幾拜，“今日蒙前輩賜教，受益匪淺，必替您將劍法傳世，彌補生前遺憾。”

她搬來沙石埋葬劍俠時發現骷髏腹中微微有亮光，拿起一看是一顆珠子，那珠子入手溫熱，似是不凡，她順手放進了懷中。

兩人回到了杜子柳消失的石室裡，按地圖所示，屋中還有一處暗道，在標記的地方推了一下，石門旋開，門外是個坑洞，應是防敵之用。

杜子柳趴在坑底，聽到暗門開啟的響聲，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陸雪晏連忙跳了下去，探了下他的鼻息，微弱的氣息讓她暗道不妙，摸了下他的額頭，燙得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她抱起杜子柳回到石室裡，“我們得快點出去找大夫，他發燒了。”

三人沿著先前壁畫後的小道一路向下疾行，雖然有岔路，但地圖在手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出口。

出來時豔陽高照，遠遠看到市集，竟是來到了山下的鎮子上。

“大夫，你快救救他。”陸雪晏衝進醫館，拉起一位大夫來到杜子柳面前。

原本剛吃完午飯正昏昏欲睡的大夫看到杜子柳的樣子，頓時睡意全無。

“他怎麼樣？”

大夫把著脈，眉間的皺紋越來越深，“這位公子似乎傷著了肺腑。可是摔著了？”

“他是從一個高臺上摔了下去。”

“那可能是肋骨骨折，傷到了內臟。必須要檢查腹部，看看傷在哪了，然後接骨。”大夫望著她，卻不動手。

“那快點給他接啊。”陸雪晏急道。

“這……他是男子。”

男子生病通常會找醫男治療，只是她們這個小醫館並沒有。

“人都要死了，還管什麼男女？你快點給他治吧。”

“你是他什麼人？”大夫依然猶疑。

“妻主。”陸雪晏不假思索地答道。

大夫有些訝異，這麼大度的妻主可真少見，有些女人寧願男人死了也不肯讓別的女人碰他的身子。

但既然得到陸雪晏的首肯，大夫拉起了簾子，解開了杜子柳的小衣，替他接骨療傷。

杜子柳的肋骨摔斷了好幾根，整個人被包成了個粽子。

他一夜沒吃飯，又發著燒，根本喂不進去藥，陸雪晏猶豫了一下，端起藥碗喝了一口，撬開貝齒，一口口地將藥液喂進了他的嘴裡。

顧青楓在旁邊看著她這般細心地照顧著杜子柳，剛剛在山洞中還不覺，這會出來了才發現杜子柳生得極好，睫毛卷翹，鼻子又高又挺。

儘管臉色慘白，但眉宇間卻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上位者的威嚴。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幼年失怙，常年寄人籬下的經歷讓他在人前總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跟杜子柳比起來毫無光彩。

他忽然擔心起陸雪晏對他只是一時興趣，有這樣的美人在側，他哪裡比得過。一時胸口煩悶，差點落下淚來。

“我去買點吃的。”

他不待陸雪晏答應就衝了出去，生怕她看見自己臉上的暗色，一夜未睡，他現在一定很難看。

陸雪晏給杜子柳喂完藥，見顧青楓久久不回，有些擔憂，便託大夫幫忙看護杜子柳，出門尋人。

“老闆，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穿著孔雀藍衣裳的男子？”

陸雪晏挨個問著早點鋪子，一路尋到一個荒僻的小巷子裡。

巷子深處的牆壁上有打鬥的痕跡，地面上斑斑血跡觸目驚心，陸雪晏頓時瞳孔緊縮，跟著血跡追了上去。

一個破敗的院子裡，幾個黑衣人圍著一個跌坐在地上的男子。

“快點說出無蹤步的心訣，否則我就劃花你這張臉。”

說話的人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顧青楓的肚子上，他悶叫了一聲，卻閉口不言。

劍尖橫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劃，鮮血立時冒出。

“看來你是不想要你這張臉了。”劍再次挑起，顧青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這條命了。”

一柄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劍洞穿了顧青楓身前人的心臟，周圍的幾人眼前才晃過一個虛影，劍就被拔了出來，中劍之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一道白光閃過，毫不留情的劍招向剩餘幾人劈來，那幾人頓時被劃成了大花貓，驚叫著四散而逃。

陸雪晏沒有追上去，蹲下身子想要扶起了顧青楓，他捂著臉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沒事的，青楓，我們現在就回去敷藥，不會留疤的。”

“真的嗎？”顧青川垂下頭，滿眼慼慼。

“真的。”陸雪晏見他渾身傷口，心疼極了，撕下衣襬替他簡單包紮了一下，立刻抱著他回到了醫館。

醫館大夫見剛剛還好好的人一會功夫竟然變成了這副血淋淋的樣子，只怕自己惹了什麼不該惹的大人物，要不是迫於陸雪晏的兇狠的目光，幾乎不想治了，只想關門大吉。

“給他用最好的藥，不能留疤。多少錢都沒關係。”

陸雪晏把杜子柳身上的錢全都拿了出來，放在了大夫面前。

看著眼前的金條，大夫不能說不心動，但有命賺錢也得有命花。

她顫抖著答道：“我已經給他上藥止血，但這傷著實有點深，若要不留疤，恐怕還得上品金創藥才行。”

“哪裡才有？”陸雪晏非常後悔沒從家裡帶點傷藥出來，上品金創藥家裡多的是。

“九華派應當有。”大夫說著把金塊推回到陸雪晏面前，只盼她快點走。

陸雪晏憂慮地看著身邊的兩個病號，一個斷了肋骨，一個渾身劍傷，都不適合移動，此刻上山，無異於雪上加霜。

“我自己先回派中好了，你在這陪著玉公子。”

顧青楓掙扎著站了起來，他自覺容貌不如葉星承和杜子柳，若是毀了容，只怕她會不喜，連身上的傷也顧不得了。

“你這樣子要是在遇到剛剛那些人了怎麼辦？”

顧青楓惶然，愣愣地坐下。

“青楓，別擔心，我陪你回去。”

陸雪晏知道男兒珍惜容貌，見他這個樣子更是心疼得直抽，若是她能再早到一點，就能保護好他了。

她鳳目含著怒氣，攥緊手心，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何一直對顧青楓不利？

陸雪晏將杜子柳安置在客棧中，暗中聯絡了百度閣的人，隨即縱馬帶著顧青楓返回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