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兒子低頭不語,魏錢一邊給他夾菜,一邊面帶微笑說道:“你看你待在軍營一年不到,都瘦多了,吃菜吃菜。”
魏寧抬頭,擠出一抹笑容,“爹,兒子這次出去,回來還要當更大的官,到時候接您去享福。”
魏錢不語,只是笑呵呵地點頭,在那桌底的雙手,拳頭捏得緊緊,不停發抖,他不是傻子,羅剎傀儡之劫早就鬧得沸沸揚揚,此次許久沒歸的兒子突然回來,很快又要走,不是去抗妖還能是去幹嘛?但他不能難過,不能哭泣,戰場最忌諱就是牽掛,他要讓兒子無牽無掛去廝殺,也許還有命回來。
魏寧大口吃完碗中飯菜,一抹嘴,“爹,阿柒在軍營裡不是很方便,我想把她先放您這,不知道行不行?”
看著阿柒正在舔著碗底,魏錢笑道:“哪有兒子問老子行不行的?正好我一個人孤單得很,以後有阿柒在這裡陪我聊天解悶,那是求之不得呢?”
阿柒舔完碗底,一摸肚子,“錢伯,您做的飯菜真好吃,那以後我是不是可以天天吃啦?”
魏錢哈哈一笑,“這就叫好吃啦?錢伯還有好多拿手菜沒來得急做呢,想吃以後頓頓有。”
看著阿柒天真笑容,魏寧一閉眼,深吸一口氣,隨後站起身,“阿柒,你在這裡要聽話,哥哥要去忙事情了。”
阿柒展開一個大大笑容,“魏寧哥哥一路平安,要是看見鍾萍姐姐代我問好。”
魏寧微笑點頭,隨後看向鬢白的父親,“爹,孩兒該走了,您不要送了,你知道孩兒性格,怕矯情!”
魏錢顫顫巍巍站起身,臉色依舊平靜,“不送,不送,你大膽做你該做的,家裡有爹,天塌不下來的!”
魏寧勐一轉過身,揮手道別,他不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紅腫眼睛。
而那跛腳漢子,望著少年遠去背景,眼淚吧啦吧啦的滴在桌子上。
阿柒慢慢靠近,輕輕握住魏錢手,“錢伯不哭,魏寧哥哥會平安歸來的。”
魏錢低身抱起小女孩,望著遠去少年背影,輕聲道:“一定會回來的。”
魏寧心事重重向寨子外面走去,他本來是想去寨子中去請援兵,可思來想去這送死的活,實在不知怎麼開口,一咬牙,算了吧,寨子中還是得留著香火。
還沒到村口,就見有十騎馬匹,一路並排攔住去路,馬蹄不停在原地踱步,在地上發出“噠噠聲,魏寧定睛看去,馬匹上坐著的都是寨子中前輩。以三大家族的鐘浩,魏然和季葉為首,年紀都和魏沐差不多,這些人雖隱於寨子中,但都修術多年,有的道行甚至高過武騎校尉魏離,隨便拎一個出去,不管在大龍國還是在寒冰國都算是一代宗師。
十人坐於馬上,身著遠行衣,面如春風看著少年。鍾浩最先開口:“魏寧大侄兒,聽說你現在都做了千夫長了,你看你是九指,你叔我也是九指,要不帶著叔也去升官發財?”
說完亮出右手四指,哈哈大笑。
魏寧一彎腰,朗聲道:“見過各位叔叔伯伯,升官發財這次可能沒有,搏命的交易肯定是少不了,要不再考慮考慮?”
季葉拍馬,先出一步,“風險越大,收益才能越大,這個還用考慮啥,上唄!”
魏寧咧起嘴和聲問道:“確定?”
季葉仰頭大笑,“不就是個羅剎傀儡和那妖人嗎,在寨子中沉寂這麼久,早就想出去透透氣,上次老祖宗和魏沐小子出去,我是沒趕上,這次說什麼也不會再落下了!”
魏然也借聲附和:“在寨子裡這麼久,修術道上只知魏沐,又有幾人知道我魏然?這次出寨一定要把名聲打想,不然我這一身道行豈不白練了!”
鍾浩環顧身邊眾人,放聲問道:“修道者該怎麼出山!”
眾人齊聲:“瀟灑出山!”
“修道者宗旨是什麼?”
“斬妖除魔,守衛天道!”
“如果戰死,回不來寨子該如何?”
“那便不回,心中有道,何處不是家!”
說完眾人皆哈哈大笑,猶如少年第一次離家時的快意。
魏寧不敢看向這些長輩,深深鞠了躬,良久抬頭,有種止不住的意氣風發,“那就請各位叔伯與我走趟朝天宮城!”
江湖俠氣,不論年歲,心中存有浩然氣,隨時可以快哉風!
朝天宮城,魏沐手持竹刀,駐立城頭,臉色一如過往的風平浪靜,只是那城下早已經紅彤彤一片,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羅剎傀儡,近二十丈高的城牆,讓那些接近瘋狂的怪物也無可奈何。
滿頭銀髮的玄風祭司也一步步登上城頭,此時他的氣息已經比在千雪山時好太多,算是恢復如初,望著遠方還有羅剎傀儡向此地聚集,輕聲嘆息,“這些羅剎傀儡是想困死我們啊。”
魏沐望向這個近百歲老人,問道:“如果一直這樣耗下去,我們是不是不戰自敗了?”
玄風點頭,“城中糧食本來還能堅持個幾個月,可最近又舔了不少難民和軍士,按照這種勢頭,恐怕一個月都難以堅持下去。”
“那之前送信去大龍國,有訊息了嗎?”
“有,大龍國鎮龍將軍南宮羽,親自率領五萬鎮龍軍,不出五日應該就能到這裡。”
“那如果加上他們糧食,還能撐多久?”
玄風自嘲一笑,“他們糧食雖多,但根本無法運進來,幾個人突襲進來容易,那幾十萬旦大米是想都不用想!”
魏沐也瞭解其中道理,無可奈何道:“是啊,即使糧食能送進來,只要不突圍,再多糧食也有吃盡的那一天,唯一辦法就是把城外所有羅剎傀儡全部殺盡。”
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那密密麻麻的怪物,豈是人力可以殺完。
“也許可以釜底抽薪,宰了那妖人,這些怪物失去妖人後,自然如那煤燈失去煤油,不戰便勝。”
魏沐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那妖人身在何處一點頭緒都沒有,即便知道它在哪裡,我們又能奈何了它麼?除非天上三清道祖親臨,否則世間它還不是來去自如。”
玄風不再說話,眺望遠方,有四名道長,馭風凌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