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這樣,沉默不語看著月亮。

快到子時,院門被輕輕開啟,魏淶那張腦袋探了進來,壞壞一笑,把兩邊門都拉開,接著就見旺財叼著一直肥大的狍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進來。

魏寧張大嘴巴,做著誇張的表情,“旺財啊旺財,你還真是我親叔啊,今天要給你記大功一件。”

說著立馬上前,從旺財口中取下了狍子,立馬給它剝了皮,開腸破肚,又給篝火裡添柴火。

不出多時,狍子肉已經開始在篝火上滋滋冒油了,魏寧時不時湊上去聞聞。

鍾萍看他的樣子就想笑,“別急,烤熟了再吃!”

這時魏寧好像想起了什麼,向東廂的房間跑去,一會兒手上就抓了四壺酒眉開眼笑地出來了,“今天說要請你喝酒的!給!”

說完把一壺酒就扔給了鍾萍,另外兩湖給了魏寧和花疊月。

鍾萍拔開酒塞,放鼻子上聞了一下,輕聲道:“上好的女兒紅!不錯,不錯,你小子從哪裡搞來的。”

魏寧嘿嘿一笑,“剛才我去搜刮吃的時發現的,正好趁著有肉就拿過來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烤肉配美酒,人生快哉風啊。”

看肉烤得差不多,魏淶首先割了一塊下來,放入嘴中,津津有味嚼起來。

此時旺財也在吃著狍子下水內臟之類的,魏寧為表感謝還特地切了一隻狍子腿給它,吃飽了,什麼都好了。

見肉熟了,四人拿起酒壺就是一口,花疊月可能是第一次喝酒,被嗆得眼淚直流,魏淶和魏寧就在一邊笑話她。

花疊月白了他們一眼,又靠在鍾萍肩膀都著嘴,“鍾萍姐姐,你管管他們,他們老是笑話我!”

鍾萍一撇眼,兩個少年立馬乖乖的了。

看來花疊月已經抓住了他們兩人軟肋了,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放肆。

兩少年也不敢再造次,大口吃著肉,喝著酒,就像在寨子裡一樣。

“咯吱”一聲門響,眾人皆是一驚,以為是羅剎傀儡也能問道肉香過來,立馬警覺起來。

只是順著大門看去,不是那紅色岩漿怪物,而是一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輪廓深邃,鬢髮束起,尤其是那眼眸,竟是紅色,正向著篝火緩緩走來,輕聲開口道:“夜裡趕路,實在太冷,能否借篝火暖暖身體。”

四人都沒多想,只是騰出了一塊地方,鍾萍見深夜來人,以為是逃難的村民之類,從烤熟的狍子身上割了一大塊肉遞了過去,“夜裡天寒,都是趕路人,不用那麼客氣,吃塊烤肉暖暖身體。”

黑衣少年也不客氣,接過狍子肉,在嘴邊聞了下,笑道:“嗯,真香,謝謝姑娘好意,那我就不客氣了。”

花疊月此時望著黑衣男子的眼睛,不解問道,“你不是本土人士?”

黑衣少年吃了一口狍子肉,隨口回道:“我是大龍國人士,這眼睛是家族遺傳,沒有嚇到各位吧?”

花疊月感覺之前問話有點冒犯,說道:“沒有,沒有,哪能呀,其實你的眼眸很好看很特別!”

隨後遞上了手中酒壺,“我不太能喝酒,這個給你喝吧,再寒天裡,這個比肉還管用。”

黑衣少年接過酒壺,輕呡一口,讚道:“確實是好酒!”

接著又喝了一口,環顧眼前兩男兩女,“周圍都是羅剎傀儡,不知四位為何在這裡?”

魏淶從側面觀察眼前這個黑衣少年,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也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修道者氣息,應該不修道之人,才放下心來,回道:“哦,我們也只是露宿而已,不是本家人,看房子空了就借宿一晚,明早就離開。”

黑衣少年輕輕微笑,又喝了一口酒,“各位是趕去朝天宮嗎?”

“難道你不是嗎?最近羅剎傀儡肆掠整個寒冰國,只有朝天宮城算是避風港。”

魏寧一年的戰場生涯,本能的感覺這個黑衣少年不簡單,外面到處都是羅剎傀儡,他是如何層層突圍到這裡的?為什一點氣機都感覺不到,就算是常人,也該有點微感氣機才對。最主要他從來沒聽過也沒見過,有什麼紅色眼眸的遺傳。

黑衣少年望向魏寧,平靜回道:“我不是去朝天宮城,我要去的是西海長生之地。”

花疊月一聽,有些擔心的說道:“西海長生之地離這裡最少也有兩千多里,如今到處都是羅剎傀儡,你去不了那麼遠就會死掉的。”

“死?死沒有什麼好怕,不能因為畏死,而放棄自己要追求的東西,姑娘你說呢?”

花疊月也感覺到這黑衣少年說話怪怪的,說道:“你這少年,看你年紀也不大,就這樣死在羅剎傀儡手中,還能追求什麼?年輕人不能把生死看得那麼輕,活著才能做你想做的,再說了,西海長生之地真的比你活著更重要嗎?”

黑衣少年再次平靜說道:“姑娘說得有意思,只是我本來自那裡,小的時候我和兩個妹妹被人帶到了大龍國,只是後來她們一個死在了大龍國,另外一個不久前死在了寒冰國,我想代她們再回去看一眼,就一眼。”

花疊月有些微怒,“就是她們離開了,所以你更該好好活著,她們肯定不希望你輕易死在外面那些怪物手上,不要說那麼多了,明天我們帶你去朝天宮,保你一路平安。”

黑衣少年看了花疊月一眼,沒再說話,一仰脖子,剩下的半壺清酒全部入喉。

這時仰望月亮的魏寧突然詫異地“咦”了一聲,“這月亮好像不對誒?”

眾人聞言皆抬頭看去,頓時愣住,原本蒼白的月光此時血紅血紅,就像是被人塗了一層層鮮血在上面一樣。

再次低頭時,原本坐在地上的黑衣少年已經無影無蹤,四人面面相覷,如果不是那個空空的酒壺,都懷疑那個少年有沒有來過。

只是他們更沒有發現,在黑衣少年剛進院子時,勐虎旺財一直躲在角落裡,體如篩糠,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