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安昏迷了三天,在醫院躺了兩天,所有醫生都查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最後只能得出結論,長期封閉內心,加上父母去世的噩耗帶來的衝擊,讓他選擇了封閉作為保護自己的手段。

不知道究竟還能不能醒過來。

更沒人知道他身上駭人的手印是怎麼回事。

君長安昏迷的第三天上午,守了一整晚的祖母在他床邊打了個盹。

夢中,一個剃著光頭的瘦弱小男孩,穿了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髒到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但是祖母一眼就認了出來,這絕對不是現代的衣服。

小男孩站在床邊,把自己的手放在君長安的手上,然後慢慢撫摸著病號服下露出的手印的邊緣。

祖母一頭霧水,她下意識想出聲,制止小男孩的動作,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定在原地,只有眼珠能轉動。

小男孩拉著君長安的手,稚嫩的聲音裡充滿心疼:

“將軍哥哥,你快點醒過來吧,你醒過來它們就傷害不到你了。”

祖母聽清了小男孩口中的“將軍哥哥”,很是吃了一驚。

他到底是誰?

然後小男孩就轉身看向了床邊的祖母,衝著她乖巧一笑:

“婆婆,不要擔心,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把我送過來幫助哥哥的,等你睡醒就能看到他啦!

哥哥真的吃了很多苦,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我很開心能夠幫到他。”

話落,小男孩隔著衣服,把自己的額頭貼在君長安胳膊的手印上,周身泛起淡淡的白光,身影慢慢變透明、直到完全消失。

祖母感覺自己身上的禁錮一下子鬆開,下一秒,她感到猛地一墜,醒了過來。

耳邊彷彿還聽到小男孩留下了最後一句呢喃,“哥哥,兩次我都不後悔。”

她急忙拉開衣袖去看君長安的胳膊,然後就看到,手臂上那些青灰色的手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了。

露出的脖子和胸口的手印也是如此。

祖母驚喜無比,然後想到夢中的小男孩,難道是他,救了長安嗎?

“前世恩,今生償,不入輪迴補國傷。”

一道滄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祖母回頭,看到一個留著灰白鬍子的道長從病房門慢慢走了進來。

祖母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想必這就是夢中的小男孩說的那個“很厲害的人”。

她急忙起身迎過去:

“道長...”

道長擺手,直接阻止了祖母的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不要急。

我今天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而來的。

貴公子是身負大功德之人,但是天生魂體自帶的陰煞之氣太重,難免受其所累。”

說著,他從自己的長袍裡掏出一個磨損得很嚴重卻很乾淨的布袋,遞給祖母。

祖母開啟後,從裡面拿出一塊翠綠瑩潤的玉佩,玉佩中間好像還夾著什麼東西。

“你將此玉佩給他戴上,不出一天,他就會醒過來了。

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請其他大師先來查驗一下。”

祖母連忙擺手:

“道長言重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如果這塊玉佩真的能保我孫子不再受這種困擾,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道長才好。

不知道長身奉何處,等長安醒了,君家必定登門...”

“不用,其實今日不是我要來的。

我也是機緣偶然,才得到了這塊玉佩,一直細心儲存。

想必夫人剛剛也夢到了一個小男孩吧?”

祖母點點頭,心底的一點懷疑散去:

“難道道長也?”

他點點頭:

“三天前,這塊玉佩突然開始發燙,當晚我就夢到了一個衣衫破爛的瘦弱男孩,他和我說,時間到了。

在夢中給我指明來時的路,我才能出現在這裡。

我越靠近這裡,玉佩的溫度就越高,直到剛剛走近房間,見到病床上的貴公子,才恢復正常。

想來,他與玉佩的機緣遠不止於這一世。

他身上的陰煞之氣,或許只有這塊玉佩才能暫時壓制住。”

祖母敏銳地抓住關鍵詞:

“暫時?您的意思是,我家長安以後,有可能再次變成這樣?”

道長搖搖頭,臉色無奈:

“我也不知,但是數年前,我確實遇到過另一位與這玉佩相關的有緣人,或許真正化解貴公子身上的陰煞之氣的關鍵,在這個人身上。”

祖母急切追問:

“那那個人,道長知道ta是誰嗎?可知道ta住在何處?叫什麼名字?”

道長卻再次擺擺手,什麼都沒有透露:

“我不能說,貴公子和這位有緣人的相遇,可以說是註定的,他們一定會相遇。

但是我們都不能干涉太多,否則很可能適得其反。

不過夫人可以放心,當他遇到那個人的時候,這塊玉佩一定會有反應的。”

祖母聞言才安心了下來,隨即,她把剛剛自己在夢中見到的情景告訴了道長,然後問他:

“道長,您能不能看出來,現在那個男孩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您剛剛進來的時候,唸的那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那個孩子望向她的那一眼,他的那些行為,還有他最後的那句呢喃,都讓祖母相信,這不會是個壞孩子。

道長聽完祖母的話,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他和這位公子的淵源不止這一世。

現在更是為了他,把自己最後一點魂體都用了。

夫人如果真的擔心他,就在家中為他立一塊長生牌吧!

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啊!”

雖然沒有說的很清楚,但是祖母聽出來了,那個孩子,恐怕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她低頭看看手裡的玉佩,一時間只覺得沉甸甸的。

“道長,我...”

祖母抬頭,還準備問些什麼,卻發現,就剛剛低頭的那一會兒,道長就不見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小心地把玉佩放到君長安的手心裡,晚上的時候,君長安就醒了過來。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夢到過那些令人絕望的畫面。

為什麼偏偏在今晚,玉佩會起反應?

君長安想起前幾日夢中那個佩戴紫色絹花的俏麗背影,腦海中卻同時浮現一雙靈動慌張的雙眼。

會是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