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行走於黑暗之中,服務並渴望著光明,當其他人瘋狂渴求真相和真實的時候,記住,萬事皆虛;當其他人收到法律和道德的舒服的時候,萬事皆允。

這條血色兄弟會的最高箴言,當初說著這句話的那個人,已經看不見了。

……

華燈初上,煙波小夜淮本應該是千姿百媚,鶯聲燕語的;縱然是張繼的出現也不過是給這個春意融融的街道新增幾分笑料罷了,最多留下一些什麼某年某月某日,無恥丘八恬不知恥什麼什麼的。

但這一切,在那輛堪稱怪獸的馬車衝進煙波巷之後,全都有了改變。

煙波巷因為靠近這煙波河,所以名字取自煙波河。一到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人流量堪稱龍都最多,用摩肩接踵來說都不過分,到了盛夏時節,更是足以用揮汗如雨來形容。金錢與嬌媚粘膩著,足以讓人有著別樣的觸感。

所以煙波巷雖然比不上龍都四通八達的直道那般寬闊通暢,但也是能夠四輛普通馬車並排而行卻不顯得擁擠的,甚至最邊沿還能流出行人行走的位置,甚為寬闊。

煙波巷的龍都人們,甚至龍都大部分的百姓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一輛馬車,一輛不知是否算不上的車被八匹馬拉著一路從煙波巷碾壓過去。是的,碾壓過去,兩邊沒有任何留有餘地的空隙,光是車軲轆就有成人大小,車身橫跨在煙波巷上,大張旗鼓,一路絕塵而去,一直到那座叫胭脂館的青樓門口,這才停了下來。

馬車背後,煙波巷一片狼藉,不管有沒有注意到的,還是沒有注意到這輛馬車的人,全都無一例外的被碾碎在這輛馬車之下,血肉被碾成泥漿,平鋪在這條大路上。

馬車前,一個身穿錦衣華服的男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雙手瀰漫起青紫色的絮線,好似一條一條有生命的細蛇,等待著吞噬他人的生命。

男子剛一從馬車上下來,不由分說得向著圍在胭脂館中的人展開屠殺。屠殺,無論是否無辜,無論男女老少,就好似他仍舊生活在那片荒蠻的大山之中一般,沒有憐憫,只有廝殺。他的名字,叫楚文生。

從馬車下來,到推門而入。不過短短地十吸時間,楚文生便已將這些完成,整個人瀰漫著如同兇獸般的氣息。

葉文看著推門而入的楚文生,再看看他背後那片血肉鑄就而成的泥濘。算不上讓他心生嘔吐,但隱隱約約有那麼些難受,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走,直接走,今夜直接走,連夜出城!”楚文生才剛一進門,嘴不停留地說道。雙手輕輕抖動,便將滿手的紅色液體抖落,血液終於流進了胭脂館的大門內。

葉文雖然心中有所準備,無論怎樣,楚文生最終會答應幫助自己將武啟帶離龍都,但卻沒有料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是這般的急促。

“你不會是以為龍都就真的只剩下張繼這個兵痞子一個聰明人了吧!”楚文生微微一眯眼睛,出聲斥道,“他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魚餌而已,作用就是讓你們走出這座不知被你們經營多久的胭脂館,或許在他們眼中,你們唯一能讓暗中六衛忌憚的就是這個所謂的青樓堡壘了!”

“你是說我們早就已經暴露了?”葉文雙拳攥緊,“他們想打蛇不傷手的將我拿下!那屋外這些看熱鬧的人?”

“自然是第二批魚餌,又或者是將自己看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那個黃雀!”楚文生開口說道,“而現在,明暗六衛以及不知多少的家族私兵已經對你們這展開一個包圍圈,一步一步的將你們包圍住,現在怕的就是你們弄得一個魚死網破而已!”

原來如此。葉文總算知道自己一直覺得怪異的地方在哪裡了,龍都人再怎麼性子急匆,也沒有夜晚才剛剛來臨就將煙波巷塞滿了,棋差一招,算錯一步的又何止是張繼。

“子謙那邊怎麼說,你們準備用強了嗎?”楚文生冷不丁地說出葉文此刻最大的問題,口中的你們自然是不包括他自己,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失去所有的武啟。

“你說,”葉文低頭思忖許久之後,抬起頭,停頓一下地說道,“他現在還算是一個君子嗎?”

“啊?”楚文生近乎本能反應的驚詫出口,他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這個時間葉文還在糾結這樣的問題,不過這並不代表他不可以藉此嘲笑葉文,“他不算是君子,難道你是嗎!”

說的也是。葉文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心底自己對自己喃喃道,那麼,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想罷,葉文抬腿,自那天夜晚之後,第一次進入武啟的房間。

蒼白泛青的面容,無神渙散的眼神,就連眼角的那一枚血色淚痣彷彿都在褪去它原有的顏色。這就是武啟現在的狀況。

“怎麼,還不死心。”屋外的情況武啟自然也是能夠聽到的,對於葉文的來意他自然知道,虛弱得聲音,嘲諷的口吻,總算聚集起來的譏笑的眼神。

葉文的神情並沒有因為武啟的言語而改變,淡淡地開口,隨後眼神平淡地看著武啟。

“其實,那位叫阿英的女子,最後見她一面的人是我。”

就好似在黑夜中點亮了一盞燈光,匯聚起了武啟生命中殘存下來的所有東西,他所剩下的僅存的全部的東西,武啟渙散的眼神亮了起來。

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葉文轉身退出房間。

……

精鋼所製作而成的車廂,複式結構的車架,最前面拉著馬車疾跑地的是八匹明顯有著蠻族血統的馬匹。森黑的甲冑密不透風地將馬匹包裹住,但卻絲毫不影響馬匹的靈活度,以及明顯和外觀不匹配的車廂內大小,雙層甚至多層夾板內肯定有著多不勝數的機關。

第一眼看上去,葉文就知道,這兩堪稱怪獸的馬車,或者說是戰車,一定是那些本應該已經滅絕斷種的墨家的作品。

這輛猙獰的怪獸馬車在龍都的直道上橫衝直撞,透過特別設計的通風口,葉文的瞳孔裡掠過一幕又一幕龍都的夜景。看似寂靜漆黑,裡面隱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鋒銳。

不愧是被武朝經營千年的國都,在葉文沒有任何察覺中,這座恐怖的巨獸行動了起來。如果沒有楚文生以及他背後的勢力,恐怕這件事還得兩說。

楚文生帶來的這兩戰車,車廂內部雖然不如外部那樣看起來寬敞,但卻足夠將葉文一行人裝下。

武啟,葉文,葉衝,楚文生,守拙,以及胭脂館內十名屬於復興社嫡系的人,包括那個便裝的老鴇子。

臉上明顯的溝壑傷痕,雙手密佈的厚繭,眼神中對武啟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意。這是復興社中出來的老人,從葉文父親那一輩戍邊的老人。

戰車在龍都直道上縱馬奔騰,一路碾過龍都九市,毫不掩飾地朝著自己的目標狂奔而去。西門,這就是葉文等人準備衝出去的門檻,那裡有著早已經佈置好的人手,一旦葉文等人到來,他們就算是拼命也會將城門開啟。

戰車奔襲的速度很快,葉文很快就看到了大開的西門。那裡顯然經過了一場爭奪戰,誰勝誰負都不重要了,全都死了,西門口沒有一個活人,大門敞開著。

葉文臉色沒有變化,駕駛著戰車衝出了西門,衝出了龍都。

來不及喘息一口氣,伴隨著戰車出門的還有一枚如同西瓜大小的漆黑炮彈,炮彈從城牆之上發射,轟擊在戰車之上,將戰車打得一陣歪斜。

葉文回頭望去,那是一個頭戴翼冠的男子,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臉,而他身邊第二枚炮彈已經填充完畢。

“好了,到我出場了。”楚文生手把在車廂的門把上,此刻他的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繡蟒玉袍,蛟蟒的兩顆眼珠子熠熠生輝。

葉文的嘴角顫抖幾下,沒能夠開口說話。

“哈,何必婆婆媽媽,這不是你算好的嗎。”楚文生拉開車廂門,縱身躍下戰車,站在龍都城牆和戰車二者之間,葉文的耳畔留下這麼一句話,“記住你答應我的事情。”

站在龍都城牆之上的頭戴翼冠男子看著站在那裡身穿蟒服的人,破口大罵,卻也不敢再開一炮,這個責任,他不敢被。

但也僅僅是如此,城門口傳來陣陣的馬蹄聲,繞過動也不動的楚文生,向著遠去的戰車追逐而去。

葉文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聽見車廂內一陣齊齊的手錘胸口的聲音。

“少主!”

十個人,留下這麼兩個字,就下車而去,在他們面前的是那一片茫茫的龍都騎兵。

“計劃中,他們不該死的,不該的…”葉文失聲了,他來不及阻攔,也不知為何自己不敢阻攔。

“世子,那是你的計劃。”葉衝抿抿嘴,沒有叫葉文兄長,“他們的計劃就是這樣,唯有戰死而已。”

唯有,戰死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