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還是想活?”耿昊手如利爪。抓緊大花籃腦袋將他提到自己面前,陰狠問道。

大花籃汗如雨下,後背呼呼冒涼氣。

什麼鬼?

腦瓜蛋竟然被巨人大手扣住了?

誰人不知巨人以力氣大名震大荒,便是龍族這樣的鐵頭娃都不敢讓巨人捏住腦袋,生怕被爆掉。

今天,我咋就這麼幸運呢!

“想……想……活……”大花籃顫抖著聲音回答道,“兄弟,你可千萬別緊張,你問我答。”

“但凡我有一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耿昊傻眼,這逼貨慫的也太快了吧。

話說,你對家族的忠誠呢?

實則,這是耿昊想差了。

邪修善於利用生靈情緒修行。

與此同時,也是受情緒影響最深的修士,大荒修士,無論正魔,除了那些遊戲風塵的高人,修行幾百上千年,都會成為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古董。

唯有邪修例外。

無論修行到何等境界,他們都有可能會因為一個美女,一餐美食觸動心絃,潸然淚下。

說好聽點,是稚子之心。

說不好聽些,邪修都是精神病。

這樣的人,放到戰場上,也是兩個極端。

兇狠時,比最殘暴的魔修還令人膽寒。

懦弱時,跑的比長腿兔還快。

並且他們還喜歡反覆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

就像現在。

許是被耿昊的雷霆一擊攻破了心防,也可能只是單純的腦袋內某根弦搭錯了。大花籃選擇認慫。

於是便出現了面前這樣滑稽的一幕。

“來,你跟我說說那個孩子的事兒?”

花籃在手,殺人倒也不急於一時。

耿昊倒想聽聽大花籃會怎麼說。

大花籃:“那孩子他娘是大長老獨女花千鏡,換言之,他是大長老的親孫子。”

“然而,他命不好,生而不祥。”

“不詳?”耿昊提高聲調問道。

大花籃想點頭沒點動,就翻了個白眼替代:“對,他在孃胎裡待了三十年。”

“剛一出生,族內所有懷孕女子盡數流產,其後,凡是他到過的地方,總有大片人口失蹤……”

“大長老拜訪高人,得到一條批語。”

“不詳出世,子孤母喪。”

“碎身之日,鏡花永存。”

“自這條批語流傳開來後,族內便陷入了恐慌情緒當中,不斷有家族修士逃離。”

耿昊:“難道就沒人懷疑這條批語的真實性?”

大花籃:“沒有。”

“因為這批語的第一條已經應驗了。”

“不詳出世沒多久,花千鏡就離奇暴斃了。”

耿昊一臉錯愕。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花千鏡,就應該是燕酒歌心心念的小鏡子,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大鬍子不遠萬里跑過來赴約,結果呈現在他面前的局面卻是生死兩隔,很難想象,在得知這訊息後,大鬍子心裡陰影有多大。

大花籃繼續道:“當時,族內對這個孩子忌憚至極,一致請求大長老處死這小子,可大長老眷戀親情,捨不得下手,一直對他百般維護。”

“直到一場變故發生,大長老才下定決心。”

耿昊:“什麼變故?”

大花籃:“這孩子的父親,也就是搞大花千鏡肚子那個人族修士走進了鏡花誠,他說他叫燕酒歌,大荒邪修,來此是為了提親迎娶花千鏡。”

“眾人面前,大長老的臉都綠了。”

“他一直固執地認為,是這人族害了自己女兒,若不是這小子播種不詳,自己女兒何至於死於非命。”

“他當場氣急,抬手便要斃掉燕酒歌。”

耿昊心臟猛的提了起來。

手頭一緊。

大花籃頭皮凹陷,差點兒就尿了。

”兄弟,千萬別緊張,我故事還沒講完呢!”

“有人救了燕酒歌,他沒死。”

此時此刻,要再看不明白形勢,他就是憨瓜,這小巨人寧肯砸下鉅款也要來到族內秘地,剛見到燕酒歌就扣下自己做人質,所求自然不是陰鬼巢。

人家是跑過來救人的。

至於巨人為何會救人族……

這就不是他短時間能想明白的了。

耿昊鬆了鬆手指:“誰救了他?”

大花籃長鬆一口氣,不敢再賣關子了,人家一緊張,自己腦瓜殼就會被爆。

這刺激……

真心受不了!

“那個小崽子。”

“他躥出人群,擋在燕酒歌面前。”

“而後,摸出刀子,一臉兇狠地看向大長老,說出來一句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話。”

耿昊:“什麼話?”

大花籃咳咳嗓子,夾著嗓子,惟妙惟肖模仿道:“阿爹!你終於來了,走,我們去給孃親報仇。宰了這老狗。”

童音入耳,耿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不小心,手頭又有點兒緊。

大花籃立馬感受到了。

“兄弟,別……別……別……”

別了半天,也沒說完整。

“我這話也沒緊張點,你這是為啥啊!”

他一臉懵逼道。

耿昊瞪了他一眼:“再噁心我。捏死你。”

大花藍想哭。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你讓我講,為了讓你感受到我的誠意,我自然要講的全面細緻,每個情緒點都描述到位……

可你這……

唉!

一聲長嘆。

為了小命著想,大花籃決定把故事改版。做乖寶寶,爭取講個乏味無聊的故事。

沒辦法。

人家手頭緊是要錢,這位兄弟手頭緊是要命啊!

“大長老臉色十分難看。”

“他沒想到一心護持,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竟然視自己為仇寇,剛見到親爹,就對自己動刀子。”

“當時群情洶湧,眾人一致請求處死這對父子。”

“但大長老……唉……沒法說……不知為何,一向凌厲果決的他在這件事上竟然猶豫起來。他否決眾人提議,命人將燕酒歌父子關了起來。”

“我等一請再請,大長老才算鬆了口。”

“燕酒歌畢竟是真人,上等的材料,不好浪費,跟著的拖油瓶同他又是父子情深,於是,便有人提議用這對兒父子煉陰鬼巢,為族內那些冤死的族人還債。”

“就這,大長老還眷戀親情。在儀式正式開始之前,還特意到牢內給這小崽子過了六歲生日。”

耿昊指了指男孩,詫異問道:

“他這一身裂紋是怎麼回事兒?”

大花籃眉頭微皺:“這就不清楚了,許是他即將油盡燈枯,身墜輪迴的徵兆吧!”

“畢竟,預言上都說了。”

“不詳身碎,鏡花永存。”

沉默片刻,耿昊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你的故事講完了嗎?”

大花籃憋著青紫色的臉,訕訕一笑:“講完了,您看我這些內幕能換條命嗎?”

耿昊砸吧砸吧嘴,陰冷一笑:“差點兒事兒。”

“既然你講完了,那我就要開始殺人了。”

“你命好,名列前茅。”

霎時間,沉寂在內心的蓬勃殺意轟然暴爆發。

無邊煞氣籠罩下,具有真人修為的大花籃就跟個小雞崽似得瑟瑟發抖起來。

打死他都沒想到,小巨人竟然能強成這個樣子,這得是殺了多少生靈才能積攢出這樣的氣勢啊!

此等情境下,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了。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閉目等死。

就在這時,變故驟生。

骨刀同鐵鎖的摩擦聲驟然停了下來。

小男孩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耿昊,木然問道:“巨人,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望著男孩那澄澈的眼眸,耿昊的心都要碎了。

他實在想不出,究竟經歷怎樣的苦難,才能令一位這樣純淨的孩子,即便面臨拯救,卻仍舊在懷疑。

“別怕,我叫耿昊,我來帶你回家。”

男孩默然,凝視耿昊,似在思索他話的真假。

石窟沉寂無聲。

就在這時。

啪嗒!

一顆豆大的淚珠自半空滴落,砸在男孩面前。

繼而……

啪嗒!啪嗒!啪嗒!

……

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連綿不絕。

大鬍子身軀突然間劇烈掙扎起來,晃動的鐵鎖嘩啦啦作響。

他竭力睜開雙眼,深黑如九幽的瞳孔中倒影出耿昊魁梧浩然的巨人軀體,他拼命嘶吼道:“昊子……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