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鴨子需要下水,那就挖個水池,從峭壁下引水過來。

第二日,帶來的蔬菜蔫了,想吃新鮮的蔬菜,那就開荒挖地自己種。

第三日,天降大雨,茅草屋漏雨了,很好,那就上山砍竹子自己搭個不漏雨的房子。

第一個月基本每天都會有不同的狀況出現,汐若也都帶著小丹朱一點一點的解決了。

初冬第一場雪降下的時候,君墨出現了,一身黑衣,披著白貂披風。

彼時汐若正在院子掃雪,二話不說,拿著掃帚就攻了上去,整整三百個回合,汐若連君墨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汐若丟下掃帚,轉身就回自己新建的小竹屋裡去。

“君墨哥哥,你怎麼來了?”

小丹朱開心的上前牽住君墨的手,拉著他往屋裡走去。

“想你了,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們送點厚衣服。”

君墨環顧四周,新搭建的小竹屋雖不說多精緻,但應有盡有。

比起自己隨便糊弄的茅草屋強多了。

再有門前的池塘,估計在那銀裝素裹之下還有很多新的玩意。

看到汐若氣歸氣,還是在盡心照料小丹朱也就放心了。

隨後拿出兩件跟自己身上一樣款式的披風遞給小丹朱。

“汐若姐姐,君墨哥哥難得來一次,可不可以留他在這裡吃過午飯再走啊?”

小丹朱巴巴的把那件大的披風送到汐若手裡,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汐若。

山谷裡什麼都好,就是太安靜,除了自己,小丹朱連個說話的夥伴都沒有。

“可以!”

汐若還是很生氣,但是又不忍心拒絕這麼純真的小丹朱,只能不情願的答應。她想起滄溟神君說過,忍耐也是一場修行。

後來,君墨經常來人間看望汐若和小丹朱,每次汐若都會跟君墨打上一架,每次打不贏還要去做飯招待他。汐若更加鬱悶。

再後來,春天來了,汐若帶著小丹朱摘回很多桃花,學著釀起了酒。

夏天,種在池塘裡的荷花開了,汐若給小丹朱和君墨做了荷葉叫花雞。

秋天,地裡的蔬菜吃不完,汐若學著曬起了乾菜,儲存到冬天吃。

寒來暑往間,有時君墨也會來人間小住幾天,會指點汐若的法術,會監督小丹朱的修行。

……

皓月當空,君墨陪著小丹朱還有汐若在院中賞月。

“如此良辰美景如果能配上一壺美酒,人生也就無憾了。”

“君墨哥哥,你等等,我去幫你取酒來。”

小丹朱不知道什麼才算美酒,但是他跟汐若姐姐一起埋的酒應該可以喝了吧,隨後拿起鋤頭就到桃樹底下挖了起來。

不多時一壺香味四溢的桃花釀就出現在君墨的面前。

淺嘗一口後,君墨讚歎道:“好酒,入口醇厚,回味甘甜。”

小丹朱也學著君墨的樣子喝了起來,酒美不美還是不知道,因為到第二杯時他就醉倒,直接趴桌子上睡著了。

汐若也僅僅是嚐了一口酒,就放下了酒杯。

不知是夜色太迷人,還是桃花釀太好喝?君墨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真希望有一天也能就這樣平靜的生活。”就著習習晚風,君墨說出來的話也有了些許醉意。

“簡單啊,你來陪著小丹朱不就可以了。”

汐若看不懂君墨,他身上總感覺有很多秘密。

君墨並沒有理會汐若的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很信任的人欺騙了你,甚至傷害了你,可不可以原諒她一次?”

“我不就是被你騙到這裡來的?”

汐若心想君墨這人怎麼這麼彆扭,道歉就道歉唄,直說就行,咱是大度的花妖,不跟狐狸一般見識。

“丹朱修煉的慢,是因為他還在孃胎的時候受過傷,你對他多點耐心。”

那夜,君墨許是喝醉了,破天荒的說了好多話。汐若也從中知道,小丹朱的孃親是為了救君墨而死。

也許就是因為從小缺少母愛,小丹朱才對汐若一見如故。

次日,君墨酒醒就離開了,一切都沒有變化。

日日復日日,年年復年年。山中的歲月總是流逝的更快些。

十六年後。

清晨,山中大霧瀰漫,能見度極低。

“啊…”

正在院中打坐的汐若被一聲尖叫聲驚擾的睜開了雙眼。

“汐若姐姐,汐若姐姐,大事不好了,我的尾巴不見了!”

小丹朱慌慌張張的從房間跑出來。

“是不是霧太大了看不清,你好好找找。”

這麼大的霧怕是午後才能散開了,汐若敷衍的應著小丹朱。

“不是的,我剛剛醒來唸了變身咒,結果尾巴就不見了,汐若姐姐,你幫我找找啊!”小丹朱急得快哭了。

“那你變回原身給我看看。”

“譁!”

小丹朱又變回了小灰狼的模樣。搖搖尾巴,巨大的搖晃感證明尾巴好好的在後面。再變回人形,尾巴又不見了。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汐若都要看得頭暈了。

“汐若姐姐…”

“嘭!”巨大的撞擊聲打斷了小丹朱的話。

小丹朱緊緊拉住汐若的手,陪著汐若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進迷霧中。

路上,受驚的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討論。

“看清楚是什麼了嗎?”

“沒有啊。”

“嚇死鳥了。”

“是啊是啊…”

汐若吹了一聲口哨,林間瞬間一片安靜,幾息之後,一隻彩色的藍尾小鳥飛到了汐若面前。

汐若伸手摸了摸藍尾鳥的腦袋,“別怕,帶我們去看看。”

霧太大,藍尾鳥繞著汐若和丹朱盤旋了一圈,緩慢的飛行在前,領著她們消失在霧裡。

行進了約一盞茶的時間,正前方有一些身影在移動,待再近點,才看清是一些動物在圍觀。

看到汐若和小丹朱的到來,動物們紛紛讓出了一條道。

只見地上坐著一隻身形巨大的黑熊,正舉著爪子撓著腦袋,汐若嗤笑一聲,一直懸著的心也算落下。

聽到響動,黑熊慢慢轉過身來,汐若也才看見在黑熊的後面還有一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黑熊像看到救星一般,跑到汐若身邊一邊訴說一邊比劃。

汐若也總算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地上趴著的人忽然從懸崖上方掉落下來,砸在了正在樹上掏蜂蜜的黑熊身上,一人一熊一起從樹上掉到了地上。

汐若繞著黑熊檢查了一圈,確認黑熊沒有受傷後才走向地上的人。

只見那人身上的黑紅色錦衣,已經被樹枝劃出了很多口子,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預示著有些地方的傷口還在滲血。

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丹朱,馱回去吧。”

汐若拿著藥箱回到房間,丹朱已經幫那人褪掉衣服,擦乾淨了臉。

待看清那人長相後,汐若手中的藥箱應聲落地。

那英氣的劍眉、高挺的鼻樑、刀削的臉龐…

難道這就是下凡歷劫的滄溟神君?只是無所不能的滄溟神君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汐若姐姐,你怎麼啦?”小丹朱擔憂的詢問聲將汐若的神思拉了回來。

“沒事,姐姐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的人。哈哈…”

汐若認為滄溟神君的身份不宜宣揚,於是隨意扯了個理由。

又將滄溟神君仔細端詳一番的小丹朱反駁道:

“沒有啊,我還是覺得君墨哥哥更好看一些。”

君墨不就是一個小狐妖,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滄溟神君,就身上的光環就比他強百倍!千倍!算了算了,幹嘛跟個小孩子較真呢?

“好啦好啦,你的君墨哥哥最好看,你去燒點熱水,我來給他上藥。”

汐若拎著重新收拾好的藥箱放在床邊矮桌上。

待小丹朱走後,汐若坐在床邊,輕輕揭開滄溟身上的白色裡衣,前胸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傷口,最嚴重的還數腹部的那道。

三道像利爪類兵器抓出來的傷痕,皮肉翻飛。

汐若湊近仔細檢視,傷口周圍的血跡黑而不凝,然後又用手沾了一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再用手指搓了搓,有細微的顆粒感。

不對,這不是兵器造成的傷口,這是狐妖抓出來的傷痕,上次黑熊被狐妖抓出來的傷口就是這樣的。

顯然普通的金瘡藥是沒有用了,又要扯三片花瓣才夠。罷了罷了,直接摘一朵花吧,剩下的泡水給他喝,也能治治內傷。

汐若幫滄溟包紮好傷口,瞟了一眼他身上破爛的單衣。很好,這應該就是逃不開的宿命吧,還是要幫他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