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個子語塞。
他面無血色的站在雪地裡，痴痴地看著眼前伶牙俐齒相貌清麗的少女。
“怎麼？自卑只有小學一年級文憑？自卑連名字也寫不明白？”
第一次， 他對自己的人生觀產生了懷疑，第一次感覺自己白活了18年。
一個男人連夢想都不敢面對，這樣的男人還算是男人嘛？
紫微說的都對，他就是一個矛盾的男人，可是他不矛盾還能怎麼辦呢？他不過剛成年，無法改變現狀。
劉大個子也想上學，可劉家窯方圓30裡一所小學都沒有。
好不容易上了小學，也只有小學一年級學歷。
這些，不是他的錯。
村裡的孩子不都是這樣嗎？
劉家窯怎麼就走到今天了呢，怎麼就成了華國最窮村了，沒有人給他答案。
劉麻子，劉黃牙和劉瘸子這幾人加起來都湊不出小學畢業證。
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的，沒有人提出異議。
他，不知如何變好。
“我……我本來不是這樣的，我……曾經渴望上學，可我沒有機會。”
劉大個子小聲的嘗試解釋，卻又蚍蜉撼大象那般無力。旁邊的劉麻子他們也同樣感覺到深深地無力感。
學歷是他們的軟肋，軟到不敢面對。
紫微冷哼一聲，聲音更加清冷，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愚蠢的人總是為失敗找各種藉口。
所以註定無法成功。
人啊，沒辦法選擇自己原生家庭，爹孃不能選擇，貧窮也不能選擇。但至少可以選擇不做混混，劉大個子卻選擇了走混混這條路。
“劉大個子，你夜深人靜時曾經無數次抱怨命運的不公，抱怨天公不作美，你沒有上學進步的門路，身邊竟是一幫狐朋狗友，每天就知道打架鬥毆，欺負弱小。”
“你更加不敢吐露自己真實的想法，因為你怯懦又虛榮，無論當兵還是成為模特兒對你而言都太難了，實現的機率是零，你害怕說出來別人笑話。”
“害怕劉麻子笑話你痴人說夢，害怕劉瘸子笑話你不自量力，更害怕劉黃牙那張嘴把你貶的一無是處。”
“更害怕自己的夢想破滅，讓你萬劫不復。”
劉麻子和劉黃牙聽不下去了。
“喂，不帶指桑罵槐，你說清楚，誰是狐朋狗友。”
就算是狐朋狗友，酒肉朋友也輪不上一個丫頭片子點評。
紫微聲音一冷，她說話不喜歡人家插嘴。
“閉嘴，我在跟劉大個子說話，別插話。”
“你們幾個退下。”
少女氣勢凌人，發脾氣都他媽那麼好看。
劉麻子被氣笑了，破天荒的乖乖不再反駁，反而小聲跟身邊的劉黃牙說悄悄話。
“嘿，我這個暴脾氣。”
“咳咳……那個咱們先別吵吵，看小丫頭片子能說出花兒來。”
“嗯，聽麻子哥的。”
“對，聽麻子哥的，咱也聽聽。”
劉麻子不是怕了紫微，面對完全脫胎換骨的紫微，他有些敬佩，感覺小妮子說的話有道理，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感覺是很大學問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所以……再聽聽吧。
紫微的話字字錐心，字字敲擊劉大個子的脆弱的神經。
打蛇打三寸，紫微的攻心計讓劉大個子無處遁形。
劉大個子早已淚流滿面。
其他混混更是傻了眼。
活了18年，劉大個子幾人都在逃避真實的自己，他多想面對真實的自己。
哪怕失敗了，至少努力過。
劉大個子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撓了撓頭，不懂就問。
“我不知道怎麼辦？也不知道如何走出貧窮。”
“我……小學一年級畢業。”
紫微點點頭，劉大個子太在乎所謂的學歷，忘記了學歷從來都不是成功的標配和唯一。
“不知道……怎麼辦，這個理由不好，一句不知道就抹殺所有的錯誤，可能嗎？”
“不知道就可以打罵別人？”
“我問你，如果本姑娘有辦法改變這一切，你可願意改變？”
其他三人靜靜聽著，一開始還哼哼唧唧的不服氣，聽到這裡似乎聽出點門道。
是真菩薩，就得拜呀。
一個人有沒有本事，他們還是有眼色的，這個小妮子長本事了。
紫微嘴上說的是劉大個子，但劉麻子三人何嘗不是如此，他們曾經也有夢想，走著走著夢想變成了虛無。
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真的嗎？你真的可以幫我嗎？”
劉大個子像個孩子一樣欣喜，小傻子都可以一夕之間變的如此聰慧，通透，甚至看透人心。
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發生的呢？
紫微今天說的這番話，是任何一個人的都不會對他說。
所以……他震撼。
所以……他心動。
所以……他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想改變。
所以……他想抓住這道光。
劉大個子感覺找到了組織。
“我願意改變，求你幫我。”
世界沒有拋棄他，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懂他，那個人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以前一定是豬油蒙了心，十幾年如一日的欺負眼前的少女。
還為了討好村長的女兒劉鳳凰，才想要打死眼前的少女。
劉鳳凰鼓勵他們打死小傻子，他們也下了死手。
罪過啊，幸虧少女沒死。
少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心房。
也照亮了其他三個棒槌的心，這小妮子在發光，美麗之光，智慧之光。
劉大個子的三觀徹底破碎。
紫微靜靜地看著劉大個子，悠悠詢問：“哦？你在求我？”
“劉大個子，就在前幾天，你們幾個合夥把我往死裡打，絲毫不給本姑娘生的機會，今天又登上門來挑釁，好吧，這些都暫且不說，給我一個幫你的理由。”
“本姑娘自認為不是菩薩，很是記仇。”
劉大個子羞愧的低下頭，他不想放棄，羞愧的說道:“我會變好，而你多了一個朋友，不……我願意聽你的話。”
紫微擰眉，“聽我的話？有趣。”
能多一個朋友，紫微自然不想多一個敵人，尤其她現在身份尷尬，必須尋找助力，適應現在的環境，讓自己渡劫渡的舒服一些。
變廢物為美玉，她有這個本事。
紫微不願輕易惹怒體力遠遠高於她的人，把對方推入對立面。
山醫命相卜五術奇才不是吹的，紫微把劉大個子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紫微重複道：“說說看，聽我的話，聽到何種程度？”
她苦口婆心鋪墊了那麼多，就等這一刻。
知恥而後勇。
哪怕劉大個子有一點點愧疚，這個人就有救，紫微不介意指點他走出泥潭，走向光明大道。
劉大個子不管同伴詫異的眼神，他上前一步表忠心，無比篤定。
“如果你真能幫我，幫我走出沒有希望的人生，我的命就是你的。”
“從此，你爺爺就是我劉大個子的爺爺，當祖宗供著。只要有我在，劉家窯的人誰也別想傷害爺爺。”
聽到這話的老叫花子，連連拍手，卻不敢吭聲。
他何德何能，敢讓混混喊他爺爺。
劉大個子還算聰明，他知道老叫花子是紫微的軟肋。
紫微嗯了一聲，目的達成。
“不錯，有點誠意。”
少女嘴角含笑，劉大個子終於開竅了。
自助者，天助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