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紫微做了一個夢。
一個極好的夢。
夢中她的嘴角都是上翹的。
夢到爺爺看到自家小院凍死的野雞，野兔還有小野豬，樂的合不上嘴。
夢裡，爺爺說終於可以讓自家小微過年的時候吃上肉了，小微已經三年沒吃過肉，上一次吃肉還是5歲那年，有個孕婦母愛氾濫，覺得小女孩可憐，給了紫微一個雞腿。
從此小微覺得雞腿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夢裡，爺爺笑盈盈的拿著兩個雞腿，獻寶一樣遞給小微。
“小微，乖孩子，快來吃，兩個雞腿都給你吃。”
夢裡，爺爺還跳起了舞，老人家發自內心的高興。
其實，紫微不知道的是，老爺爺當晚也做了一個夢，夢到小微和別的小姑娘一樣，穿上了漂亮的公主裙，在城堡一樣的漂亮房子裡翩翩起舞。
他的小微啊，比童話裡的公主更漂亮，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加起來，不如小微一根頭髮。
不是他吹牛，他小孫女的美貌，怕是他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
第二天。
老爺爺醒來的時候紫微睡得正香，看著小孫女甜美的睡顏，老叫花子笑的褶子扭成了花。
幫小孫女掖了掖被子，輕聲說道：“睡吧，好孩子。”
爺爺心中有事，老人家本來覺少，哪怕自己身體很是虛弱，也要趕緊起床找點吃的，不能讓小孫女餓肚子。
儘管捱餓是常態，吃了上頓沒下頓是常有的事，此時老爺爺還是餓的前心貼後背。
老爺爺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土屋的房門。
“咦，我的親孃。”
“咋又下了雪了。”
老叫花子搖搖頭，得趕緊出門乞討，大雪天的，路並不好走。
老爺爺打算去隔壁村高老莊乞討，劉家窯的村民看到小微死了尚且無動於衷，又怎麼會給他東西吃。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小孫女，昨天只喝了半碗蛋花湯，她小小的身子受不住的。
“哎，我的小微還在長身體，跟著糟老頭子受罪了。”
老爺爺拿起自己的柺杖，揹著土布包，準備出門乞討。
一抬頭看到土牆的角落裡零散的掛著一些東西，好奇的走上前仔細觀察。
這一看不要緊，眼珠子快瞪出來。
蒼天啊，天上掉餡餅了。
老爺爺說話都有些結巴，找不到舌頭，活了70多歲，第一次看到如此場景。
“這這……野雞，是野雞，兔子……還有野豬。”
“怎麼跑到家裡來了，我的娘啊，這是給凍死了？”
老爺爺一臉懵逼，這些小動物死的真是時候，真是地方。
本來還想著出門乞討，這不巧了嗎，天上掉餡餅了，還是葷的。
“嘿嘿……”
老爺爺來不及多想，不由得傻笑起來。
高興了半天，手上倒也沒閒著，趕緊把散落的野物收攏起來，齊整整的掛在房簷下，然後走到柴火垛旁邊，抱了一大捆柴火，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有一口大鐵鍋，還有用土胚壘起來的簡單灶臺。
祖孫二人平時在灶臺上吃飯，連像樣的桌子也沒有。
老爺爺邊燒火邊唸叨：“再有三天就除夕了，過了除夕就是大年初一，我的小微終於可以過一個有肉的春節。”
“真好，真好。”
說著用袖口蹭了蹭眼角，老爺爺又哭了。
老爺爺一心想著趕緊燒一鍋熱熱的水，燙一燙野雞，方便拔毛。
今天燉雞，給他的小孫女補補。
“咦，這雞毛怪好看嘞。”
“兔子肥的很。”
老爺爺心裡盤算著吃完飯，得把兩隻野兔宰了，扒了兔皮，處理好了給小孫女做個馬甲，一定暖和。
忙活了半天，香噴噴的雞肉的香味溢了出來，香味飄蕩在空氣中。
小院上空，青煙嫋嫋升起，小院終於有了 煙火氣。
老爺爺一頓忙碌，儘管輕手輕腳，還是驚醒了紫微。
她早就聞到了香噴噴的雞肉味，野雞的香味果然不一樣，香味更濃。
紫微穿上單薄的衣衫，嘴角淺笑，爺爺真是勤快，待會可以痛快的吃一頓了。
“爺爺。”
少女笑盈盈的跟老爺爺打招呼。
爺爺坐在灶臺前，看著睡眼朦朧的漂亮小孫女，趕緊起身。
“小微啊，你醒了，都怪爺爺不好，把你吵醒了吧。”
“再睡會吧，在被窩裡待著暖和。”
“呵呵，爺爺，我是被香味香醒的。”
說著，還嚥了嚥唾沫，假裝好奇的看著灶臺。
“爺爺，有肉吃呀？哪來的？”
被小孫女這麼一問，老爺爺來了精神，就把今早醒來在院子裡發現凍死的野味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老爺爺頭一次這般高興的說著一件事情，高興地像個孩子。
“你看，還有兔子和野豬，屋簷下還掛著很多嘞，咱們呀慢慢吃，給小微補補身體。”
“女娃娃正在長身體，就要肉嘟嘟的才好看。”
“爺爺，您也要長肉，咱們命不該絕。”
“對對，小微說得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紫微脆生生的點頭。
“嗯。”
銀鈴般的笑聲盪漾開了，老爺爺笑容更深了。
說著笑著。
老爺爺看著小微消瘦的身體，明明12歲了，個頭卻比同齡人矮了半頭。
個子矮也就罷了，瘦弱的小身板，明顯嚴重的營養不良。
“好孩子，你受苦了。”
紫微搖搖頭，不緊不慢的說道：“跟爺爺相依為命，小微不覺得苦，小微很幸福，有爺爺疼著。”
“小微是最幸運的孩子。”
老爺爺怔了一下，說道：“傻孩子。”
有時候老爺爺覺得自己太自私了，不應該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把那麼漂亮的女娃留在身邊，跟著他，吃不飽穿不暖，一天學都沒上。
大字不認識一個，以後可咋辦。
這孩子，前途黯淡，可他真的捨不得把小女娃送人。
尤其是以前的紫微是個小傻子，沒有人願意養漂亮的小傻子。
可他願意啊，養這孩子一輩子他都願意。
這麼多年，過得好快，一天天的就這麼過來了。
老爺爺趕緊補充道：“嗨，小微你看啊，這麼多野味，大冷天的凍死了的小東西，倒是便宜了咱們，嘿嘿……”
老人家的心思很簡單，本能的認為是老天爺的恩賜。
紫微假裝詫異，激動地睜大眼睛，笑眯眯的鼓掌。
“嗯，天生萬物，本來就是讓人取用的。”
“爺爺，我去拿筷子和碗，呵呵……待會小微要喝上三大碗雞湯。”
“好，爺爺呀，燉了一大鍋湯，想喝幾碗喝幾碗，敞開肚子喝。”
“好嘞。”
相依為命的祖孫二人，難得不會為吃的發愁，樂滋滋討論喝幾碗湯的事情。
日子，如果這樣過，該多好。
然而，幸福總是短暫的，不幸正在慢慢靠近。
祖孫二人說著話，小院外面傳來腳步聲，由近及遠。
聽聲音，來者不善。
少女顏色凝滯，總有刁民不安分。
紫微秀眉挑了挑，輕輕說道：“爺爺，好像有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