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坂本悠,我是個怪物。

為了金錢,我把靈魂賣給了自稱影魔的惡魔。

它還惡趣味地讓我稱呼它為主。

要不是還有有求於它,我高低給他兩劍,看它還犯不犯賤。

幸運的是,惡魔似乎因為年紀太大,無法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按那位絡腮鬍大叔的意思,它甚至連走路都困難。

這樣,我就能光明正大地摸魚了。

順帶一提,那位絡腮鬍大叔是我的同事,我不太喜歡他。他經常倚老賣老,很多事都不肯做,就會把工作都扔給我這種新人。而且說話也不利索,每次只說一個字,這讓我怎麼好好完成工作?

摸魚是必要的,但工資是不能扣的,這是我的底線。

在我加入影中人三個月後,我聽到一則讓我興奮的訊息,終於來新人了。

這意味著我不再是工作小組的後輩,我也可以差使別人。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新人報到之後,我傻眼了,來的竟然是一個應該在幼兒園玩積木的小孩子。

這不是童工?這公司這麼不正規的嗎?我可以舉報嗎?

哦,我也是未成年,那沒事了。

那個小鬼頭還很愛說話,而且大多數是沒營養的話,像一隻蒼蠅一直在你耳朵飛那樣。

拜託,別纏著我,我可是有妹妹的人了。

順帶一提,我的妹妹可是要可愛一萬倍的。

從那天起,我就過上了水深火熱的職場生活,有時候恨不得把他們兩個扔進鍊金臺稀釋一下,給我兩個說話正常的年輕人就好了。

起碼不像現在一樣,上有老,下有小。

惡魔還要我們像一家人一樣,這根本做不到,按照我討厭他們的程度,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但我只能忍氣吞聲,年少時的心高氣傲已經被磨平,現在的我,只需求錢。

有了錢,起碼妹妹的手術有了保障,剩下的適配心臟,只能聽天由命吧。

就在我以為妹妹可以和媽媽一樣,能支撐五六年的時候,醫生卻給我潑了一盆冷水。

病情惡化的妹妹只剩一個月的時間,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開什麼玩笑?那這段時間我付出的努力不就毫無意義?犧牲陪伴妹妹的時間去工作,到頭來,什麼也拯救不了,像個小丑一樣。

這不就和那個男人一樣?

當年他也為了媽媽的病到處奔波,每天從早到晚都只有工作,在媽媽最難受最需要別人陪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

到最後,他甚至沒能趕來看媽媽最後一眼。然後在第二天,將我們好後,他就自殺了。

我討厭他。

唯一的好感只是他留下的錢足夠支付妹妹的住院費。

而現在,我稍微有些理解他了,那種絕望,的確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質疑他,理解他,成為他。

就這樣,我成為了我最討厭的人。

在我右手斷了後不久,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

那個惡魔說可以提供我妹妹需要的心臟,只是她的命,需要用兩個人的命來換。

我並不在乎自己的命。

可別人的命......

但是,我沒得選擇,我只能安慰自己,除掉一個女裝變態也許算得上是貢獻。

可萬萬沒想到,陌生人的一句“到碼頭整點薯條”將我折服了。

我不敢想象,能說出如此高哲理的話,這個陌生人的人生閱歷有多麼的豐富。

看透了生命的本質,生活本該如此。

我放棄了,我沒有權利終結別人的生命。

我妹妹的生命,也重新交給老天去定奪。

當意識到自己萌生退意之時,我趕緊掐斷了這種想法。

影中人規則之一,有人中途退出,必將受到審判,且會禍及家人。

沒想到,在第二天早上,我的影之力就被回收,看來,那個惡魔的洞察力比我想象中高很多,只是閃過的一個念頭也被精準捕捉。

我說過,我並不在乎自己的命,可如果讓我妹妹受到牽連,我會永遠憎恨自己。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那兩個人出現了。

一個是將我手臂弄斷的忍者。

而另一個,從對話中不難猜出,就是有著女裝癖的魔法少女。

幸運的是,因為某種原因,他們也想保護我的妹妹。

就這樣,一個絕妙的計劃在我心中形成。

用半真半假的話獲取他們的信任,博取同情心。

然後想辦法提升他們的實力,當然不是將擊敗影上人的希望寄託在他們的手中,只是希望他們在以後能保護我的妹妹。

影中人規則之一,在遭受審判時,只要不反抗,大機率會取消對其家人的審判。

我將賭注分成三份。

一份押注在“大機率”這三個字。

一份押注在老天爺的慷慨,現在只有祂能帶來適配的心臟。

最後一份,押注在魔法少女的實力和她的三葉草印記。

我的結局已定,唯一擔憂的是我妹妹。

接連失去親人的她,能夠走下去嗎?

不,不能再想這麼多,這樣的話,我或許又會被懦弱支配。

望著還在訓練的忍者,和若有所思的女裝變態,我站起身來。

最後一句謊言有點蹩腳,希望他們不會意識到我在說謊。

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我的劇本就完全按照預定的走向完成。

當然,作為一個稱職的導演,各位群演搞砸劇本的可能性都要考慮。

凌泉,也許心思是挺縝密,但大多數情況下,只是一名有著怪力的女裝變態。

伊賀亮,小心思全放在戰鬥中如何折磨對手,不足為懼。

烏祖珊,乳臭未乾的小鬼頭罷了。

烏祖伊,話都說不清,現在估計還在基地因為哄人而苦惱。

那麼就沒有任何意外了。

計劃C,啟動。

我將獨自一人迎戰影上人。

準確地說,是不帶有任何抵抗地束手就擒,然後迎來死亡。

再強調一次,我並不在乎自己的命。

經歷最後的人生走馬燈,驚訝地發現自己最掛念的不是妹妹,而是那些被我玩弄的群演。

因為我瞭解妹妹,在我死後,我很清楚她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那個女裝癖呢?那個忍者呢?那個絡腮鬍大叔呢?那個小鬼頭呢?

他們會在乎我嗎?

會把我當成朋友嗎?

或者是更進一步的家人嗎?

我搖了搖頭,重新將目光放在眼前拿著一支巨大毛筆的光頭。

他沒有影子,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夜色降臨。

我的影子也逐漸消失。

我明白,是時候了。

我毅然地往前踏上一步,想要踩住最後僅存的一絲影子。

當然,我失敗了。

光頭也順勢舉起毛筆。

我舒展雙手,欣然接受一切。

我叫坂本悠。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怪物。

但,死期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