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一直躲在屋裡看著,發現不鬧了,忙跑了過來。

媽媽,我害怕。

怕什麼?不用怕?她喃喃的說,有什麼好害怕的?

不知是說給女兒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女兒又喊了一句,媽媽!

她這才反應過來,不能這麼放任不管。

問問醫生吧!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找誰了?

她讓邊上嚇呆了的女兒把她手機找到拿過來。

給醫生髮了個影片,告訴醫生他發瘋了,要自殺。

把鏡頭懟在他臉上讓醫生看。

其實她就是想讓醫生看看他是不是又被控制了?

她不願相信他是這麼懦弱的人。她寧願相信他不是他,也不願相信這個是她丈夫。

他躺在地上,一臉諷刺,我不是我,你都不相信我,我活著有什麼意思。這些事我接受不了,我受不了。

看他這樣,醫生說,你們來我這來吧!我勸勸他。

她說好,這麼晚了,麻煩了。

醫生說,你自己能把他弄來嗎?

可以。

掛了電話,她讓他自己起來,他不肯,她上手扳他,他還反抗。

自己一人實在弄不了他,想了一下,只能找公公幫忙了,給公公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幫個忙。

公公很快到了,一進門,看見地上躺的人,問,他喝多了?她說不是,出了點兒事,你先幫我把他抬車上去。

可能是看到他爸來了,他沒在反抗,但也不配合,就是躺那不動。她把他勒著胳膊坐起來。

公公過來,你說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丟不丟人,說著一腳跺在他後背上。

她忙又扶好他,跟公公說,你快別添亂了。你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幫我把他抬上車。

公公邊抬邊來一句,再有這事別找我,我不管。

你不管?我還不想管呢!這是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也不是我把他教成這樣的。

門外左鄰右舍的都在看光景。也顧不上丟人。

開開車門,把人塞進去,公公對女兒說,跟爺爺回家等著吧!爺爺領你去和奶奶玩。

女兒不幹,她也不願意把女兒放家裡,就沒同意,開車去了醫生那。

天已經完全黑了,還下起了小毛毛雨,她開著車走進黑暗,這黑夜就像一張巨口,要把人吞噬。她的心也黑沉沉的,沒有了光亮。

他一直在後面鬧,哭嚎,女兒嚇得直喊害怕。

她怒斥他,你能不能閉嘴,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你還有個當父親的樣子,你不要臉了?

他不為所動,依然在那鬧,還敲打車門。

女兒怕的不行,可看著她鐵青的臉,又不敢哭。

到了醫生診所在的那條路,剛到路口,對面一輛車擋住了路,一直出不來,她停下車,等著,心裡急得不行。

就在這時,他突然開啟車鎖,就要推門下去。她轉過身一把薅住他的衣服,你幹嘛去?

他掙扎著,非要下車,她沒拽住。只好停下車,跟女兒說,知道醫生阿姨在哪吧?女兒點頭,快,去叫她過來。

女兒一溜煙跑了,他已經下車走出去一段路了,她追過去,攔住他,把他往回拽。

雨下的有些大了,他一直反抗,動靜鬧得不小,周圍有不少人,都在駐足觀看。

在大街上這樣鬧讓她覺得很難堪,從沒麼丟人過,可他豁出去了,死活不配合。

這時女兒領著醫生小跑過來了。

他見了醫生有些尷尬,訕訕的喊了聲姐,我不想去 ,我想走。

醫生勸他,走什麼,都到我這了,哪也不去,去我那跟我說說。

他還是不太配合,醫生又說,你就是不給我面子,你看看你閨女,她嚇成什麼樣了?走,去我那。他這才跟著過去。

到了診所,診所好幾個人,都在圍著桌子吃飯。

這些都是醫生的家人 ,人家這是家庭聚會呢!

醫生把他倆帶上二樓,女兒留在樓下跟醫生的二姐和外甥女玩。

上樓的時候,他的腿還是使不上勁,可這次她卻沒之前的耐心,在後面推推搡搡的很不耐煩。

醫生和他坐在堂桌兩邊,她找了把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頭還扭到一邊,連看都不想看到他。

他在和醫生哭訴,是真的哭訴,哭的都說不清楚話。

醫生都無奈了,夫妻倆一起來,丈夫一直哭,妻子生悶氣,是不是調換個了?

他不管,一直在哭,說的話也很氣人,渾身充斥著委屈,絕望,迷茫,無措和自暴自棄。

這種氣息讓她極不舒服,打心裡瞧不起他,就是這麼個懦弱的男人,她費了那麼大的勁救回來的。她恨得牙根癢癢。

其實她心裡還一直盼著醫生說,他是身上的東西影響,才這樣的。

可她失望了,醫生說,他就是咋一知道事情這麼嚴重,心裡理上受不了。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出自他本人意願。

她一直在嘗試壓住心裡的暴虐情緒,她被心裡的火燒的想瘋,不管不顧,誰也別想好了。

在醫生的勸慰下,他漸漸安靜下來,也可能是哭累了。

他把事情經過跟醫生說了一下,她在邊上越聽越無語。

都說男人的思維和對事情的理解跟女人是不同的。

以前雖說也有爭吵和誤會,但都是些小事,很快就解決了。

現在,她才第一次直觀的見識到男女之間的不同。

同一句話,他和她的理解完全不同,她重視的他看的很輕,他真正需要的她給不到。

最後醫生說,我算是知道你倆這場面是怎麼弄出來的了?

你倆這完全是不在一個頻道上啊!這架吵得也冤也不冤。

醫生盡力把兩人的誤會啊什麼的解開,有點成效但是不多。

她的氣還是無處宣洩,而他還在自暴自棄。

有沒有誤會先不說,他是真的承受不住,瀕臨崩潰了。

他就像一個站在懸崖上的人,而她還在考慮是拉他一把還是推他一下。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瀕臨崩潰,滿心以為把人救回來就能輕鬆點了。

有人可以分擔痛苦和壓力,可人是回來了,不但不能分擔,卻帶來了更多的痛苦和壓。

這就是自己找的男人。

她閉著眼,不想看,甚至想堵住耳朵,關閉心門,就這樣吧!都逃避吧!

她的勇氣她的所謂堅強,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抖,身體也一樣,腦子發懵。

她知道自己又被影響了,可她不想管了,太累了,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