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

“吱呀——”窗欞被一雙冷白有力的手輕輕推開,窗外跳進來個紅衣人影。

坐在床邊的少女發現了闖進來的人。

“南墨洵,你又來幹什麼!出去!”褚明華此刻還未就寢,但是少女長髮披散,多了些平日不見得柔和感。

她上前就用手抵著南墨洵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唉,別推啊,小明華,這裡這麼高,你是想弒夫嗎?”還是那麼欠的語氣,這是南墨洵無疑了。

“什麼夫!你我並無甚瓜葛!”少女似是憋了很久的怨氣說出。她狠狠地打了南墨洵一拳。

“嘶,真疼。”南墨洵嘴角都疼咧著了。但他還在笑。

“你沒事吧!”褚明華聽著這聲音又還是心疼了。急忙上前檢視他的傷勢,她那一拳用出的力氣確實不小。

“我沒此刻變得溫柔無比。他輕輕地摸著褚明華的腦袋,眼裡是繾綣的溫柔。

“只要我的小明華開開心心的,我就算是身負重傷,也是幸福的。

“那麼,我的小明華想要和我分享為什麼不開心了嗎?”

他們雙目相對。

褚明華眼淚一下子就浸滿了眼眶,再也忍不住地撲進他懷裡,緊緊的抱住。……

自從把蕭亦璟安排到南墨洵那之後,梵千已經閒了很長時間了。

因為吧,那孩子學得挺快的,甚至很少需要課下單獨輔導的情況,哦也可能是因為課表基本上都排滿了。反正她甚是欣慰。

一號:說的好像你什麼時候不閒了一樣。還有,不要用一把年紀的語氣說話好嘛!

神女,你的勞模精神呢!

梵千提溜著自己做的灑水壺在院子裡閒適地踱步著,順便再仔細地給春化完即將長花骨朵的花花澆水。

人生嘛,就如同這種花栽樹,選好土壤,埋好肥料,讓根系舒展,扶好樹型……剩下的,就是該讓他自由生長了。

前期工作做好了,後面大抵都會是好結果的。

梵千正想著怎麼給她栽種不久的小樹苗點風雨讓它更皮實呢,猝不及防地就聽到前院的打鬧聲。

“我不喜歡她。”

“我捧在心上的人,你竟然敢不喜歡她?!!”

“……我與褚小姐並無感情,但也並無齟齬。”

“那你當初為何答應這門婚事?”

“……是……皇帝提議,母后應下的。你該知道,我已到該議親的年紀。推脫不了。”即使這次不答應,還會有下次。說不定要是沒有這層關係,他甚至會早就被迫著娶他不愛的人。

褚小姐知書達禮,她也明顯對他沒興趣,只要沒成親,這婚事,就好說。

“我可比你年長,為何我就能清清白白,沒你這……”慫樣。

梵千這時已經走近了倆人。

這倆就是蕭亦璟和南墨洵。

結果一過來就聽見這段挺讓人,怎麼說呢,應該是無語的話。

他們倆,一個芳齡二十,一個二十二。

不是兩歲。

“那你退婚!”南墨洵面容堅定。語氣不容置疑。

“那是皇帝賜的婚。”不是他說退就退的了的。

但是他確實沒想過和褚小姐結親。

原本還計劃著找個理由退了這門婚事,不過現在看著南墨洵那氣急敗壞的樣子,他突然就想逗逗他。

“行了。”梵千不想再看這部現場版的那啥劇了。

家人們誰懂啊,突如其來的風雨竟然是粉紅色的。太不靠譜了一點吧。

“兩年之內,坐上皇位,想要的,都有。”那倆人都快碰在一起了,梵千一手抓一個。

倆人停止了爭吵,同時看向她,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話卻引來相同的贊成的目光。

這是他們對自己能力的信任,此刻相互扶持的三人,彷彿在發光。

然而,他們也都知道,哪有那麼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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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劃開黑夜的一道銀雷將悶熱數天的天幕劈開,不過幾息,瓢潑般的雨水傾瀉而下。

幽靜的竹林中,一道黑色人影似驚鳥掠過。

“滴答滴答……”雨水滑落閃著銀芒的劍尖,夜色下,帶著前所未有的壓抑……

緊接著這份輕盈的,是不斷的,盔甲碰撞摩擦發出的厚重聲。

突然,前面的身影停下了腳步,她帶著凝重的表情,眉眼似刀劍鋒利。

停下來並非已經甩脫追兵,而是,前有狼後有虎。

敵人的援兵到了,且將她圍住,水洩不通。

“殺!”

敵軍一擁而上,帶著寒意的殺氣撲面而來。

梵千憑著多年的衝殺經驗奮力抵抗,但面對如此多的人共同圍攻,雙拳難敵四手。

“唔——”

她悶哼一聲,被雨水打溼的夜行衣即使粘上血水也看不出痕跡。

不行,不能正面對抗。

只見她突然破空跳出,輕盈的像是山林間的鳥雀,閃身站在竹林頂端。

不遠處,便有人戶。

後面是窮追不捨的追兵。

她方才已經放出訊號彈,只要再堅持一刻鐘,就可以順利脫身。

又是一次拼盡全力的運氣,她調整氣息,如剛拉滿釋放的利箭,向前方的燈火處破空而去。

夜,還很漫長。

“公子,進去歇息吧。褚公子應該是有事耽擱了,您身體還沒有恢復多久,這都半夜了……”

“無事。”他溫和的語氣裡帶著不容質疑的意思,顯然是要再等等。

他就坐在窗邊,外面撲簌的雨滴被風吹入窗臺,帶來一片涼意。

門內是溫馨燭火,門外,是刀光劍影。

忽的,公子原本執茶的手砰的放在桌上。

“公子!您不能受風寒!公子!”穆凌一個沒注意,剛剛還坐在那喝熱茶的蕭亦璟就已經自己披著蓑衣往外衝了。

他一個體弱之人,才剛剛學了幾天的武術,哪裡能比得上訓練有素的死士,又哪裡有那份運氣比其他人都先找到梵千呢……

可是那份不顧自己的對她的擔心,那有些可笑的莽撞,那真摯的情感……又怎麼會不令人動容呢。

當然,這裡指的是友情。

等到梵千回去的訊息傳到蕭亦璟那裡,他已經在雨中滿身溼透了 。

他也不是漫無目的地找,他是思考過的,沿著梵千最有可能的路線走的。

當然,也帶著人的。

在那一刻蕭亦璟緊繃的身體終於鬆弛下來,剛剛一臉嚴肅的表情隨之溫軟,他像是鬆了一口氣,有了笑容。

“回城。”

當他回去,梵千早已在藥師的照料下躺下休息。

那波人太難纏了,人數又眾多,她費了不少勁才逃脫出來。可是還是不可避免的捱了幾劍,但是沒有傷到要害。

也算是她多年的戰鬥經驗給她帶來的幸運。

五皇子啊,還真是家底豐厚呢。

“你說你是不是傻?啊?就你這個身板,也學著人家仁人義士跑出去救人。看吧,人沒輪到你救,倒是自己惹了一身病氣。你說你,怎麼就那麼不讓人省心呢。”

南墨潯逮著蕭亦璟一頓輸出。

誰叫他現在是他的老師呢。

梵千坐在一旁圍觀,全程沒有出聲,但是感覺得到她也是贊成這一頓批評的。

“這次是我的錯。”他太弱了,老是拖後腿。

但是下一次要是還是遇到這種情況,無論是誰沒有訊息,他都會再次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們之間不像是上下級關係,或者說說不清誰是上下級。他們更像是互相扶持的摯友,同甘共苦,風雨偕行。

經過這次的小插曲,毫不意外的,蕭亦璟被加練了。

誰家皇子像他這麼慘的啊。

天還沒亮呢,就被叫起來,和梵千一同晨練。

跑步,打拳,劍術,一個不少。

他穿著窄袖練功服,墨髮被高高梳起,額角的汗不停滴下來,臉也逐漸被自身的熱氣燻紅。

“繼續,堅持住。”

梵千指導著他的一招一式,是和軍營裡的將士練習時一樣的嚴格標準。

不曾放一點點水。

儘管感覺體力就要用完了,他還是咬牙撐著,沒有說過一個字的放棄。

一號:“大人,這可是比當初指導小無塵時還要嚴厲呢。”

梵千頓住了。

當初因為無塵的身體和他們修煉的方向不同的原因,她沒有太過苛求,也沒有過太多指導。

她一直都是更多的在他的生活中扮演長輩的角色。

現在,倒是要讓她好好體驗一下真正嚴厲教徒弟的感覺了。

還不錯。

就是起的早了點。

困。算了,中午回去好好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