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師尊日安（33）

打了個盹回來剛剛聽見梵千內心獨白的一號：人已經麻了，對這樣違和的場景心如老僧。

。

前幾日，無塵主動請纓帶軍迎戰，美其名曰讓師尊好好休息，也可以讓他自己鍛鍊一番。

他說的那麼誠懇，梵千不答應也不合適。

於是當真放權給他了。

無塵如今已經手裡已經有將近一半的軍權。

見梵千答應，少年鬆了一口氣。

師尊說她有一日會離開……那他，便斷絕一切危險，不給她機會！

師尊她，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走了？

危險，受傷，性命……他不在乎！只要師尊她平安無虞就好。

和梵千帶隊時一般，無塵帶的軍與魔族勢均力敵。不過傷亡倒是少了很多。於是原本不服的人也沒再說什麼。

少年負手站在營帳內，面前是此戰的地形圖與……魔族大軍的佈防圖！

沒錯，他和元戎聯合了。

他們都不想要再打下去，繼續下去輕則繼續僵持，重則兩敗俱傷。

他們也都想要救自己心裡的人。

這些仗，打的大多數是個障眼法罷了。

為了安寧，為了師尊，元戎去魔族營帳找到了元戎。

原本想著刺殺的，這樣一勞永逸。只是沒想到那人竟是等待他許久，還一臉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無塵看著那眼神當場想一巴掌拍過去！

什麼變態？！

那眼神，好像是慈悲？好像是愧疚？好像是把自己看成了他的一個什麼東西！？

滾吧，魔族不配這些詞！

於是少年拔劍就上前！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廢柴弱雞了！

“嗡——”兩道劍意碰撞在一起，引起了一陣錚鳴。

就是等到他倆決定打完時，也沒分出勝負。

“做個交易。你們修仙界幫我殺掉魔主，我讓魔族退兵，一舉兩得，如何？”

已經心平氣和地坐下來的兩人各佔據一邊，相對而坐。

“想不到，魔族少主竟會勾結宿敵，弒父奪位。”至於為什麼，無塵不感興趣。

“不過，這可不夠……我還要——”

“你（我）的氣運。”

兩人一同說出口。

無塵愣了下，接著抿起嘴角笑了笑。

“不錯。”

元戎無所謂地換了個更加懶散的坐姿。無塵筆直的坐姿和他比起來簡直比個老幹部還要刻板。

“你這氣運倒是個好東西。十多年了，我也無病無災地過去了。如今，我也不需要了。你要拿回去，便拿走吧。十多年，倒也是……多謝。”

“不必。”無塵淡淡出聲，“毀了便是，別人用過的東西，我不要。”這位也是稍微潔癖。

他的仇，在當初梵千帶著他，殺了那個魔族長老時已經報的差不多了。

後來梵千又抓了那幾個參與過當初那件事的魔族長老，直接搜魂得知了當年的事情。

雖然知道元戎他不知情也不是自願的，但是搶了就是搶了，總得讓他脫層皮。

別看元戎說的雲淡風輕，氣運啊，這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沒用，那麼容易說給就給。

不過元戎不在乎。

於是，一場密謀，在兩方的共識下，就在這帳中昏暗的燈光下進行著。

天色矇矇亮。

“就這樣吧。我要回去給師尊做早飯了。”無塵想先走了。

元戎：……

這師徒有點東西。什麼都沒吃卻彷彿有些飽了。

想阿櫻！

臨走時，元戎叫了無塵一聲。

少年站住腳根。

“當初，不是我本意。抱歉。”元戎有些不自在。

無塵笑了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家仇血親之恨，豈是一兩句抱歉便能化解？他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他沒有殺了他已經夠好。

終究只能是因利益合作，連夥伴也算不上。再多補償，此生，也絕不可能是朋友。

不過，過往序章已成雲煙。

何其幸運，如今他身邊有師尊，那個嘴上不說，實際上卻處處為他著想的師尊，

真好。

無塵和元戎的配合，看起來是在打仗，實際上就是你來我往地意思意思，受點小傷，然後把血糊一臉。

別的魔將來的時候就可以看見，

哇，那個人傷的好重！少主他們太認真了吧!

無塵對一統兩界不感興趣。

那日決定好計劃後，他和元戎已經立誓了。互不傷害，遵守諾言。這誓約可不一般。

違誓可是天罰。劈的渣渣都不剩的那種。

“報復男主任務進度100%。”

一陣機械音突然在梵千腦袋裡響起。

所以，他想要的只是真心的道歉嗎。

這也太好哄了吧。

？？？

她還什麼都沒做呢！

搞什麼？

“一號？”梵千疑惑的表情都寫眼睛裡了。

“大人，您等等，一號這就去查！”

過了一會，“嗯，大人不必驚慌，這，這是您徒弟叭叭叭……然後，您這項任務，完成了。”

“。”好吧，徒弟太省心了。

梵千也不打算找小徒弟提這件事。

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可不想以後被孩子當外人似的瞞著。

那，就等著最後的時刻吧。

梵千不知道，瞞著她，也是為了讓她安心。更不想讓她捲入這場紛爭。

他的師尊，如今只需要在那山巔不食煙火地站著，只對他好，只為他一人操心就好。

她心中的天下，便由他來守著。

.後有記載，

修仙界啟元26年冬月，魔族魔主親自領軍與修仙界交兵於仙魔淵。修仙界天靈宗大長老梵千帶兵迎戰。

啟元27年三月，魔族內訌。

少主元戎帶領部下與修仙界聯合，反攻魔主，困其於仙魔淵。

一次次的籌謀，一場場真真假假的戲，終於揭開帷幕，來到終章。

。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三月，戰場之外的桃花開了。朵朵鮮妍爛漫，不知人間險惡，不管天地變幻……

修仙界雖素來與魔族有隙，但在兩邊主將的誓約與調和之下，倒也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直當沒這些人還是魔的。

魔主殘暴之名早已是婦孺皆知，雖說這是魔族本性，但是他那親疏不分的手段著實讓許多魔將不滿心寒。

若不是他在族內的實力強大到無魔可以比擬，他早被推翻了。

於是，這場策劃在少主元戎的強烈推翻他的慾望下，秘密進行。

笑話，別說他早想幹了，就媳婦被扣留威脅這件事就絕對不能忍！

反正那個男人從來沒有把他當兒子教導過一天不是嗎。

總之，魔主死了，兩界受益。

如今魔主已是腹背受敵，與餘黨被困仙魔淵一月有餘。

軍營中處處洋溢著捷戰將至的喜悅感。

主營內，雖沒有普通修士那麼歡快，倒也沒什麼之前鏖戰時的低氣壓。

“師尊！師尊？”無塵腳步輕快地往梵千營帳裡跑，邊跑邊呼喊。

到底再早熟的孩子，在最親近的人面前，都是個孩子。

“我在。”梵千的剛剛低頭思考的眉眼舒展了些。似初雪融化在驕陽之下。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看見自家小徒弟，彷彿煩心事就一掃而空了。

“師尊。”他輕輕喚道，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羞澀，

一束桃枝被他從身後拿過，

“如今正值三月，又在是戰場，真是應了那句‘柳葉開銀鏑，桃花照玉鞍。’不過，想來有師尊在，如今魔主亦是窮兵黷武，戰事也將要平息……

“這束桃花送給師尊，在徒兒心中，師尊比這桃花還要明媚十分……師尊，我，我……”

明明在魔族面前都不改色，還可以最理智的頭腦計劃最有利的方案的少年，如今卻卡殼了。

梵千溫柔地注視著他，那眼中彷彿可以包容下他的所有好與壞。

告訴著他，不必慌張，在師尊這裡，有明目張膽的偏愛。

這世間，又有誰能不沉醉於這偏愛之中呢？

“明年，我想同師尊在沒有硝煙的土地上，再看一次桃花。”他一口氣說完，耳朵尖已經紅了。

“師尊，可否願意？”彷彿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是怕被拒絕嗎？

“……好。”梵千低頭忍俊不禁，輕笑了幾聲。

是無塵從未聽過的。

仙人的靡靡之音，一次，便讓凡塵湧動，俗子的心啊，不知何時才能消散那份魂牽夢繞的熾熱。

聽過，就再難忘記了。

“師尊，一定陪你一同賞一次花。”神女低吟的承諾，必定會實現。

少年的臉上，此時已浮現那比驕陽還盛的笑容。那抹紅，浸染透了他的俊臉。

“那師尊先忙，徒兒告，告退！”說完將桃枝插在了事先準備好的花瓶中，規規整整地放在梵千桌邊。

這孩子，約師尊去賞片花還要這麼彆彆扭扭的。

孩子大了，心思難猜哦。

梵千將桃枝施了法，這可是徒弟第一次送的花，挺有紀念意義的。

沾了清晨的露水的桃枝，永遠再不會凋謝。

她輕手撫摸著桃瓣，終究又垂下手來。

“一號，你說，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大人，這當然是真實的小世界啦。我們進入到的不是小說世界哦，而是天道分身管轄的一個真實世界。”

“那我之後，還能見到無塵嗎？”

一號明顯感覺到大人的情緒波動了一下。

“這……一號也不確定啦。”

這句之後，是一人一統長長的寂靜。

梵千再沒出聲，沒再問一號有關無塵的問題，

她彷彿還是那個天界人人稱讚的天狐帝姬，狐帝儲君。

不沾染世俗，不留戀人間。

“也該，是時候了吧……”

少女輕嘆一聲。

桌几上青瓷窄口的花瓶中，燦如初霞的桃花兀自吐露芬芳……

“報！仙魔淵出現異常魔氣波動！”是看守仙魔淵的弟子。

正巧，無塵此時就在附近巡查，聽完臉色一變，神情嚴肅了起來。

“去通知元戎，叫他多帶些高手來。眾弟子聽令，隨我一探究竟！”

“是！”

戰事已接近尾聲，昨日又擊敗了魔主的一隊魔兵，勝利就是這幾日的事了。

可若是這般還要出現些紕漏，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不安的低氣壓，在一行人之中蔓延……

仙魔淵。

巨大的峽谷此時被陰暗的魔氣環繞。

這是兩界之交，也是一處天險。谷底的危險難料，就是仙魔到這，也做不到全身而退。

突然，谷底紅光四溢，無數古老的魔族符號沾染著紅光在上空快速旋轉，似要拼接起什麼古老的……

陣法！

對！元戎當初的陣法與這有異曲同工之處！

糟了！

當初將魔主老頭打入深淵，讓他身負重傷，但是就是沒想到他還能來這招。

敵暗我明，無塵不打算輕舉妄動。誰知道這又是什麼陰間玩意兒！

好在通曉魔族之事的元戎來得夠快。

“這是……以命換命的奪魂陣！”元戎也是一臉驚訝。隨之凝重。

“沒想到，這老頭竟然不惜以他手下所有人的性命與他陪葬。並且，還會拉下許多人。”

“什麼意思？你們魔族怎麼有那麼多勞什子的破陣？！”向來溫潤有禮的無塵竟然也忍不住低罵一聲。

此時，魔尊的狂笑聲穿透濃霧飄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吾便是死，也必將拉下你們為吾陪葬！沒想到吧，竟讓老夫尋得這天時地利之時。今日，你們都得留下！”

或許是反派都很猖狂吧。

“此陣法需得要在極陰之日，尋得一魔煞之地，在泉口處，用生靈祭拜。也就是殺人。殺夠七七四十九人之後，以自身全部修為為注，性命為契約，之後的祭品有多少修為，便可換取多少修為的人命。”

總得來說，以命換命。他竟然把部下全都殺去，自己也不要老命了。

強大的魔氣波動在魔主身上展現。前面的弟子已經有好幾個倒下了。

“眾弟子，列陣！”

無塵來不及聽他廢話了，趕緊發起抵禦。

元戎也是第一次見這陣法，還是在自己父親身上看見的，何其諷刺！

魔主顯然也注意到了他。

“呵，我的好兒子，如今淪為修仙界的走狗，你就好過了嗎！你和你那母親一樣的下賤！今日，本尊主就好好清理門戶！”

一擊下來，元戎堪堪躲過。

可是這陣法不似普通，一旦獻祭者選定目標就會窮追目標不捨。直到目標的生命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