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昏睡了很久,直到耳邊有稀碎的聲音,將她喚醒。周圍漸漸有了敲鑼打鼓聲,還有嗩吶喜樂。

梵千意識轉醒,她睜開沉重的雙眸,眼前是通紅的一片,好像是什麼布料遮住了她的雙眼。她皺了皺被精細描好的眉頭。

什麼鬼。

揭開火紅的喜帕,她這才發現自己正坐在喜轎中。

她身上還披著嫁衣,鳳冠霞帔,繡工精美,花紋繁複,十分富貴。極美,也……

重死了!

梵千面無表情地把頭上好幾斤的鳳冠給拆了,扔一邊去,打算破轎出去。

兩秒後她放棄了自己的想法。乖乖坐了回去。

“大人,您怎麼不出去呢?”一號疑惑。

梵千:……只是突然發現修為沒了,現在還是靜觀其變比較好。

大意了啊,只是吸了口氣就被整到了這麼個鬼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梵千撐著腦袋,懶得不行的樣子去問一號。

因為她現在極其的無語,不想說話了。

內心要死不活.JPG

“這是花靈的幻境呢大人。”一號快速回答。

這玩意兒還有這功能?真是好厲害哦。

像是聽到了梵千的心聲,一號又說:“大人別忘了,花靈是百花精魂凝結而成,有些花裡可是有致幻成分的呢。”還是加強版的呢。

這邏輯,沒毛病。

那它應該還有:毒性,攻擊,防禦類的手段的呢,這花靈豈不是無敵了?

一號:大人內心世界真豐富。但是倒也沒這麼誇張。

“我怎麼出去?”梵千又問。

“……不知道的呢。不過按著人家以往的經驗來講,這種傷害性不大的幻境,一般走完劇情,獲得關鍵道具,或者是控制住意識強行衝開就可以醒來了。”

不過現在有點奇怪,大人為什麼沒被控制住呢?既然沒被控制住,又為什麼不能在醒了之後離開幻境呢?

一號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性。

“大人,是不是因為……這裡還有人?”

也就這一種可能性了。還有其他人也在幻境中,而且那可憐的孩子還被控制住了,以至於這個幻境還破不了。

剛剛開始,敵暗我明,還是靜觀其變吧。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這種設定好程式的幻境,若是不按照著整,劇情崩了可就出不去了。

一路敲鑼打鼓,梵千稍稍掀開了點轎子的簾布,此刻已是黃昏,街邊燈火璀璨,看熱鬧的人群站在街邊不斷歡呼起鬨著。迎親隊伍笑意盈盈地在街邊分發喜糖,鎮民都十分樂意去沾沾喜氣。

現在這條街正是花溪鎮的主街。

漸漸的,迎親隊伍來到了一座高門大戶,鑲金的牌匾上寫著兩個字“舒府”。

梵千的簾子被揭開,一個喜婆攙扶著她下了轎。這時她已經把蓋頭蓋上,順手把那鳳冠重新戴了上去。

一號整個統子都看的驚呆了。

大人生活自理能力yyds!

此時新郎正在門口等著,喜婆把她手裡的紅綢放在新郎手中牽著,結果“新郎”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梵千下意識就要拂開,又不得不“靜觀其變”。不知道是不是這新郎天生神力,捏得她的手怪疼的。

管它呢,只是幻境而已,又不是真的人,沒必要死賴著覺得彆扭。

只是等她找到,到底是哪些個兔崽子掉幻境裡還出不去,非得先收拾一頓再說。

此時的大長老完全選擇性地忘記了連自己都沒了修為,出不去這件事。

蓋頭的遮掩下,她只能看見腳底下變化的路,等到又跨過一道門檻,四周喧鬧的人似乎多了起來。這是進入正廳了。

新郎拉著她的手,停了下來,周圍不斷髮出打趣起鬨的聲音。

誰成婚還死皮賴臉的拉住新娘的手不拉紅綢的啊。

不過,只是為了永結同心的寓意罷了。十指連心,他們十指相扣,自然會更加幸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梵千全程放空,面無表情,像個提線木偶一般,被牽著做完全套儀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是假的。

她壓根沒管幹了什麼,而是一直在低頭思考。

顯而易見,這就是花靈給她造的幻境。進來時,大門的牌匾明晃晃的寫著舒府二字,她想不注意到都難。現在是又是結親的場景……所以,這就是花靈嫁給舒旭文的那一天,也是她的忌日。

那麼,她讓她第一視角來體驗這一天,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

啊啊啊啊,怎麼出去啊!咆哮!

還有,這男的的手太硬了,牽得太緊了,硌得慌!

“禮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嘍!”

在梵千一段神遊之後,這場儀式總算是結束了。

一聲吆喝,梵千便被牽著,在眾人的簇擁下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婚禮,其實她還挺好奇的呢。嗯,這不失為漫長人生中的一種新奇體驗。

對,即使像是身臨其境,她也始終把自己當成了局外人。她只是帶著新奇的目光打量這個幻境,這個世界。她好像已經成功融入,又好像從未入局。

燭火昏黃的新房中,喜字隨處可見。紅紗幔帳飄飄,印下一個個曖昧的剪影。

床鋪上,象徵著多子多福,圓滿一生的花生桂圓等等被撒了一床。

房間裡,成婚需要準備的東西一應俱全,處處精緻,特別是那梳妝檯,此時擺滿了當下時興的妝面,甚至連女主人需要用的私密護理用品都可以被完整的找到。

足以見到準備這些的人的用心。

被牽著坐下,梵千感覺到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一陣摸索過後,伸出了手,朝自己腦袋方向伸去。

她下意識一下子探出掌風,握住男人火紅婚服下纖長的手臂。喜秤隨之掉落。

兩人動作下,原本在走到新房的過程中便有些歪扭不平衡的蓋頭最終是支撐不住。

飄飄然滑落到梵千的臉頰。

這時的她也終於可以如願以償,找到那個該捱打的弟子了。

紅紗過後,視線被遮擋又重新明亮起來的那一刻,她不由睜大了原本不耐煩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