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一瘸一拐,礙眼。”韓弋輕聲說。

“哦。”陳餘不自在地輕答,眼中閃過一抹的失落。

韓弋伸手將陳餘的胳膊繞到自己的脖頸。

十七八歲的少年正是長個頭的時候,例如十七歲的韓弋就已經躥到一米八三,而十八歲的陳餘顯然營養不良的身體卻只有一米七五冒頭,實在有點“小可憐”的雛形。

一米七五的小可憐被一米八三的韓弋攙扶地險些雙腳離地。

最後兩人跌跌撞撞地抵達校醫務室門口。

“一週不要碰水。”醫生平緩的嗓音十分安撫人心。

“謝謝。”陳餘低頭喃喃道。

韓弋觀察了很久陳餘的髮旋,問他,“你很喜歡低頭說話?”

陳餘怔了怔,抬頭望向韓弋的雙眸“也沒有吧。”

心裡想著“你的眼睛好好看。”

沒有人知道十八歲的陳餘多麼希望時間停留在兩人相望的這一刻。

在這一刻他不是抬不起頭的鴕鳥,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回答喜不喜歡一類的問題。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凝望韓弋的雙眸,如此純粹。

這是韓弋第一次打量少年的模樣,他不出眾,但他的模樣卻烙印在自己心上,很奇妙,但也不奇怪。

可能在第一次聚焦的蝴蝶骨上,可能在操場上的模糊一點,可能在一瘸一拐落寞的背影上。

韓弋說不清那時的他為什麼關注到陳餘,但好像也並不重要。

因為有些東西一旦發生,你就阻止不了他的生長,至少韓弋的眼睛阻止不了尋找陳餘。

自從運動會後,韓弋開始關注陳餘的一切。

大到陳餘和誰說話次數最多,小到一天去幾次廁所。當然,陳餘說話次數最多的是老師叫他回答問題,除此之外,他竟然不與人交流,包括他沉默寡言的同桌。

這樣算來,韓弋是高興的。

因為加上運動會那次,自己是陳餘在班級裡交流最多的那個。這種獨特讓韓弋膨脹到決定和陳餘一起上廁所。

可能這是韓弋認為的成為朋友的第一步,如果忽略他的動機和樣貌,顯然是個猥瑣的痴漢。

韓弋依照陳餘的慣例,大課間的時候察覺到他起身離開座位,自己也放下手頭的作業,跟隨陳餘出了教室門口。

陳餘感覺到一股熟悉的熱源離自己越來越近,然後他停在了樓道拐腳。

“擋路幹嘛?”韓弋一個急剎車問道。

“我……我走錯了。”陳餘的頭更低了,聲音也更小了。

“這裡直通男廁所,而你走錯路的唯一可能是反方向的女廁所。”韓弋一臉狡黠地輕笑。

“……” 陳餘的耳尖都有絲泛紅。

對比韓弋的板正站姿,陳餘顯得又瘦又小,但他低垂的頭顱也並不影響他挺拔的脊背。

韓弋看著陳餘低垂的髮梢,奇道:“看來你的尿並不急?”

“我……我”陳餘慌張地抬頭注視韓弋道:“我想起來了,老師剛才叫我去辦公室!”然後風一樣逃掉了。比上次的三千米都快速許多。

韓弋一怔,他沒有看錯的話,剛剛的陳餘耳尖泛紅,一雙兔子眼急切又羞赫地望向他,有點可愛。

韓弋這樣想著,又摸摸耳朵,實在想不通陳餘和可愛畫上等號。

上課鈴響,陳餘姍姍來遲,以至於他的髮梢還帶著水珠。

“他洗臉了?很瞌睡嗎?”韓弋這樣思考著。

之後幾天韓弋察覺到陳餘上廁所的頻率明顯減少,於是韓弋再沒有頭腦發熱做個尾隨漢。

期中考試將將來遲。

作為理科重點班的高二三班,其中排名後十位的同學極有可能在下學期面臨轉班風險,所以韓弋這種只學理科的人也在刷著英語閱讀。

要李中庭說,像他們這種走後門進一中的富家子弟,最不用費心的就是學習,反正背後的人不會希望他們去普通的班級。但他不知道,進一中是韓弋自己的努力。

因為韓弋與李中庭和諧的家庭不太一樣,韓弋打小第一件學會的事情就是靠自己矮墩的個頭上房揭瓦,如願把自己摔到醫院然後見到了急匆匆趕來看望他的父母,準確說是父與母,因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同時出現了。

但是那次之後,韓弋就不做這種帶有條件的相聚,因為這種意義的團聚,等他出院就散掉了,除非他能一直自殘。

然後韓弋有了一群小跟班,他做著老大,有了朋友,也懂得了靠自己獲得的,會更加牢固,所以打小韓弋就不會乞求父母給什麼。

現在的韓弋寧願狂寫習題,也不想最後只能靠父母的幫助。

他可能是不想讓父母交流的契機來自於他的差勁,然後在他父母眼中他一無是處永遠是長不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