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這是……怎麼……”王桓珝看著眼前走出的這名老人,疑惑的問道。
只見尹藏披頭散髮,渾身破爛,步履蹣跚地走了出來,陰沉的眼神在頭髮下盯著李顯一和王桓珝二人,回答道:“二位若是來討債的,自行取走這座道館便罷,貧道這就離開這裡,絕不停留。”
王桓珝非常激動的衝上前抓住尹藏的肩膀,說:“師父,您這是幹什麼,我是王桓珝啊,你四徒弟,您不認識我了嗎?”
尹藏並未回答王桓珝說的任何話,而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嘴裡只是唸叨道:“都離開了,都離開了,都離開了……”一邊說著一邊掙脫了王桓珝的束縛。
李顯一在一旁非常尷尬,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走到王桓珝耳旁小聲說:“桓珝兄弟,你師父情況有些不對,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被刺激了。”
“可是胡仲凱和洪駿二位師兄遇害的訊息,只有我一人清楚實際情況,而我也沒說,師父肯定不會知道的。”王桓珝冷靜回答。
尹藏在道觀外走了一圈,便向道觀裡走進去了,但並未關上大門……
“現在怎麼樣,進去嗎?”李顯一開口問王桓珝道。
王桓珝沒有絲毫猶豫的回了一句“走,跟上去”,二人便一起跟著進去了。
當王桓珝和李顯一二人走進來時震驚了,整個練功的院子已經破爛不堪,甚至住房、祭房、主房、食房全部已經損毀,只剩一片廢墟。
“這……怎麼可能,難道道觀是發生了什麼事嗎?而且怎麼一個師兄弟也沒看見……”(王桓珝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想到)
“顯一兄弟,我看這裡應該是被什麼人攻擊了吧,這周圍一切很像是人為破壞的。”王桓珝看著廢墟背對著李顯一說道。
“不,這裡並未發生過什麼戰鬥,相反這裡是他們自己損壞的,你看這個”李顯一蹲下撿起地上的一塊木板回答。
王桓珝走上前接過李顯一手裡的木板仔細端詳起來,發現這塊木板並非戰鬥破壞,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你們兩個不用猜了,這裡的一切都是貧道親自損毀的……”尹藏坐在二人右手邊的石階上說道。
王桓珝見尹藏似乎恢復理智了,於是著急跑上前跪下說道:“師父……您記起我來了嗎?”
“貧道清醒得很,根本沒瘋過,既然知道了為什麼就早日離開吧!這裡不論發生什麼也和你這個外人沒有任何關係”(尹藏犀利的話語直戳王桓珝內心)
王桓珝聽了師父的話,握緊了拳頭,死死的錘向地面,血流不止。
王桓珝顫抖的說:“師父,事到如今,您還是不肯原諒徒兒,為什麼!!!!”
尹藏被王桓珝的怒吼震得停下了腳步,依舊用披肩的長髮掩蓋自己的眼睛,冷冷的回答:“自逐你師門那天起,為師就已經說的明明白白,你無端殺害無辜人等數百人,就這個過錯你讓為師怎麼原諒你。”說罷,便繼續往裡走去。
“那麼……當初您發出任務令我們十幾位師兄弟前去刺殺祈羅門掌門宣贊,也是間接導致王志雙,劉葉,張東平,周偉,胡鐵,查梁,賀道成,夏盛,梅豪,九位師弟被扎格斯所害的原因,請問您從始至終沒我也覺得自己有過錯嗎?”王桓珝起身質問道。
“桓珝兄弟,你這語氣有點不尊重你師父吧!應該心平氣和和他……”李顯一小聲對王桓珝說道。
“正常說話的話和他根本無法溝通,他甚至不會相信我的任何解釋,你根本什麼都不懂!!!!”王桓珝回懟李顯一道。
王桓珝一邊咆哮著,一口氣灌下了身上的兩壺酒為自己壯膽,接著說道:“尹藏,這麼多年了,您依然還是不肯聽我任何一句解釋嗎?!!!!”
尹藏這時再次停下了腳步,並回頭對王桓珝說道:“王桓珝,你剛才說的貧道那九位徒弟,原因是由你錯誤指揮而失去生命,和為師沒有任何關係。”
王桓珝這次沒有妥協,而是毅然決然的回答:“是,您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我的過錯,但我也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屠盡了祈羅門所有人。您卻說我是在殺害無辜人,而您不知道的是,那些祈羅門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不論是掌門、繼承人、門徒、村民,全都不得好死。”
“事到如今,你還是說出這種話,為師本以為這麼多年,你早已做出改變,看來是為師看錯了。唉!太令人失望。”尹藏搖了搖頭說道。
“可是,師父您也許忘了,申武然當初也是因為被您逐出師門,才投入的祈羅門,最終死在他鄉。如果前九位師弟的死和您沒直接關係,那他應該就有了吧!”(王桓珝繼續說道)
“雖然申武然師弟是自己故意挑事才離開的鴻胤觀,但師父並不知情,所以借這個機會說出來,也許能讓師父意識到什麼,不再如此固執”(王桓珝心理活動)
尹藏聽到王桓珝提到了申武然,心中不免有些憤怒,顫抖的說:“武然他……這個……為師……”
王桓珝見自己的話有效了,於是繼續說道:“還有三師兄羅瑜,只因違抗您的命令,被您直接逐出師門。他甚至因為愧疚而自殺,死在我的眼前,難道您敢說他的死和你沒有關係嗎?”
“你今天什麼意思,每句話都直戳為師內心,這些事都是為師不願再去想再去提及的。王桓珝,看來你今日是想讓為師去死才能滿足你是嗎?”尹藏回答道。
王桓珝聽到師父這麼說,也馬上收回了剛才質問的語氣,平和的說:“徒兒只是想告訴您,人人都會犯錯,若執迷於當下,只會越陷越深。徒兒不願看到師父您這樣自暴自棄的樣子,一定要振作起來。”
“振作?你大師兄胡仲凱和二師兄洪駿都因為去救你而遇害,當為師得知此訊息時,真的很想……嗐”尹藏還沒說完,便走進了廢墟之中。
“他們的確是為了救我才被殺害的,但是您知道嗎,祈羅門的新任掌門而是奉偉,而他也正是您剛收留為徒的弟子。他為了得到我們鴻胤觀的一切資訊,不惜潛伏多年,您這麼久卻一點沒看出異常,難道一點沒有錯嗎?”王桓珝再次追問道。
尹藏聽到這這麼說,嘴角都不由得顫抖起來,回答:“你……你……今日誠心跟為師過不去是吧!”
“王桓珝,你今日回來,就是故意用這些話來嘲諷、侮辱貧道吧?你說的那些話沒有任何問題,貧道也知自己犯了許多錯,所以在你們到之前就已經解散了道觀所有弟子,還欠下一堆債,不日這所道觀就會消失了吧!”尹藏絕望的回答。
王桓珝聽到師父要解散道觀的話,有些難以置信的回答:“什……怎麼會……”
“等等,這位前輩,雖然在下並不想摻和你們師徒之間的事,但是可以請問一下您為何如此呢?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李顯一忍不住上前說道。
尹藏抬頭看了看眼前這位年輕人,詫異的回答:“這位小兄弟眉眼間有點像貧道的一位故人,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滄寧城主李政兵之子李顯一吧?”
“前輩認識家父嗎?”李顯一有些驚喜的說。
“何止認識啊,我們曾經經常一起切磋,他還教過貧道一套戟法,一直沿用至今。只可惜……貧道聽說他被殺害了,兇手是他兒子……”尹藏有些試探性的語氣說。
李顯一見狀連忙否認,並解釋道:“那日父親的確倒在我的戟下,不過在倒下前已經被一個人用毒針殺害了,是有人故意陷害,絕非我本意。而且在我父親剛去世沒幾天,他的親信陳泰就奪走了我們家的一切……”(省略號是李顯一說明發生的所有事情,這裡就不過多描述了)
“嗯,其實貧道也大概清楚一些,因為貧道也不敢相信他的兒子不僅殺了他,還滅了自己家門,現在看來,果然是被陷害啊!”尹藏平靜回答。
尹藏轉頭對一旁跪著的王桓珝說道:“王桓珝,你……以後也不用回來了。等過了今日,這座鴻胤觀將不復存在了。還有一句話,為師已經在心底埋藏多年,一直沒找到機會回答你。師父可以明確告訴你,為師已經……原諒你了,今後你我師徒沒有任何矛盾。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一切全都會失去,再次相見想必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王桓珝聽了尹藏的話,非常感動,連續磕了好幾個重響頭,之後尹藏親自把王桓珝扶了起來,二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這也是這麼多年過去,王桓珝第一次與師父這樣。
李顯一在一旁看著二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
之後尹藏轉身對李顯一說道:“顯一啊!貧道這裡的那一套戟法,你若想學的話,可以傳授於你”
“真的?非常感謝大師,弟子定當努力練習,絕不辜負您的期望。”李顯一跪下回答道。
尹藏急忙擺手示意王桓珝去準備一下東西,王桓珝心領神會,很快便弟拿出了拜師茶和鴻枝。
李顯一單膝跪下給尹藏敬拜師茶,並磕了四個頭,尹藏親授鴻枝,代表收下為徒。
尹藏對李顯一吩咐道:“來了,鴻胤觀,就得嚴格遵守我們道觀的五條規矩。第一,不得飲酒;第二,不得私自傳授本觀以外的人功夫;第三,不得濫殺無辜;第四,不得違背師門;最重要的是第五,不得取下鴻枝,若鴻枝落下,便是你我緣分所盡。”
李顯一信誓旦旦的說道:“弟子定當牢記於心,絕不辜負師傅厚望。”說罷,鴻枝便掛上了混元戟的上面。
“今日起,你便是本觀第83位弟子,也是貧道最後一位弟子。”尹藏說。
之後便是正式開始教學了,尹藏借用李顯一手中的混元戟躍步上前,來到院中展示這套戟法。
只見尹藏揮舞長戟,轉見速、風生解、玄無胺、奉逐遂、焰之舜而,“舜末秋焰戟法”而出,手中蓄力混元掌助力使用。
“師父使用的混元掌和父親一樣,都是普通的混元掌法,與我這個禁術所學的混元掌依然有很多的區別,要是我用我這個……”(李顯一心理活動)
只見“舜末秋焰戟法”所到之地,全部燃起熊熊大火,緊接著再隨著長戟揮動的頻率增加,火焰再跟隨揮氣漸漸聚攏起來,最後再使出一擊“舜末秋焰·單焰前擊”而出,強大的力量直接擊碎了整個鴻胤觀的牆面。
之後,便是尹藏對李顯一的一對一教學,每一步動作和運功都恰到好處,教學的非常仔細。
一旁的王桓珝看著這一幕,回想起了那些年這在這裡習武的點點滴滴,時光荏苒,這裡早已物是人非,唉!
李顯一的武學天分極高,沒出一晚的功夫便學會了這一套“舜末秋焰戟法”,連尹藏都佩服的說道:“天生的習武人啊,如此高的武學天分,為師也是第一次見到。”
“師父過獎了,弟子不過從小接受教導,對這些武學當年啥的,頗有一些瞭解,所以每次學武都非常用心在這上面。可能久而久之就比常人學的要快一些了。”李顯一回答。
之後李顯一和王桓珝二人在道觀住了一天,便不捨的跪別尹藏,離開了這座鴻胤觀,離開前二人一同回頭看了一眼,也許這一次分別,將是最後一面。
尹藏在裡面看著王桓珝和李顯一下山後,才走了出來,用大鎖親自關上了鴻胤觀的大門,感嘆道:“再見了,老朋友。”(尹藏把這座鴻胤觀一直當做自己的朋友來對待的)
尹藏緩緩走到山頂懸崖邊,朝著天上感嘆道:“故,今日之事,當別有之逢已,貧道謹遵天命,行正義之職。惜哉,當而隕也,痛……”
說完這些,尹藏便毫不猶豫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