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秦律，聚民心

咸陽城門口，韓談看著士卒將一箱箱的財寶搬運在一起。

隨後又命新任咸陽縣令陸尋按照身份戶籍監察領取財寶之人，防止有人重複領悟財物。

“唉~~”

韓談掩面而嘆。

這都是白花花的錢啊。

在來這之前，咸陽戍卒一萬人已經全部發過了，如今又要發給咸陽內外百姓。

這可都是皇家所用之物，怎麼能給這些尋常百姓呢。

陸尋一邊與屬吏整理戶籍檔案，防止等一下出錯，一邊看著韓談的表現，笑道：“韓談大人似乎很捨不得？”

韓談眼睛一瞪，像一頭髮怒的公牛。

“你懂什麼？”

“這可都是六國王室數百年積累之物，是獨屬於陛下的！”

陸尋搖搖頭，看著不遠處已經漸漸匯聚過來的百姓。

“大秦殘破，劉邦攻破武關，咸陽危在旦夕。”

“這些財物縱然再珍貴，一旦咸陽城破，陛下便要跪地請降，大秦社稷宗廟也將毀於一旦。”

“如今捨棄這些財物，便可收穫咸陽人心，又可藉此財物激起咸陽百姓反抗之心。”

“如此，咸陽不丟，大秦不滅。”

“陛下運籌帷幄，讓我敬佩，韓談大人卻在這糾結財物，豈不是理解不了陛下的心思。”

韓談咳嗽兩聲，抬起頭道：“胡說什麼，誰說我不知道陛下的心思！我只是生氣你們這些文臣武將，關鍵時候不能替陛下分擔辛苦也就罷了，還得眼睜睜看著陛下捨棄自己的財物守衛咸陽。”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的道理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我可是在齋宮為了陛下與趙高的甲士搏殺過的！”

陸尋啞然失笑。

“韓談大人，這咸陽城內不知多少人打著主意投降劉邦，你的為臣之道沒幾個人會在意。”

“所以陛下還得靠這些百姓、戍卒。”

“老實說，我之前並不覺得陛下能夠改變大局，畢竟大秦滅亡之勢已成。”

“但如今，我相信陛下一定能重整乾坤，再造山河社稷！”

韓談驕傲的昂起頭，冷哼一聲：“這還用你說，陛下英明神武，那是可以比擬始皇帝的。”

陸尋看著韓談與有榮焉的模樣，搖搖頭，這個宦官與趙高倒是不太一樣。

“陛下繼位登基，普天同慶，特意發宮中財物，賞賜咸陽內外百姓。”

“排隊上前，一一領取！”

“每一家只可領取一份！”

咸陽縣屬吏上前大聲喊道。

遠處圍觀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無人向前。

他們打心眼裡覺得不會有這樣的好事。

一時間，現場分外尷尬。

陸尋輕嘆，商鞅移木立信打造起來的信任已經徹底崩塌。

秦人對大秦朝廷不信任了。

他上前一步：“諸位，陛下愛民，這些財物真的是陛下發放給大家的，先到先得，晚了可就沒了。”

“陛下乃是皇帝，一言九鼎，絕不會欺騙大家。”

他苦口婆心，但效果一般。

老百姓仍然沒人動。

他們很動心，但也很小心。

韓談看陸尋口乾舌燥，卻沒什麼效果。

冷哼一聲，目光傲然。

“果然成事不足，還是陛下厲害，早就預料到這事沒那麼容易。”

“這些黔首，不識好歹，竟敢質疑陛下，哼！”

想到自己發放完戍卒的財物拜見陛下的時候，陛下交待自己的計策。

韓談衝著人群中的某個人微微頷首。

那人看到韓談的舉動，與周圍幾個人打了個眼色。

隨後，此人走出人群。

“我先來！”

陸尋正愁的沒有辦法，忽然看到有人來，頓時大喜。

“壯士快請！”

這人身強體健，不像尋常百姓。

他道出自己的身份戶籍，記錄之後，選了一件寶貝，愛不釋手的離開了。

緊跟著，又有幾人上前依次取走寶貝。

這幾個人的舉動就像點燃乾柴的火星。

一直在觀望的百姓紛紛排隊上前，登記身份戶籍，領取寶物。

陸尋忙的不亦樂乎，陛下的計劃成了！

接下來連續幾天，大批的財物從宮中被搬出來，發放給咸陽內外百姓。

也有貪心不足想要重複取的，被發現後重重責打二十棍，幾乎不能走路。

如此之下，大部分百姓都被威懾，不敢再重複取走財物。

韓談與陸尋發放財物的時候，章臺宮內，子嬰正在批閱奏章。

奏章的內容正是關於修改秦律的，也是子嬰交給群臣的任務。

幸運的是這當中有幾份還算符合子嬰的心思，也言之有物，但大部分都空無一物，敷衍了事。

子嬰將這些敷衍的人名都記了下來，待到國勢穩定，將會驅逐這些臣子。

他仔細看著那幾分言之有物的奏章，都是主張將秦律修改的松一點，不必那麼嚴苛。

如同套在人脖頸之上的繩索，要多鬆鬆，讓人能暢快的呼吸。

秦律嚴苛，已經持續百多年，哪怕是關中秦民也已經有些忍耐不了。

凡事一緊一鬆，如今到了松的時候，該行黃老之道，與民生息，如此國力漸復，關東諸侯不足慮。

子嬰對這幾分奏章做出批示，讓他們準備頒佈新律。

擱下筆，子嬰輕嘆一口氣。

這事情原本是交給扶蘇做的。

扶蘇行事仁愛為先，他繼位之後，一改自己的嚴苛，便可收穫民心，坐穩皇位。

這都是自己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豈料人算不如天算，沙丘駕崩，趙高李斯密謀矯詔，扶蘇自盡。

胡亥繼位，非但沒有與民生息，反倒徵發民力，愈演愈烈。

短短三年，大秦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需要自己來做這本該扶蘇做的事情。

秦律原本便是極為周密有序的律法，生活中的任何方面都可在秦律當中尋找到對應的條文。

現在只是將其修改的寬鬆許多，對一些細節方面直接放開。

比如陳勝吳曠造反時的原因是失期，律當斬。

如今修改之後失期只要不超過十天，便可免於懲罰；超過十天也不過是再多進行十天的勞役。

這樣就讓百姓不用再擔心動輒遭遇處斬的懲罰。

再比如秦律‘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

指的是你舉薦的人犯了罪，你也要受到同樣的責罰。

這條罪名也被子嬰廢除，鼓勵官員推薦人才。

花費了兩天的時間，粗略的對秦律進行一番修改，官員們將之呈遞給子嬰。

子嬰仔細看過之後，大體符合自己的想法，便讓官員儘快頒佈下去。

上下官吏都要學習新律，同時派出博士（秦漢時是掌管書籍文典、通曉史事的官職）奔赴關中各地，宣讀新律，以寬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