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齋戒之宮,裡三層外三層都是披甲士卒,身材魁梧,體格健碩,行走間甲葉碰撞,嘩啦作響。

這些都是咸陽戍卒中的精銳,亦是趙高手上掌握的最強力量。

趙成走來,士卒躬身見禮。

“如何?”

“在齋戒,公子一言未發,並未有任何舉動。”

趙成眉頭一挑,頗為驚訝的道:“他倒是沉得住氣。”

語罷,趙成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只見子嬰跪坐在席位上,韓談則守在門口。

“中車府令!”

韓談驚得站了起來,語氣驚惶,神色憂懼。

趙成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漠,走到子嬰身前。

“恭喜公子,不日就將成為大秦皇帝陛下!”

他雙眸死死的盯著子嬰。

只見子嬰緩緩睜開雙眼,一縷精芒隱現。

趙成心中一凜,竟隱隱有些畏懼,這目光.....好像有些熟悉........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當初的始皇帝陛下。

但....怎麼可能!

子嬰收斂眼中神芒,微笑道:“中車府令大人來了,難道只是來恭喜我?”

趙成驚疑不定的看著子嬰,原本打算前來警告威嚇一番的心思不知不覺間蕩然無存。

“公子....公子......”

“好好齋戒吧。”

趙成匆匆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韓談疑惑的看著這一幕,上前關上殿門。

回頭正要開口,便見子嬰已緩緩閉上眼睛,沉默不言。

韓談也只能跪坐在門口,繼續沉默。

他忽的向後看去,總覺得在那黑黑的角落裡似乎有一個人。

但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韓談撓了撓頭,只得繼續跪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趙成回首看著緊閉的殿門,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疑問,剛剛的感覺.......不像是錯覺........

但一直以來子嬰表現出來的為人,卻又做不得假,分明就是一個膽小怯懦的公子,絕無可能是在藏拙。

思慮再三,趙成決定好好守在這裡。

不管子嬰是不是裝的,只要隔絕內外,便是皇帝也不過是掌中玩物。

胡亥坐擁正統,手握大權,不也被兄長玩弄於股掌之間。

齋戒一共五日,過的極快。

在趙成寸步不離的看守下,子嬰完全沒有出過殿門一步,也未有任何一位大臣前來拜見過他。

五日已過,便該子嬰前去祭天稱王。

趙成站在殿門口,等了半晌,也未見子嬰出來。

他蹙起眉頭,抬步向前。

示意一旁計程車卒將殿門推開。

只見子嬰躺在坐榻上,閉目不語。

一旁的韓談小心翼翼的道:“公子病了,無法祭天,還請中車府令大人先回去吧。”

趙成眉頭愈緊,他看著子嬰神色如常,分明不是生病的模樣。

只怕是為了躲避成為秦王的命運。

這子嬰倒是有些小聰明。

但這由不得他!

趙成抬手,示意士卒上前給子嬰換衣,抬走!

“你們若要動我,我立刻便撞死在這裡!”

子嬰目光如劍,鋒芒畢露,竟讓士卒們一時間不敢上前。

他們看向趙成。

趙成冷冷的道:“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死!給我拿下!”

士卒上前,韓談正要阻止,便聽嘭的一聲,子嬰一頭撞在床榻欄杆上,瞬息間,頭破血流,駭人無比。

趙成面色慘白。

他沒想到子嬰真的敢自殺!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不想活著呢?

士卒們也都驚駭不已,腳步退卻。

“你們誰還敢上前?”

子嬰厲喝,氣勢逼人。

趙成後退一步,心中憂懼,勉強提起一抹笑容。

“何必如此。”

“公子稍待,我兄長自會前來拜見公子。”

趙成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帶著士卒快步出了宮殿。

殿門關閉後,韓談連忙給子嬰擦拭額頭血跡。

子嬰沉聲道:“韓談,等到趙高一來,尋找機會殺掉他!”

“什麼?”

韓談面色慘白,驚撥出聲。

子嬰一把攥住他的手,語氣森冷:“不殺他,我們就要死!”

“如今逃也逃不掉,難道不拼一次嗎?”

“我最信任的便是你。”

“今日便是需要你拼上性命的時候,你敢還是不敢?”

四目交匯,子嬰刀鋒般的目光直射人心,韓談不自覺的避開。

他跪倒在地,語氣悲切。

“公子,小的必當拼死一擊。”

“只是趙高此人身強體壯,身邊又有甲士環繞,小的未必能殺得了他,到最後說不得反會激怒趙高,那時就危險了啊!”

子嬰沉聲道:“我寧死,也絕不做趙高的傀儡!”

韓談猛然抬頭,不可置信,過往那個膽怯懦弱,明哲保身的公子竟會有如此魄力!

“公子既然如此說,韓談敢不盡力!”

他從袖口抽出一柄短刃,竟是早已準備兵器在身。

“這原本是小的擔心公子受辱,打算拼死一擊時做的準備,如今便用它來行此大事!”

“只望大秦歷代先祖,能夠保佑公子馬到功成,再造江山社稷!”

........

趙成匆匆回到趙高府宅當中,他腳步急促,甚至差點摔倒。

趙高與閻樂早已在等著他。

見他神色慌張,只有一人,不見公子子嬰。

趙高喝道:“出了何事?如此慌張!”

趙成聲音急切顫抖:“兄長,那子嬰裝病不肯前去祭天,我想用強,不想他竟撞頭自盡,頭破血流,我...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啪——

趙高一巴掌扇在趙成臉上,剎那間趙成鼻青臉腫,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沒用的廢物!”

“誰讓你用強的!”

“你難道不知眼下王室只有他一人可繼承王位!”

趙高怒不可遏,像一頭暴躁的老虎,來回踱步,指著趙成一頓臭罵。

趙成不敢開口。

閻樂上前攔下趙高,拱手道:“岳父大人,眼下最重要是請子嬰前去祭天,否則群臣久等無果,只怕流言四起,對岳父大人不利。”

趙高面色陰沉,目光陰鷲。

儘管斥責趙成辦事不力,可子嬰竟然敢玩這一出,也著實惹怒了他。

他要看看子嬰到底想要什麼!

若是惹得急了,休怪他的劍鋒利迅疾,斬了他的腦袋!

“閻樂,你隨我一起,帶上人。”

“我們親自去請子嬰公子祭天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