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卿卿,聽說你醒啦~”
人還沒進屋就先聽到了說話聲,秦雨一時想起了紅樓夢裡‘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王熙鳳,想著這位便宜孃親應該也是個爽朗幹練的人吧,就是不知道待原主如何。
剛一想完,就見一位婦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女人個頭不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樣子,頭上只一支紅木雕的精緻海棠花,再無其他裝飾;雙手一對翡翠玉鐲,腳下一雙海棠花梅紅色軟底繡花鞋。走起路來雖步履匆忙卻穩穩當當。只見她急急地繞過屏風,走到床邊坐下,看著床上瘦小的人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秦雨想到自己的母親,在她生病時也會這樣看著自己,心裡跟著疼了一下,眼裡也蓄滿了淚水,看著婦人,低低叫了一聲“媽~”。
春桃在婦人進來之後,立刻起身站到一旁行了一禮,婦人也才繞過屏風還沒走近,可能有點距離的緣故,沒人注意到她剛才說了什麼,而剛進屋的婦人只顧盯著秦雨說話。
“卿卿,我的兒,你受罪了,現在頭還痛麼?”
“楊大夫馬上就到了,待會兒讓他再給你看看,有娘在,別怕啊~”
抱著秦雨輕輕拍了拍,就看向春桃
“小姐什麼時候醒的?吃過東西了嗎?”
春桃福了一禮,回道
“回夫人,小姐剛醒一會兒,還沒吃東西,秋菊已經去廚房看了。”
“我讓秋菊直接去請楊大夫了,你去大廚房端我讓人做的烏雞湯和紅棗粥來。小姐幾天沒吃東西,我讓人熬了兩個時辰,燉的軟爛了正適合小姐吃,去吧。”
婦人說完就拉著女兒的手握了握,看著面色雪白的人兒,一臉止不住的心疼。
秦雨不敢說話,心裡也有些不忍,難過於原主小小的年紀就逝去了,也害怕婦人接受不了女兒“失憶”的事實。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繼續盯著婦人看。
春桃準備下去了,可一想到剛才小姐問的那些話,又擔心夫人看到失憶的小姐會承受不住,看了床上的小姐一眼,還是定下腳步
“夫人,奴婢有話要說,可否請夫人移步?”
夫人看向春桃,想著春桃平日裡行事穩妥,是四個丫鬟裡面最穩重的,應該是真的有事要說,就對秦雨說道
“卿卿,你休息會兒,娘去去就來”
說完拍了拍秦雨的手就邁步向外室走去。
秦雨本來也想休息的,此刻卻躺不下去了,眼睛隨著婦人的身形移動,雖然隔著屏風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卻依然看著屏風上晃動的人影不肯閉眼,耳朵也仔細地想聽清外面的聲音,哪怕只有一字半句也可以。
“說吧,什麼事?”
春桃一下跪在了婦人跟前,小聲哭泣著
“夫人,小姐開口說話了,卻不記得奴婢了。
還,還問,問奴婢,她的爹孃是誰”
春桃低頭說完,也不敢起身,靜靜地跪著。
婦人的脊背僵硬了一瞬,低下頭看著春桃
“你說什麼?”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之前丫鬟來說小姐好像失憶了,她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想著大抵也就是不記得一些事了而已。沒想到閨女居然連他們都記不住了,不免有些傷心。
又聽春桃將之前與閨女的對話說了一遍,一下軟倒在桌旁的圓凳上,扶著桌沿穩了下心神,細細消化聽到的內容,又想到春桃說的女兒能夠開口說話的事情,相比之下覺得失憶也不算是什麼壞事了。
只要閨女好起來能說話了,以後再不用出去的時候受人排擠,失憶又算得了什麼,大不了自己多和她說說,多陪陪她總會記起來的,就算不行一直陪著她一起重新熟悉就好了。
婦人想通後也不再糾結,整理好心情才開口讓春桃離去,自己則準備進去看閨女,剛起身就見院門口走進幾個人。
為首一人身穿藏青色長袍,下巴留著一小撮鬍子,身材頎長,年約三十的樣子,不是她的夫君是誰。
男人旁邊跟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袍,滿臉白色鬍鬚卻精神奕奕的老者,老人後面跟著一個揹著藥箱的小藥童。
而男人身後則跟著兩個少年,一個十二三歲的樣子,上下一身藍靛長袍,袖口和領子繡著銀白的花紋鑲邊圖案,將看起來闆闆正正的小人兒襯出了一絲朝氣;另一個還要小些,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一身水色長袍繡青色鑲邊,整個人顯得清清秀秀的。
少年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水色長裙,外面一件紅色單衣褙子的小丫頭,幾人從外面匆匆而入,夫人看到來人後,上前幾步向男人福了福身,又看向旁邊的老者說話
“楊大夫,小女已經醒了,現在可以開口說話了,可是丫鬟說她失憶了,麻煩你再給看看。”
對面幾人聽說已經醒了皆是滿面喜色,可聽到後面的話又震驚了,男子上前一步握住婦人的手,率先開口
“娘子,你說卿卿能說話了,這是真的嗎?”
“失憶,失憶又是什麼情況?”
婦人對上男子焦急的神色,“是的,老爺”
“咱們閨女真的能說話了,不過失憶的事,聽春桃說什麼都不記得了,具體的還得要楊大夫看看 ”
“一會兒進去了別太著急,也別亂說話,免得嚇到咱們閨女”
男人嗯了一聲,轉頭對旁邊的兩個少年道
“都聽清你們母親說的話了?待會別亂說話,站在邊上等楊大夫診治,知道嗎?”
兩個少年對看了一眼,知道妹妹能開口說話,兩人臉上均露出了藏不住的笑意,可一想到這次的事情還有母親說妹妹失憶了,兩人又將頭低了下去
“知道了,父親”
而後男子轉頭看向老者,伸出右手
“楊大夫,請~”
老人點點頭,率先邁步而出,男子和婦人也緊隨其後,其他人匆忙跟上,一起往上房走去。
秦雨在屋內,先是看著屏風人影晃動,後又聽到院裡有幾人說話的聲音,心裡也跟著忐忑起來,不知道那個叫春桃的丫鬟有沒有把她‘失憶’的事告訴原主的母親,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哪些人,待會兒應該怎麼表現才好,心裡七上八下的。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秦雨很想閉上眼睛裝睡,可又很想看看來的都有哪些人,眼睛便捨不得閉上了,一直盯著屏風,等看清進來的那些人,突然感覺空間小了一些,心也跟著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