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所求

兩個孩子同天出生，一死一生。

這事本來就已經夠古怪的了。

偏偏原本身體康健的老代王在一天後落馬受傷，從此藥不離身，不良於行，成了個不中用的活死人。

從那時候起，就有隱約的傳說流傳開來，說是這位代王府的大公子，怕是帶了點災克在身上。

代王府原本就子嗣不多，攏共就這麼一個孫輩，哪怕出生時王府發生了這麼多禍事，那也是金尊玉貴的小世子，哪裡能容得下這些流言誹謗？

因此這些流言也就傳了幾天，都沒傳出代城，就被代王府給壓下去了。

誰能想得到，五年後，代王府又發生震驚全朝的大禍事！

容側妃在飲食裡下毒，竟將周側妃、代王和她自己一道毒死了！

從來後宅爭鬥，講究的就是個殺人不見血。

像這種上來就直接下狠手的，連夫君也一波帶走的，可不屬實百年難遇、匪夷所思？

這下子，代王府裡就沒剩下幾個正經主子了。

代王世子也就成了府裡唯一的獨苗，而他的天煞孤星屬性，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但那時候，代王世子已經是訂過親的。

他五歲時訂的親，可不就是段沁？

訂親的時候，代王府還沒出那駭人聽聞的慘案。

而段沁走失那年，代王世子剛滿六歲。

這可好，不但克祖父，克生父生母，連沒過門的未婚妻都克上了！

此後，代王府也不是沒再給代王世子訂過親。

從世子六歲到世子二十一歲，十五年裡就訂了它五門親。

基本上三年一訂，可跟他訂親的姑娘，不是如段沁般走失，就是病歿、意外身故……甚至還有跟人私奔的！

第一門親事，好歹還是京中的國公府嫡長女。

自打世子有了這個克妻的名頭以後，那親事是一家不如一家。

最後甚至連六品小官之女都行了。

就在世子二十二歲那年，為了避免代王府絕後，由老代王妃做主，索性也不訂親，直接從老代王舊部武將家裡挑了個身板極為健壯的姑娘，抬進了府，圓房之後，這才向朝廷請封世子妃。

但就是這位能騎馬射箭的健壯姑娘，還是在生產之際，突然難產，母子兩人，最後都沒保住！

所以說，天煞孤星這一說，絕對是實錘了！

那段時間，滿大齊朝文武百官家的姑娘們，一聽說代王府要選親事，那絕對訂親的訂親，成親的成親，避之唯恐不及，生怕一個不好，就要被送到黃泉路上。

而世子悲催的可不光是在親事上。

在他二十四歲那年，可能是為了排解苦悶，只帶了幾個侍衛就在外頭微服私訪，卻是遇上了盜匪，侍衛們死的死，傷的傷，世子也身受重傷，等好不容易送回王府裡，世子傷得太重，任是多少名醫也是束手無策，最後竟然英年早逝。

數年後老代王不甘地嚥下最後一口氣。

老代王妃和代王妃出家。

從此再無代王府。

數年後，當今將自己的七皇子封往代城，因對代王封號有忌諱，就封了個燕王。

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段沁覺得自己跟代王世子比起來，那還是強了太多的。

不過，這人說自己是代王世子。

雖然按時間推算起來，倒是也能對得上，可這世上，有這般巧合麼？

段沁把女兒放下，做了個手勢讓她別亂動。

自己握著菜刀，朝地上自稱代王世子的人影走近了幾步。

她揚了揚手裡的刀，大聲問道。

“你說你是代王世子？有憑證嗎？”

“這位大嫂，我腰帶上系的荷包裡，有一串夜光珠，還有幾片金葉子。你可以拿去看看，我受傷中毒，卻是動不了了。”

什麼大嫂，這小子要真是代王世子，那可還比自己大著三歲呢！

不過段沁這會兒倒也大度地不去計較，而是一手拿刀，一手真地去扯下對方腰帶上的荷包。

她把荷包往手心上一倒，一團光亮的物事就落在了掌心。

夜光珠手串！

當然了，除了夜光珠手串，還確實有幾片金葉子！

一片金葉子值十兩銀，這就是五十兩銀子啊！

“大嫂，你救我一遭，想要什麼，都不在話下！這些金子和珠串就是一點心意。”

夜間昏暗，地上那人眼巴巴地看著，趕緊用金錢打動她。

她把夜光珠串往那人臉上一揚。

淡淡螢光映照出俊朗的男子臉龐。雖然這會兒臉色蒼白，傷痕處處，卻也不掩美色，尤其是斜飛的眉眼，一看就帶有老齊家皇族的血脈。

“這位大嫂，他說謊！這些東西，都是偷來的！他是有名的採花大盜，正被官府緝拿，你要是幫了他，少不得全家也要帶累，受官府通緝！”

聽到另一個人的話，段沁眼珠一轉，拿了那荷包，一手拉起寶兒，裝做為難不決的模樣，步步後退。

“唉，唉，你們各有各的說詞，咱委實是弄不清究竟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罷了！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她作勢拉著孩子就要跑，一副見錢眼開得了便宜就想溜的貪財模樣。

地上那人暗暗地鬆了口氣。

雖然這村婦不上當，但若是她拿了錢財就跑，這裡只剩下他和世子，等他積蓄起力道，自然能大功告成！

他正默默蓄力，卻不料當頭勁風襲來，已是捱了重重一擊。

段沁用菜刀背狠狠砸了下去，幾乎沒留什麼力道。

上輩子的經歷早就讓她醒悟，女人不狠，命運不穩。

既然已經認定了另一位是代王世子，那這個就是背主刺客，代王世子手下的其他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留著這人，豈不是大大地隱患。

親眼見著這一幕，地上的代王世子也是大吃一驚。

沒想到這走夜路的女人，倒是下手真狠啊！

就那一下子，怕是姓孫的這狗賊性命難保！

轉而又是欣喜。

看來自己是命不該絕！

“大嫂，你這一下子乾的好！你救我一命，日後我定然厚厚相謝。”

段沁一手提著菜刀，一手去試探那人的鼻息。

幽幽地問，“世子，方才不是許了我，只要我有所求，必能如願？”

代王世子忙應聲，“大嫂請說？”

段沁把手收回來，那人已經斷氣了。

“世子，我不過一介村婦，倒也沒有多大奢望，只想當代王世子妃，你應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