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眉卿和雲若夢緊急喚到忘憂城的辛夷揹著揹簍走到城外,眉卿坐在城門外的石塊上穿著雪生出發去東海時用最柔軟的樹皮幫她編織的草鞋,辛夷遞給她在街邊買的糯米糕,對於靈門的人而言,人界這些普通的小食,是極致的美味。

“眉卿,”辛夷身長如柳,眉目如畫,是執法峰除雪生外最美的男子,因為性格溫和,待人體貼,是除雪生外,雲若夢唯一放心託付眉卿的人,“為什麼我們要去採龍骨草?師父讓我們老老實實呆在聽泉居。”

“鶴丞的奶奶病了,”眉卿吃完糯米糕,伸舌舔著手指上的糖霜,“要二十兩銀子,我沒錢,來的時候,我見過山上有,爹說這是很珍貴的草藥,它們長在崖邊,我保護你,你去採。”

如果換成大師兄南星,一定會抱著肚子笑倒在地,畢竟眉卿修為之低,簡直是靈門之恥,但辛夷卻笑眯眯的看著眉卿煞有其事晃著揹簍裡昨夜用樹皮編織的繩子,“小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牢牢的拉著你的。”

陡峭的懸崖,辛夷卻如履平地,他快速的從崖邊將那些矮小的野龍骨草扔進身前的竹簍裡,懸崖上,眉卿萬分認真的拉著樹皮繩索,她甚至還把繩子捆在自己腰間,不時輕輕搖著手中的銀鈴,並認真的聆聽辛夷傳回來表示平安的鈴聲。

大喜過望的盯著那一揹簍龍骨草,眉卿拍著辛夷的肩,“小師兄,太好了,這一揹簍能換多少錢?”

兩人揹著龍骨草走到同濟渠,眉卿在渠水裡認真的把龍骨草洗乾淨,又晾在水渠旁的大石上,歡快的分食著採摘的野果。

“眉卿,”辛夷指著城外的懸崖,“適才我看見那崖上有許多雪鶴蘭,這花兒極美,只需莖便能成活,買完這些龍骨草我們回去採摘,帶回靈門。”

通常沒什麼主意的兩個人,愉快的商議好下一步計劃,眉卿在渠裡洗乾淨腳,珍惜的把樹皮鞋放進布袋中,赤著足與辛夷沿著光潔的石板街走到藥鋪,胖老闆一見這野生的龍骨草,立刻笑得本就不大的眼睛完全隱藏進肥肉中,連連招呼小二送上香料茶水,親自蹲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檢視。

結算出二十七兩的銀子,兩個人從未有過這般富足,老闆又讓小二包好兩包糯米糕,點頭哈腰的將兩人送到店外,“兩位若還有,儘可到小店出售,價格保證公道。”

站在店門邊,直看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尾,這才回過身,小二苦著臉,“老闆,價格這麼高,他們再來,咱們得虧死。”

“唉,”老闆愁眉苦臉的看著野生的龍骨草,“我也不想收啊!可是九門府的官爺一早便來告誡,無論他們來賣什麼,咱們都得高價收,希望他們晚間能按預先說好的來收。”

兩個時辰後,小二看見少女揹著一簍雪鶴蘭和那少年手牽手走來,他們顯然非常開心,少女看見小二,愉快的把手中的野果給了幾個給他。

目送著他們走遠,小二突然看見幾個手持長劍的人從街尾飛奔而來,“前面的小賊,站住!”

看衣著,應該是慕容國舅的家人,小二突然想到那一揹簍雪鶴蘭,只覺得頭皮發麻,他們顯然不知道雪鶴蘭是慕容國舅的寶貝,每年花期只邀請皇上和朝中顯貴賞玩,也不知這兩個孩子是如何避過森嚴的守衛,潛進國舅家的花圃偷摘這許多。

揹著竹簍在人群中飛奔,慌不擇路,只覺得腳底一軟,辛夷已經拉著眉卿掉進明珠渠間中的小湖中,一時間,水面飄滿雪白的雪鶴蘭,隨著碧波盪漾,如同一隻一隻小小的在水面棲息的仙鶴,美不勝收。

辛夷出水之後,立刻被十幾人圍住,在雲若夢嚴厲的告誡下,他不敢使用仙術,只得隨手拾起一根木棍苦苦支援,“眉卿,眉卿,你沒事吧!”

輕微的破水聲後,眉卿的頭冒出水面,粉色的頭髮在水中鋪開,點綴著無數的雪鶴蘭,別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她竭力的遊向岸邊,“小師兄別怕,我來保護你。”

一隻手伸向眉卿,被水眯了眼的眉卿也不分辨,伸手搭在那人手臂上,只覺得身體一輕,已被那人從湖中拉出,身上的水和雪鶴蘭落了那人一身。

待在地上站定,才發現是身穿翠綠衣衫的血雨侯,他頗感興趣的看著眉卿快速衝自己點頭示意,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棒衝進戰團。

此時,九門府的巡城已經趕到,手持水火棍將正在打鬥的兩夥人分開,一見眉卿,那捕快便苦著臉,“姑娘,怎麼又是你?你就不能安安靜靜的待在聽泉居,不出來闖禍嗎?”

悄悄的縮在辛夷身後,那捕快回身看著國舅府領頭之人,一臉嚴肅,“各位應該知道這忘憂城的規矩,當街毆鬥,無論是誰,均需到九門府領五十板子,來人……。”

“等等,”領頭之人大喝一聲,“這兩個小賊在花圃偷竊六成的雪鶴蘭……。”

那捕快頭皮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等那人控訴完畢,捕快沉聲道:“你若想報官,便自去衙門,咱們只管當街毆鬥,來人,把這些押解回衙門。”

目送著九門府的官差將國舅府的人解走,眉卿返身重又跳進水裡,踩著水,將雪鶴蘭推到水邊,辛夷重又裝回揹簍。

“眉卿,”血雨侯悠閒的坐在湖邊,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笑,“這些雪鶴蘭來自扶木山,國舅爺視若珍寶,一下被你們採摘這許多,明日他定會上朝告狀。”

水中的眉卿看著辛夷,彷彿在等他拿主意,血雨侯看著辛夷,卻聽他揚揚眉,“管他,咱們先揹回去,師父總會想辦法的。”

看著那些晾曬在廊前的雪鶴蘭,雲若夢一時之間氣得說不出話來,“辛夷,不是讓你盯著師妹不要出門闖禍,師父只是去一次流沙山回來,還沒坐上椅子,便得知你帶著師妹又出門闖禍,唉!我靈門不幸,反正都摘了,就這樣吧!”

跪在廊下九門府傳訊的捕快立刻瞪大眼睛,這……,這雲掌教是要置之不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