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有些通透的海水,翻湧著將人包裹。

蘇濃就靠在礁石後邊,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沙灘,以及好不容易從起伏海水中脫身的癱倒在沙灘上的無邪和王月半。

原本溼透了的短髮已經在海風的吹拂下逐漸乾燥了起來。想來無邪和王月半那兩個傢伙為了找小官和她還是花費了些時間的。

想著,她就偏頭去看一旁的小官。

半長的頭髮早已經乾透了,原本緊皺著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現在你該放心些了吧,這兩個傢伙應該已經不會做傻事了。”

蘇濃一邊笑著,順勢抬起手,揉了揉小官的腦袋。

“嗯。”

“那走吧,阿寧送給他們的船要到了,我們也該走了。”

蘇濃看著遠處逐漸靠岸的船隻,將落在額前的頭髮隨意地向後攏了攏,起身就朝著小島的另一面走去。

張麒麟淺淺地應了一聲,再回頭一次,也就跟上了蘇濃的步伐。

就是不知道這次一別,再見會是什麼時候,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蘇濃淺淺地想著,卻是頭也不回地登上了停駐在岸邊的船隻。只是她實在沒想到,下一次的再見會來的這麼快。

不過此時的她倒是鮮少地遲鈍起來,全然沒有意識到先前的無邪和王月半與自家小官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緣分。只是在上船看見張海華之後就有些不負責任地昏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等再次醒來,渾身的骨頭都是酥軟的。

蘇濃安靜地躺在床上,並不是很想動彈。不遠處,有陽光正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下來。一行一行,像是溫暖的線,輕輕地停留在白色的被子上。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靜靜地望著,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直到有人推開了房門。

“張日山?”

微微轉過頭,蘇濃並沒有看到小官,反而看到了張日山,實在是有些意外。

“嗯。”

張日山看著她,將手上的東西默默地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順勢坐在床邊,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

蘇濃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有些鬧不明白張日山到底在搞什麼。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就在她以為今天張日山都要裝啞巴的時候,他卻突然開了口。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跟著小官嘍。看他沒什麼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是說你自己。”

張日山有些固執地看著蘇濃,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難得地,叫蘇濃想起了多年前那個糾結的小軍官。

“你老這樣皺眉,小心長懸針紋哦~”

蘇濃笑了笑,抬頭直接按在張日山的眉心,想要將那到礙眼的褶皺撫平。

張日山只覺得眉心一涼,下意識地就握住了蘇濃有些纖細的手腕。

手腕也是涼的。

要不是床上臉色蒼白的人還在同他講話,他都要以為自己留住的,不過是一具尚有餘溫的屍體了。

“該喝藥了。”

接觸並沒有持續多久,溫熱的手掌很快就逃離了她的手腕,取而代之的是碗有些炙熱的藥。

“我這身體,有什麼好喝藥的。”

藥還沒有入口,苦澀的味道就已經霸道地佔據了蘇濃的所有的嗅覺感官。連帶著口腔都微微泛起苦澀的味道來。

她有些抗拒地將碗拿遠,剛想要放回床頭櫃上,卻又被張日山攔截住。

“正因為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這就是你必須要喝的。”“乖,喝完了就有糖吃,不會很苦的。”

好不容易遠離了的藥,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蘇濃跟前。

“你既然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那就該知道,不管是喝什麼藥對我來說都沒有作用了。”

剛剛勸過張日山的蘇濃,此時自己到是狠狠皺起了眉。

冷凝的視線透過藥碗上苦澀的霧氣直直地落在了張日山臉上。

“這是張挽玉留下的特效藥,總歸還是有些作用的……”

張日山的聲音低下來,手上端著的藥卻不曾收回,依舊有些固執地舉在蘇濃面前。

苦澀的味道淡淡地氾濫開來,讓臥室裡的發生的每一次呼吸都充滿了苦澀的味道。

“沒有必要,沒必要那麼努力地救我,我本來就已經活得足夠長久的了……”

“……而且,你也知道,我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張家人,和你們並沒有流淌著同樣奇妙的血液……我只不過是個有些特殊運氣的普通人罷了……”

“……”

沉默了好一會兒,蘇濃才又開口,繼續說了下去。

“你不是想知道我對以後有什麼打算嘛?我只希望看現在的事情告一段落以後平靜地死去……”

她又躺下去,整個人窩在柔軟的被子裡,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是在討論今天晚上究竟要吃什麼一樣。

支在半空中的藥終於被收了回去,坐在床邊的張日山也起了身,跟著逐漸飄遠的藥味,一起,有些緩慢地離開了這間臥室。

只是讓人看著總有種可憐兮兮的感覺。但窩在床上有些發呆的蘇濃顯然是沒有注意到的,她只是緩緩翻了個身,就又沉沉睡去了。

等蘇濃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原本半合上的百葉窗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被人開啟了。

有絢爛的彩光從外邊透進來,就映照在窗邊。

她活動下有些發酸的胳膊,終於掀開而來被子。只是人還沒有走到窗邊,臥室的房門就被人開啟,暖黃色的燈光一下就傾瀉進來,整齊地落在門口。

揹著光,蘇濃突然有些看不清站在門口的人是誰了。

“蘇濃……”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她才有些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是張挽玉那傢伙。

“幹嘛啊?叫我吃飯?”

“……”

“嗯……已經等你很久了。”

似乎是愣了好一會兒,張挽玉才開口。

只是說話時候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都有些奇怪。這讓剛抬腳的蘇濃動作一頓,但還是向著她走近。

“怎麼,張日山那傢伙全都告訴你了?”

蘇濃笑著走近張挽玉,卻下意識地警惕起來,渾身的肌肉在一瞬間緊繃起來。腦海裡不斷閃現過張挽玉那傢伙之前說的話。

“嗯……張日山告訴我,你就要死了……”

簡直是在放他孃的狗屁,她的身體什麼狀況還需要張日山那傢伙告訴她張挽玉嘛。而且這語氣這話,一點都不像是張挽玉那傢伙能說出來的。

就是她那德性,每次見她,一開口不是小瘋子就是蘇小濃的,什麼時候正兒八經地叫過她的名字?

蘇濃有些好笑地想著,卻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有些緩慢地走進了光裡。同時靠近的,還有逐漸濃郁起來的血腥味道。

如她所料想的一樣,幾乎是剛剛踏進光裡,閃著寒光的匕首就直直地刺了過來。

但蘇濃的動作更快,握住刺來匕首的同時,還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清脆的裂骨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原本握在那人手裡的匕首,不過機瞬間就到了蘇濃手裡。

血腥味更猖狂地在房間裡氾濫開來。

那人的動作有那麼一瞬間的滯澀,卻在蘇濃的攻擊下很快就調整過來,一招一式都帶著凌厲的破空聲。

蘇濃倒也不含糊,刀刀見紅,最後發起狠來直接將人按倒在了客廳的茶几上。

暖黃的燈光下,蘇濃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張完全不同於張挽玉的一張臉,冷峻好看,卻實在是缺少點人情味。

她到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一匕首就扎進了那人的耳道里,隨後又利落地拔出從眼球直接紮了進去。

溫熱的鮮血噴濺出來,落在她有些泛紅的臉上,又從鮮豔的紋身上緩緩滑落。

緊緊掐在脖頸上的雙手也緩緩鬆開來。

蘇濃深呼幾口氣,避開那人胡亂掙扎的雙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腦袋,然後將匕首拔出來,又找準心臟的位置,緩慢地紮了進去。

“這樣就想要我死,未免太天真。”

整個匕首被她完全扎進那人的胸膛裡,她緩緩地附下身子在掙扎著的那人耳邊輕緩地說道。

最後直接扭斷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