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沒有迴旋的餘地,也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這就是命運所在。

嫋嫋煙氣順著空氣一路攀升,在古舊泛黃的畫像前停留片刻就完全消散開來。一種屬於菸草的獨特氣息在房間裡蔓延開來,和房間裡的陳舊氣息混合起來。

熟悉的氣息在鼻尖蔓延,張挽玉端坐在一旁,捏著那枚古舊的銅幣,一言不發,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蘇濃就靜靜地站在小官身後,看著暗流湧動的兩撥人,面上平靜,心裡卻忍不住罵娘。他媽的,這幫老東西簡直就是得寸進尺,忒不要臉。想著不由自主地捏緊了紅木椅背,卻無法開口替小官說一句話。

在這裡她實在是沒有發言權的。想著,蘇濃突然就卸了力,默默從懷裡摸出了先前那個女人留給她的那個小青銅鈴鐺。剛剛那幾個老頭不靠譜的話語好像還在耳邊迴盪,一字一句那麼清晰卻又讓她感到無比荒誕。

她輕輕摩挲著青銅鈴鐺上古樸的神秘花紋,一下又一下,好像這樣就能夠找到一個答案,解決現在所有荒誕問題的答案。蘇濃微微抬起頭,看向小官柔軟的發頂,突然就很難過。

以前她救不了想救的人,現在她也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孩子。

“族長,您做個決定吧。”

座上的老頭突然開口,打斷了蘇濃飄散的思緒。她抬頭看過去,只看到一張有些虛假的笑臉。嘴上叫著族長,卻沒有一點尊重的態度,想來是全然沒有將小官放在心上的。蘇濃死盯著他,有些恨恨地磨了磨牙。

“嗯。”

小官只是一個字,就再沒有了下文。面對這些事,不是他能夠做的了決定的,他在這裡也只不過是想救蘇姨罷了。所謂兩方人的爭論,不論結果怎樣和他關係都沒有太大。

“好。”

座上老頭笑著端起茶杯,淺淺喝了一口,又伸出灰白的手遞來一卷書簡。

這次蘇濃先伸手接過來,接過的時候還順便來了個“親密接觸”。清脆的斷骨聲響在沉默的房間裡格外的清晰。讓隱在另一波人群之後的張海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去你媽的。”

老頭一時之間疼的心顫,面上卻又不能顯現出來,只能扭曲地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來,卻恰巧看到蘇濃笑著罵他。心裡氣更旺幾分,卻在想到現下的這一切之後又平靜下來。

“年輕人,火氣還是不要太旺。”

他一邊抬起另一隻手托住幾乎已經動不了的手,一邊開口淡淡說道。正兒八經地,到真有幾分長輩關懷小輩的模樣。只是從扭曲的笑容裡怎麼都感覺不到什麼和善的因素。

“你……”

蘇濃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小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此時他拉著蘇濃的一隻手,抬頭乖巧地看向她。

“蘇姨,我們走吧。”

“……”

看著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蘇濃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心裡蔓延起來的怒氣很快就消了下去。她柔柔地看著他,輕輕地嘆一口氣,捏著書簡,被他拉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間房,這個所謂的會事堂。沒再去管身後不懷好意的小老頭。

族長離開,聚集在會事堂的人也三三兩兩地散去,只有張挽玉和那老頭任舊坐在原位,沒有動。

“怎麼,目的終於達成了,這麼開心?”

張挽玉又拋起銅幣來,眼神卻停留在剛剛離去的那一大一小的背影上。

那老頭笑一聲,用完好的那隻手抬起茶盞來,又喝一口,才緩緩開口。

“誰不是呢。”

“對啊,誰不是呢……”

高高拋起的銅幣落在紅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張挽玉看著銅幣古樸的花紋呢喃道,不知道是在回答那老頭,還是在回答自己。

最後,連那老頭也起身離開,整個會事堂就只剩下了張挽玉和牆上掛著的幾幅舊畫。人氣和嫋嫋的煙氣完全消散,腐朽陳舊的氣息又填充了整個房間。

張挽玉起身,立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那一副掛在不顯眼處的舊畫。熟悉的容顏躍然紙上,畫得逼真極了,尤其是那雙靈動的狐狸眼,看久了,總讓人恍惚。

“師傅……你……”

張挽玉看著,眼淚突然流下來,接下來的話怎麼也開不了口。只是手中的銅幣越捏越緊,不一會兒就變了形。

她們,好像……都被困住了。

“小官,去墨脫吧。”

一陣風呼嘯而過,帶著絲絲的寒意,讓蘇濃又朝小官靠近了幾分。

東北的天氣總是這樣,不論在哪個季節,山裡吹來的風總是帶著一股子無法忽略的寒意。蘇濃有些控制不住地打了個顫。不知道為什麼自她從那玉棺裡醒過來好像就格外怕冷了。這風一吹就有些發抖了,看起來實在是孱弱。

“嗯。什麼時候?”

小官自主地又朝著蘇濃靠近了幾分,幾乎是貼著她走了,想要將自己身上的熱意傳遞過去幾分。蘇姨的變化他一直看得很清楚,或許這就是書中所說的後遺症之類的吧。想著不由加快了步子,想要快點回到家,好避風取暖。

“那好,準備好了我們明天就出發。”

的到小官肯定的回答蘇濃心情愉悅起來,一手牽著小官一手捏著書簡同樣加快了步子。或許白瑪很快就能夠再見到小官了,早一點去或許白瑪醒過來,活過來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蘇濃這樣想著,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絲毫沒有料到明天即將發生的突變。

“這個屹立百年的家族,是時候該倒下了……”

長白山下,一黑衣男子盯著遠處的山頭喃喃開口,語氣中帶著勢在必得的信心。他身後站著的人,則恭敬地將男人遞來的望遠鏡收起來。那兩根奇長的手指到是和張家人一般無二。

風雲湧動,明天或許又該下雨了。蘇濃倚著門框看遠處逐漸聚攏起來的烏雲,手裡抱著個小官硬賽來的湯婆子,忍不住擔心起來。

落雨的日子真不是一個適合出遠門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