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幾人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手術檯上,四肢被皮帶捆著綁在手術檯下的鉤子上,無影燈正對著他們,耀眼的白光晃得他們睜不開眼。

等眼前的燈被移開,時緒睜開眼,面前還是一團團黑斑,他眨了眨,讓淚水緩和一下有些乾澀的雙眼後,便看到谷老師站在他身側,手裡拿著刀笑眯眯地看著他。

“谷老師?”

聽見他開口,周圍幾個還在掙扎叫罵的人停了下來不再動彈,一時之間室內安靜的有些可怕,只能感受到涼風在屋內縱橫的喑啞聲。

“乖.”

谷老師帶著手套,穿著綠褂子衝他點了點頭,他從一旁的儀器上拿出了一支針管,推出其中的空氣,用碘酒擦了擦他血管處的面板,將裡面的液體緩緩地注射到了時緒的體內。

他的目光一直隨著老師的動作而移動著,因此他一眼便掃到了站在門外面面無表情的司卿許。

“怎麼,認識?”

見他一直看向某一處,谷老師溫柔地笑笑,衝門外招呼了他一聲讓他進來,“我學生,很優秀的一個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

意識越來越模糊,時緒不甘心的咬著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他側著頭看著身旁那個道貌岸然的人,眸子中滿是厭惡。

“我和李煙琴本是同事關係,我們在康樂公司的支援下,和幾個老教授在研發一種生物試劑,這種試劑能夠治癒人體百分之九十五的疾病,現在醫學界的疑難雜症在它的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若是成功了,我們的名字就會記錄在冊,名揚立萬,這將會是我們職業生涯中最光鮮亮麗的一筆。”

“但是很可惜。”他聳聳肩,眸子中很快的劃過一絲不甘和怨恨。

“因為製作的時間差和兩種相似藥材之間零星的不同,我們失敗了。本來尼絡草在1780年就已經滅絕了,我們找到了它的伴生物,生活習性、用途、可能會導致的誤差我們都考慮到了,可惜還是漏了一點。”

“那0.1°的溫差。”

“這是什麼心情呢?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你熬了幾個月的夜寫出來的報告,最後因為標點被全盤推翻,但是標點這個問題你可以改,可以避免。”

“而已經滅絕且找不到能夠替代的東西就意味著這幾年我們耗費的人力物力全部都白乾了,沒用了,臨門一腳的時候功虧一簣。所以說,大部分生物的滅絕,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人類造的因,而這果,遲早會還的。”

“後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它變異了。”

“最先感染上的是我們的一個科研人員,一開始他只是有些輕感冒,加上他又去醫院拿了藥精神狀態已經好了不少,一開始並沒有多少人在意,也就正常的生活作息。”

“有一次當我們發現藥劑被人擱置在了空氣中,裡面的東西完全變質後,經檢測發現了他的易傳染難控制,我們便下令封校。”

“那時候抱著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的原則,只要有發熱神智不清的學生來醫務室看病,我們便會通知校方秘密將人拉走,拉到我們專門為此建造隔離室裡。”

“我們找出最初感染的那一批人,從他們身上找抗體,找辦法,李老師的女兒也在其中,她是唯一一個失敗後卻勉強保留一些神智的人。

“那一段時間人心惶惶,很多學生決定隱瞞不報,傳染範圍迅速增大,那個科研人員也因受不了折磨跳樓而亡。”

“我們都不敢上報國家,因為上報,所有人都會死,我們會面臨著永久的監禁。”

“後來,所有參加這個實驗的人都死了。”

“那些老教授本就年紀大,身體不好,是我一遍遍地請求,他們願意為這份事業、為國家、為全人類再盡最後一次綿薄之力,賭上了自己的全部心血才肯無悔前來的。”

“所有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可惜......是我錯了。”

“後來我和李老師起了爭執,整整兩個月我們沒有絲毫進展,學校的學生幾近全軍覆沒,我不死心,想著便再次嘗試從李偌的身上再嘗試一次,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不願,我便讓李偌殺了她。說來可笑,李偌幾月之中也只有片刻的清醒,由於藥物的作用她精神錯亂,把我當成了她唯一信賴的人,後來她知道了真相想要殺我,我就把她溺死在了浴缸裡。”

“她掙扎的時候弄破了我的隔離服,我成了最後一個被感染死去的人。”

“我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腐爛,慢慢的失去知覺,看著自己漸漸的變得和他們一樣......後來我就自殺了,把實驗的藥液都吞了下去。”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又恢復了過來,但是這說明我也許最後成功了,你被她傷過卻仍然安然無恙,我想在你身上再試驗一次,最後一次,也許就能找到了。”

說完這些話後,谷老師便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

他看著牆上的時鐘,上前掀了掀時緒的眼皮,見他意識沉沉眼神渙散,便又從一旁的手術盤上拿出了一管吊瓶,抽了些液體在裡面晃了晃,找準他的血管從胳膊處紮了進去。

“你幹什麼?放開他!”

蘇辰怒了,他踢著腿盡力地往他身邊靠,想讓他離時緒遠點。

谷老師嫌棄的望了他一眼,站起身找了一圈後,看著身邊也沒有多餘的東西了,便無奈直接從地上找了一塊磚給他砸暈了過去。他轉過身,見樓舒月正看著他,便柔和地笑了笑,“你也想像他一樣嗎?”

她認真地搖了搖頭。

谷老師見狀不再多言,便坐在一旁待在黑暗裡。

他目無焦距神情清冷,看起來整個人沒有了精神,只剩下被他稱為“贖罪”的精神力量在支撐著他,若沒有這件事的話他應該會有所建樹,繼續投身於自己所鍾愛的事業,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相伴一生。

可惜了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卻是個瘋子。

室內很安靜,因此在場的人都聽到了樓道里的腳步聲。

地下室往裡灌著寒風,室寒風涼,他們穿的單薄,很快的便感到了一股寒意刺骨,時緒小小的瑟縮了一下,抬著頭看向門外。

門外站著一個人,她披散著頭髮,手腕上還纏繞著拇指粗大小的鐵鏈,由於她是背光而立,影子被拉得很長。

“李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