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白筠覺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重童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有些東西在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很多了。
比如說她和重童之間的關係。
拋開身份的對立面,她和重童經歷的事情要可能都要比她在上清宗修行所要發生的事情還要多。
這種感覺在重童幫著她療傷之後將他們兩個人之間隔著的日漸稀薄的阻礙變得更加的清淺了一點。
被人‘非禮’了一把的重童半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
他甚至能夠在沉白筠睜開眼睛之後按著她不規矩的手繼續往自己的衣襟裡面探入。
沒能夠在第一時間裡面反應過來的沉白筠被動的感受了一把這具堪稱完美的身體緊實光滑的肌肉。
咳咳。
腦子裡面鬆散的弦開始緊繃,沉白筠睜開眼就看到了那雙熟悉的重童,接著手上傳來的觸感也重新傳回自己的大腦。
重童的玄色衣衫已經敞開,在光線朦朧的山洞裡面露出了一截光滑的肌理來。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用力動了一下之後半點都沒有能夠收回來的意思。
沉白筠咬牙,低聲道:“你想幹什麼?”
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記裝出很有氣勢可以兇人的樣子,重童按著她的小手,本來只是覺得有些新奇而已,這個時候卻一點都不想讓沉白筠就這麼把自己的手拿下來了。
“我救了你,你看到我就只想說這個?”
聽這個語氣,似乎重童自己還有一點委屈似的。
沉白筠重傷才好,真的想要咬人估計都費力,更何況是自己面前這個連毛茸茸的軟萌偽裝都沒有的硌牙的大老。
她再次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但是...沒有成功。
“你想聽什麼?謝謝?”
沉白筠本來對著別人的時候基本上就是一個被順毛擼的性子,但是對上重童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算他們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生死大仇,但是真的交流的時候,必定是有一個處於上風的。
這個上風的物件不固定,像是之前重童陰晴不定的時候,沉白筠就會非常機智的不去招惹他。
但是若是想像這個時候一樣,重童眼帶笑意,語氣略微散漫慵懶些,舉止再輕浮些,那麼無形之中出處於上風的人就肯定是沉白筠。
不要問她是怎麼一回事,沉白筠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他們兩個人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在默默地遵循這個模式在相處了。
“你們這些修士未免也太過無情了。”似乎是為了印證沉白筠剛才說的委屈不是虛假的,重童斂眸說話的時候倒是真的有了幾分被人倒打一把又被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樣子。
沉白筠收回自己的視線,感覺自己剛才好像是瞎掉了。
“...我真心誠意的謝謝你還不可以嗎?”
壓制著內心的暴躁,沉白筠要是現在有力氣,覺得是要和重童幹一架的。
聽一聽,他這說的是自己的臺詞嗎?
這深閨怨婦的調調你不要隨便在哪裡聽來了就拿來用啊,您倒是看看自己的這個形象,這兩個是能夠配在一起的嗎?
重童搖了搖頭,依舊還是剛才那個調調:“現在不可以了。”
意思是要是剛才沉白筠第一時間就給了這個反應就可以了,現在晚了一步,就不行了。
沉白筠磨著後槽牙,在心中默唸打不過打不過,約莫唸叨了十幾遍之後她才重新看向重童:“是我方才一時沒能兼顧,多謝了。”
語氣可以說是十分的真摯了。
重童緩緩抬眼,明明還是那樣一雙不容於世的妖冶的眸子,但是卻讓沉白筠在那一瞬間有了一種奇妙的驚豔的感覺。
因為重童本身自帶的屬性,所以幾遍他頂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沉白筠幾乎都沒有正兒八經的關注過他的樣子。
就是不帶任何有色眼鏡去看一個人的樣子。
沉白筠專注看人的時候回給人一種此刻的世界彷佛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感覺。
她的這個反應取悅了重童。
大發慈悲的鬆開了自己的手,重童低低的笑了出來,微微勾起來的嘴角的弧度讓正在重新打量他的沉白筠好像是發現了新世界一樣的驚奇。
重童的這個笑容,不含戾氣和暴虐,隨心的很,讓他身上本來陰鬱晦暗神秘的感覺都消散了一些,只會讓人覺得豔麗之極。
任何時候美麗的事物都是更加討人歡心的。
就算重童不需要討誰的歡心,但是沉白筠還是在看到這樣的重童之後緊繃的神經稍微有了一點放鬆。
沒有辦法,換成誰在一個性格陰晴不定,不定期還會發狂的武力值報表的瘋子面前能夠像個二缺一樣的沒心沒肺。
重童被沉白筠重新勾起興趣之後,看著她做什麼都覺得十分新奇,之前在高深莫測模式裡面沒有做的事情說的話,現在都想一點點在沉白筠這裡驗證一下。
血脈逆行,再讓重童用魔息疏導一番,沉白筠就算不是因為身體上的傷而有個三長兩短,也會因為這個留下一點後遺症。
這個時候距離她甦醒還不到一個時辰,所以沉白筠這個後遺症也是十分的明顯。
問題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頭暈目眩的,走起路來有點發飄。
剛才被圍攻的時候沉白筠就知道了,只要自己身邊還有重童在,那就鐵定是不能夠安生的,而且自己殺了人,這件事就會被迅速的擴大化,她不能留下這個不知道什麼鬼地方的地方坐以待斃。
她要走。
就算是重童不讓,但是她也要試試。
當然,沉白筠也不是什麼無知莽漢,什麼都不管不顧只想就這麼走人,她是從剛才重童的反應裡面摸索出了一點,這個時候的重童對她並沒有那麼大的殺意。
自己就算現在走不成,但是也可以藉著這個機會來測試一下他的態度。
若不是之前那樣恨不能直接把她手段折斷繫結在身邊,那就好說了。
她這樣明目張膽的舉動的確讓重童蒙了一下,只不過在看到沉白筠拿著劍扶著牆快要走出去的時候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澹澹的開口:“站住。”
沉白筠沒有立即停下來而是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沒有聽到身後追來的動靜才停下來:“幹什麼?”
幹什麼?
外面的話本子故事裡面,被人救了一命的小可憐要麼是感激涕零為奴為婢的報答恩人,要麼是予取予求,竭盡所能,哪裡有沉白筠這樣的只不過乾巴巴的兩個謝謝就想打發人的。
尤其是重童本來就沒有想過方沉白筠走。
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悠哉散漫的起身看著沉白筠有些虛弱和僵硬的轉了半邊身體就不動的樣子,看了半晌之後才一步步靠上前來。
“小玄陰,我覺得你應該十分清楚自己的價值在哪裡。”
重童這個時候半點兇相都沒有,甚至說話的時候已經減少了一半的冷感了。
但是原本還自己在心中給自己送了一口氣的沉白筠卻沒有了剛才鬆懈的感覺。
玄陰。
是了,若不是因為這個,自己恐怕早就死在重童手裡面了。
他雖然遲遲沒有更進一步,但是對於沉白筠自己來說,他的這種在殺死獵物之前肆無忌憚的玩弄的手段更加叫人不安。
這種不安並不是那種即將面臨生死的不安,而是人在一個相對來說寬泛的環境裡面實際上頭頂上卻懸掛著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落下來的刀。
更可怕的是,有人會因為過分寬鬆舒適的環境裡面忘記自己頭頂的這把刀。
沉白筠本就是試探,現在心裡有了結論,自己給自己定定神之後倒是已經不再那麼的害怕了。
她把劍收了起來,悶悶的應了一聲之後跟著重童又重新回到了洞府之中。
溫順乖巧,看不到一點之前和人比命的冷厲和兇很。
重童有點意外。
本來他預計可能還要自己出手,沉白筠才會變得聽話一點。
但是沒有。
沉白筠好像就是試圖實驗自己的鎖鏈長度的囚徒一樣,只要比上一次的範圍寬泛一點就可以了,在鎖鏈尚未緊繃之前就已經放棄了繼續向前。
聽話,聽話是不可能聽話的。
沉白筠在垂頭跟著重童默默地往裡面走的時候大腦在飛速運轉。
連清諭現在本體意識不知道在哪裡,但是自己先前在沼澤之門前看到的那麼鮮明的連清諭的模樣也不應該是自己幻想出來的,重童收集玄令之時表現出來的耐心是前所未有的。
這樣的一個對於重童來說十分重要的物品,百分百是有隱藏線索的。
修真界這個時候對自己喊打喊殺的聲音應該上了新的小高峰,自己雖然對便宜師尊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對於師兄們亦然,但是這麼大的事情,這麼大的一口鍋,沒有道理自己要一直揹著。
她和重童本來就不是什麼狗屁的夥伴關係,如果連清諭真的是被吞噬了沒有辦法回來了,那這個身體也不必顧忌了。
畢竟蝴蝶的翅膀早就已經在扇動了,這個時候就算是原本應該有的背景板人物消失了也是不要緊的。
起碼對於這個世界的運轉來說是不要緊的,但是別的方面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