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元手裡把玩著紙紮男童坐在鋪子裡等了一會兒。

陰三兒送走顧客後,折回到張九元面前露出善意微笑。

“真是對不住了,實在沒辦法,只能在道爺面前班門弄斧了。”

“別這麼說,是我沒本事,著了你的道。”張九元舉著手裡的紙紮人問道:“咋弄的?”

“呵呵,祖傳的本事,糊弄人的小把戲罷了。”

陰三兒倒是謙虛,他這一手紙紮術可不是什麼糊弄人的小把戲,能把紙人變得跟活人一模一樣,讓張九元看不出絲毫破綻,屬實是個人才!

“透過剛才那一檔子事我也看出來了,道爺是個上尊老,下愛幼的正義之人,道爺,咱能否心平氣和的好好聊聊?”

張九元見陰三兒的態度不錯,想著沒必要把事情鬧大,便頷首示意對方坐下。

“我拿了唐耀祖的銀子,我得幫他把麻煩解決完,你得把你去太守府裝神弄鬼的事情跟我說清楚。”

陰三兒聞言沉默許久,張九元也不急著聽他說,手裡捏著紙人靜靜地看著他。

半晌後,陰三兒緩緩開口道:“我真的沒想過害大小姐,我只是想幫忙解開她的心結。”

“你繼續說。”

“我在關山郡的白事鋪里名聲最響,太守夫人的喪事是我一手操辦的,也就是操辦喪事的時候認識了大小姐,接觸幾天我發現大小姐的人很好,一點架子都沒有,對我很客氣。”

說到這,陰三兒黝黑的小臉忽然一紅。

“我……我挺喜歡大小姐的,當然了,我知道我跟大小姐不是一路人,不敢也從沒妄想過跟她有什麼結果。”

“只是自從太守夫人去世後,大小姐思念成疾,整日悶悶不樂的。”

“太守夫人燒頭七、五七和三七的時候,大小姐每次來我鋪子我都看出她的臉色越來越差,我知道她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非得出大問題不可。”

“我也是沒辦法才扮成太守夫人的樣子,天天晚上去府裡陪大小姐聊聊天,我真的沒想過害她……”

張九元聽明白了,也理解了陰三兒的用心。

總而言之一句話,陰三兒這種行為就是典型的沸羊羊行為。

自知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又想給對方幸福。

“你挺有本事的,鎮邪司的人查了一年都沒查到你的存在。”

陰三兒撓撓頭,依舊謙虛的說道:“道爺說笑了,是我藏得深,鎮邪司的人不知道我會點糊弄人的小把戲,要不是羅大人以為真是太守夫人的鬼魂回來了,我早都被他們鎮邪司的人給抓到了。”

“還是道爺有真本事,一眼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說起這事,張九元忽然想起那個在腦海裡提醒自己往地上鋪面粉的聲音。

也不清楚是三垢還是血海中的冤魂,抽個時間得把這事兒弄清楚,要不總覺得心裡有事兒壓著似的。

“我理解你的做法,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唐文兒的事情總歸要透過別的方法去解決,你陪不了她一輩子。”

陰三兒頓了下,點頭應道:“道爺說的是,是我心急了。”

“等晚一點你跟我去太守府把事情說清楚,昨晚鬧出那麼大的亂子,總歸得有個交代。”

“好,都聽道爺的,事情是我惹出來的,善後的事情我一定處理好。”

“那就沒事了,我問你點別的。”張九元起身來到橫在地上的木板前問道:“這塊板子真沒什麼問題嗎?還是你看出來了什麼沒有告訴我?”

陰三兒尷尬的笑道:“看出來了,當時怕惹出是非就沒敢和道爺說。”

“你還挺雞賊的,那你跟我說說這板子有啥問題。”

陰三兒起身,表情一秒認真,仔細端詳著木板說道:“這東西陰氣很足,應是百年樹妖吸收了無數鬼魂的氣息從而凝聚而成的陰木,道爺,你是從哪裡搞到這東西的?這可是個好玩意。”

“不是跟你說了麼,在山裡撿的。”

陰三兒一驚:“真是在山裡撿的?!”

“不然呢,我騙你幹啥,你跟我說說這玩意有啥用。”

“用陰木做出的法器能招魂兒,這板子上的陰氣做成法器的話,怕是能招來陰兵。”

張九元一撇嘴:“你快拉倒吧,這玩意硬的我劈都劈不動,還能做法器?”

“術業有專攻,我家祖祖輩輩都是陰匠,最擅長的就是扎紙人,打棺材,我的紙紮術厲害,魯班術也不弱,道爺若是信得過我,天黑之前我給你做幾件法器如何?”

張九元稍作思考,想著陰木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會用,便痛快的點頭應道:“行,這麼大一塊陰木,咱倆一人一半,不讓你白乾。”

“舉手之勞,道爺不必客氣,只是希望等我去了太守府以後,道爺能幫我說幾句好話,證明我是真的沒有想過害大小姐。”

“一碼歸一碼,我幫你說情,陰木也分你一半,就這麼定了,晚點我來取法器,然後帶你去太守府。”

“哎!那您慢走。”

張九元走出去兩步又扭頭說道:“我說兄弟,我看你是個老實憨厚的人,我相信你的為人,你可千萬別給我起什麼么蛾子,別我晚上一來找不到你人了。”

“道爺放心,我陰三兒坦坦蕩蕩做人,絕非是苟且偷生的鼠輩,我做錯了事情,我認。”

“認就行,走了,晚上見。”

張九元離開棺材鋪,心裡沒有任何顧慮。

其實他心裡一點都不擔心陰三兒偷偷溜走,城裡城外到處都是鎮邪司的人,他要是能溜走算他牛逼。

也不排除鎮邪司都是酒囊飯袋的可能,不過一想到那個陳星月能請神,也是有點道行在身上的,估計掌司羅嘯的道行應該更深一點。

倘若鎮邪司的人真是酒囊飯袋,那就說明詭域裡的一些勢力都是草臺班子,以後自己做什麼事的時候也就不用顧慮那麼多了。

行至熱鬧的街面上,張九元看見苗朵和楊靜怡穿著一身古裝青衣,頭戴髮簪,簡直美的不像話!

當然了,美的是苗朵,楊靜怡在她身旁像個苦命的丫鬟。

“九元!”苗朵隔很遠蹦蹦跳跳的來到張九元面前轉了個圈:“你看,這件衣服好看嗎?”

“好看,主要是人好看,穿啥都好看。”張九元像極了一條嘗過女神滋味兒的舔狗,笑的那叫一個諂媚。

“行,算你會說話。”苗朵抬手掐了下他的臉:“我剛才路過一家酒樓,聞見裡面的飯菜可香了,咱們晚上能去那裡吃嗎?”

“必須的,我掙錢就是為了給你花的,咱現在有銀子,有的是銀子,走,咱現在就去點菜!”

苗朵笑嘻嘻的摟住張九元的胳膊,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奔著酒樓走去。

張九元掙錢不光是為了路上有盤纏,更是想能讓苗朵在詭域裡過上好的生活。

畢竟人家可是實實在在的富家千金,雖願意跟自己吃苦,但張九元身為一個男人可不想讓苗朵跟自己吃苦。

重點是這百十兩銀子掙得輕鬆,等帶著陰三兒去完太守府後還能從唐耀祖那掙一筆,想想都美滋滋的!

張九元已經適應了詭域裡的生活,日子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