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擊敗張小凡

擂臺上塵埃落定。

臺下登時爆發出山呼海嘯的呼喊聲。

那聲浪如九天雷動，又如怒海狂潮，直衝雲霄，震得雲海廣場四下的薄霧都為之翻卷倒湧。

千百道目光灼灼如沸，盡數聚焦於陸玄身上。

驚歎、不可置信的嘶吼交織成一片令人耳膜嗡鳴的洪流。

“陸師兄神劍！”

“又是一劍，當真了得。”

“此等劍意，同輩中誰人能敵？！”

字字句句，皆是驚歎，皆是拜服，如颶風般席捲了整個雲海廣場。

陸玄這個名字，此刻已如烙印般刻在了所有觀戰弟子的心頭。

而此刻的田靈兒。

她身形微晃，玉容慘白如褪盡胭脂的桃花，方才擂臺上那番誅心之語仍在識海中迴盪，字字如重錘，砸得她神魂俱震。

那雙靈動的明眸失了往日的神采，黯淡如蒙塵明珠，跌跌撞撞地走下高聳的青石擂臺。

周圍聲嘶力竭的吶喊，無數道或探究或惋惜的目光，在她耳中、眼中，皆化作一片模糊的虛影，轟鳴而不辨其形，喧囂而不知其意。

田靈兒如同飄零在沸海之中的一葉孤舟，渾渾噩噩，視若無睹。

突然。

一道急促破風聲響起。

人群外，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分開人潮，不顧一切地狂奔而來。

他道袍破碎染塵，髮髻散亂，灰頭土臉，胸膛劇烈起伏喘息著，渾身上下上遍佈青紫與細微血痕。

正是剛剛結束自己惡戰的張小凡。

他目光焦灼如焚，一眼便鎖定了行屍走肉般的田靈兒。

“師姐！”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喊，張小凡如離弦之箭般撲上前去，竟一把將搖搖欲墜的田靈兒緊緊抱在懷中。

那擁抱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與恐慌。

“你沒事吧？師姐，可有傷著哪裡嗎？！”

張小凡的聲音顫抖著，手指下意識地想要摸索檢視她的狀況，那眼神裡的驚惶與心疼，純粹得沒有任何雜質。

然而僅僅一瞬。

張小凡彷彿被烙鐵燙到般猛地一僵，眼底的關心瞬間被巨大的惶恐取代。

他似猛然驚醒，觸電般鬆開了環抱的雙臂，一張黝黑的臉龐瞬間漲紅，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師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張小凡慌忙退開半步，改為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田靈兒的臂彎，手卻因緊張與自責而微微發抖。

田靈兒任由他扶著，緩緩抬眸。

目光落在張小凡寫滿焦急又狼狽，卻純粹無比的臉上。

那滿身的傷痕，沾滿塵土的道袍，以及眼中那份幾乎要滿溢位來的關切。

陸玄適才的話猶在耳邊。

“張小凡喜歡你，你知道嗎？”

一切驟然重合。

田靈兒的眼神先是一陣茫然空洞，如同墜入無邊迷霧，旋即化為一種深沉的震動。

她看著眼前這遍體鱗傷，卻只憂心她是否無恙的少年，往日種種如光影碎片飛速閃過，一絲苦澀至極的酸楚爬上喉頭，嘴角無聲地牽動了一下。

良久無言。

張小凡見她這般失魂落魄，默然不應，只覺心如刀絞，焦灼更甚，聲音都帶了哭腔：“師姐？你到底怎麼了？說話啊師姐！我這就帶你去醫……”

張小凡一時語無倫次，滿心滿眼，只有眼前之人的安危，彷彿他自己身上那些刺目劇痛的傷痕，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田靈兒靜靜看著他。

心底那片洶湧的迷霧深處，彷彿被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芒刺穿了。

她的目光漸漸聚焦在張小凡滿是憂色的臉上，良久，唇角緩緩牽起一個極淡卻又澀然的笑容。

田靈兒沒有回答張小凡的急問，卻伸出手臂，用盡力氣，緊緊摟住了張小凡的脖頸，將螓首疲憊不堪地枕靠在他尚且稚嫩卻無比堅硬的肩頭。

田靈兒溫熱的呼吸拂過張小凡耳畔，輕聲呢喃，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與依賴：“我累了，小凡……”

“帶我回去吧。”

張小凡渾身猛地一震。

那緊緊摟抱的力道與耳畔輕語，彷彿一道滾燙的電流直貫四肢百骸，將他所有的恐慌、自責、焦急瞬間擊得粉碎。

唯餘一片滾燙的狂喜，如同春日解凍的洪流轟然漫灌於心。

“誒！好……好！”張小凡忙不迭地用力點頭，喉嚨哽咽，險些真的哭出來。

再不管周圍喧囂人潮，也顧不上所謂的“男女授受不親”了。

他直接伸出手臂，用一種呵護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地將田靈兒橫抱了起來，彷彿抱著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寶。

旋即轉身便朝著人潮之外，大竹峰的方向，大步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無比堅定，小小的身軀承載著另一份重量，竟走出了幾分頂天立地的巍然。

喧囂聲浪依舊在四周翻騰，只為臺上的陸玄喝彩。

而在那喧囂的邊緣。

陸雪琪月白清影，悄然立至陸玄身側三尺。

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越過沸騰的人群，落在了那對相攜而去的身影上。

張小凡步伐沉穩，臂彎緊抱著蜷縮成一團的桃紅衣袂，漸行漸遠。

日光金燦，將他們的影子在白玉磚上拉得很長很長，透著一種奇異而溫暖的安寧。

陸玄緩緩收回目光。

陸雪琪清絕的容顏亦側轉。

兩束目光在空中無聲交匯。

剎那間，無需言語，彼此皆清晰無比地從對方深邃明澈的眼底，捕捉到那無比真切的存在於深處的，無法言說的豔羨。

良久，兩人也是溫婉一笑，並肩相與走下擂臺。

……

幾天過去。

七脈會武戰至最終四強，通天峰雲海之上唯剩四道身影。

當蒼松道人沉聲宣佈對戰籤位時，滿場目光如灼灼星子，盡數釘在東北角擂臺。

陸玄金走上石階，對面那敦厚少年攥緊黝黑燒火棍。

“大竹峰張小凡，請陸師兄賜教。”張小凡嗓音沙啞卻沉凝。

陸玄按劍還禮。

臺下忽有山呼海嘯炸響，那些曾譏諷“玉清一層”的弟子此刻吼得脖頸暴筋，千百道視線熔成赤金鐵水，澆鑄著這場“庸才之爭”的祭壇。

陸玄目光掃過張小凡那稚嫩又堅毅的面龐，笑道：“張師弟，田師姐近日可好？”

張小凡霍然抬頭，眼中翻湧的墨色戾氣竟被這句話熔開一線，他忽地深深折腰：“謝師兄成人之美，那日之後，師姐待我……多了幾分熱情。”

張小凡喉結滾動，耳根赤紅。

陸玄輕笑振腕，長劍鏘然出鞘：“舉手之勞罷了。”

“來吧，讓我瞧瞧你有幾分能耐。”陸玄大笑一聲，長劍直指張小凡。

張小凡噬魂棒爆開萬丈兇芒。

粘稠如瀝青的黑氣裹挾厲鬼尖嘯噬向瑞金劍鋒。

陸玄周身靈力如沸湯澆雪，瑞金劍芒竟被腐蝕得滋滋作響，他連退七步，體內氣血翻湧無比。

“噬魂邪力竟如此詭異。”陸玄暗叫不妙，眼中卻精光暴漲。

瑞金劍突然垂落身側，周身翻湧的靈力漩渦驟然消散。

他竟閉目踏入滔天黑煞。

沒有罡風護體，沒有劍氣縱橫，只一記再樸實不過的“仙人指路”。

瑞金劍穿透粘稠黑霧，如白虹貫日刺向張小凡胸口空門。

“破！”陸玄大喝一聲。

漫天兇戾黑氣如遇驕陽的薄冰，淒厲尖嘯著倒卷而回。

張小凡虎口迸裂，倒退數步，燒火棍脫手，嘴角咳血，氣息萎靡，艱難穩住身形。

勝負已定。

黑霧散盡時，陸玄劍脊輕拍張小凡肩井穴，一股溫厚靈力助他穩住翻騰氣血。

十息之後，通天峰上才爆開撕裂蒼穹的吶喊。

張小凡踉蹌拾起噬魂棒，對著陸玄長揖及地：“謝師兄手下留情……師弟受教。”

“承讓。”陸玄拱手。

陸玄知道張小凡手中噬魂棒詭異莫測，他先前擊敗的幾位弟子皆是不知噬魂棒可以影響對手靈力，使其暴走，故而落敗。

陸玄正是抓住這點，只以純粹劍招破敵。

這才獲勝，不然勝負難分。

不過陸玄尚有底牌未出，無論如何張小凡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