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神邸三百萬，見我也須盡低眉！

“天上神邸三百萬，見我也須盡低眉！”

天山深處。

山脈綿延萬里，雪線之上，一座孤峰如利劍般刺破蒼穹，不見其頂。

峰頂之上，一男子負手而立。

他一身勝雪白袍，纖塵不染，劍眉入鬢，目若朗星，自有一股超然於世的瀟灑氣度。

周遭雲海翻騰，罡風凜冽，卻吹不動他半分衣角。

“吼——”

一聲虎嘯自雲海深處傳來，震得雲霧四散。

一頭體型龐大、通體雪白的巨虎踏空而來，虎背上，端坐著一位絕色女子。

女子身著淡藍色長裙，面容清冷，宛如萬載不化的冰山。

巨虎穩穩落在峰頂，女子輕盈躍下，走到白袍男子身後三步處，恭敬地躬身行禮。

“師傅。”

白袍男子沒有回頭，聲音淡然。

“冰兒，何事？”

水冰兒雙手呈上一封信，信封被魂力包裹，完好無損。

“師孃的信。”

她開口，聲音清脆，如冰玉相擊。

水冰兒看向男子的背影，清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柔和與擔憂。

男子，也就是洛塵，緩緩轉過身。

他伸出手，接過那封信。

拆開信封，展開信紙。

娟秀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夫君，展信佳。】

【見字如晤。】

【嘉陵關戰事吃緊，我可能要在此地多留些時日。你不必掛心，我已成就神位，這世間能傷我之人，寥寥無幾。】

【倒是你，天山深處風雪大，你身子骨尋常，要記得按時吃飯，多添衣衫，夜裡定要蓋好被子，切莫著涼。】

【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我知你不喜爭鬥，讓你遠離戰場，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夫君，答應我，無論聽到什麼訊息，都不要離開天山，好嗎？】

【等我回來，我為你烹茶，為你撫琴，我們再像以前一樣，看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若……】

【若我許久未歸，你便忘了我。】

【找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娶一位溫柔賢淑的妻子，安穩度過餘生。】

【切記，勿尋我，勿念我。】

【此生能與君相遇，乃雪兒三生有幸。】

【妻，千仞雪絕筆。】

信紙很輕，但在洛塵手中，卻重若萬鈞。

他叫洛塵。

前世是藍星的一名普通學生，一場意外，讓他穿越到了這片斗羅大陸。

與那些掙扎求生的穿越者不同，他降生之日，修為便已冠絕天地。

這世間所謂的神，在他眼中，不過是強大一些的螻蟻。

他本可一念之間，覆滅大陸，重開天地。

但他沒有。

無敵是寂寞的，他選擇了一條更難的路。

紅塵煉心，化凡超脫。

他遊歷大陸。

見過人間百態，看過王朝更迭，心境古井無波。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叫千仞雪的女孩。

那時的她，還不是後來的天使神，只是武魂殿的聖女。

她高貴，聖潔，卻又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孤獨。

而他，只是一個路邊茶寮裡，為了一文錢和老闆爭得面紅耳赤的“窮書生”。

他們的相遇，很俗套，英雄救美。

當然，英雄是她，被救的“美”，是他這個“凡人”。

她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對他照顧有加。

他餓了，她會笨拙地為他烤肉，弄得滿臉灰塵。

他冷了，她會脫下自己的披風，為他披上，嘴上還說著“別凍死了”。

他受傷了，她會比自己受傷還要緊張，小心翼翼地為他包紮。

洛塵活了無盡歲月，從未有人，如此待他。

那顆早已沉寂的心，悄然融化。

他便陪著她，演著這個“凡人”的角色。

他也樂在其中。

後來，他們相愛，成婚。

他成了她的夫君，她的軟肋，她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普通人。

嘉陵關大戰開啟，風雲變幻。

千仞雪自然不願讓他這個“凡人”捲入其中。

大戰前夜，她抱著他，柔聲說道：“夫君，外面亂得很，你去天山深處等我，那裡最安全，等我處理完事情，就去找你。”

洛塵笑著答應了。

他知道，她是不想讓他擔心，不想讓他看到戰場的殘酷。

他也知道，唐三已成就海神，而他的雪兒，哪怕同樣成就天使神，卻也未必是那個氣運之子的對手。

更何況，那個不講武德的唐三，身後還站著整個神界。

……

洛塵收起信紙，小心翼翼地摺疊好，放入懷中。

“雪兒。”

他輕聲喚著這個名字。

整個天山之巔，一瞬間陷入了死寂。

風停了。

雲滯了。

時間與空間，在這一刻都彷彿被凍結。

水冰兒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從師傅身上散發出來，那不是魂力，不是神力，而是一種凌駕於天地萬物之上的“意”。

在這股“意”面前，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她甚至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傅。

洛塵抬起頭，目光彷彿穿透了無盡的空間，落在了遙遠的嘉陵關。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平靜之下，是足以焚盡九天的怒火。

“冰兒。”

洛塵再次開口，周圍的禁錮瞬間消失。

水冰兒大口喘著氣，臉上色震撼，驚駭地看著自己的師傅。

“師傅……我……”

洛塵笑了笑，那笑容一如往常般溫和，但水冰兒卻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你知道，我這一生，最見不得什麼嗎？”

水冰兒不敢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洛塵緩緩踱步，走到山巔的懸崖邊緣，俯瞰著腳下翻滾的雲海。

“我最見不得的，就是旁人，欺負我的人。”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

“以前我覺得，紅塵煉心，看遍悲歡離合，挺有意思的。”

“現在我才發現，沒意思。”

“我的心，早就被一個人裝滿了，還煉個什麼勁？”

洛-塵轉過頭，看著水冰兒，臉上帶著一絲歉意。

“這超脫之路，不走了。”

“為了一個人，重回這滾滾紅塵，似乎……也挺不錯的。”

“讓我看看，當今這大陸，都是些什麼貨色！”

就在這時。

轟隆隆！

一聲沉悶至極的巨響，毫無徵兆地自九天之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