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次親密接觸

隨著太陽徹底沉入地平線，最後一絲光亮被黑暗無情吞噬，整個城西廢棄公園像是被拉上了死亡的帷幕。

之前的荒誕與滑稽，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加原始，更加純粹的恐懼徹底取代。

氣溫驟然下降。

晚風變得陰冷刺骨，刮在人臉上像刀子一樣，風中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腥味。

那是血的味道。

直播間裡，那原本充滿了歡聲笑語和“哈哈哈哈”的彈幕，也漸漸稀疏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

一種無形的沉重壓力，透過那塊小小的手機螢幕，狠狠壓在每一個觀眾的心頭。

他們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現在在看的不是什麼搞笑情感欄目，而是一場真真正正，會死人的恐怖直播！

那個傳說中能讓整座城市為之顫抖的恐怖存在……

她，要來了。

“主播，要不……要不咱們還是撤吧？”

“我有點慌了，這氣氛不對勁啊！”

“前面的別慫！主播都還沒怕呢！我相信他！”

“相信個屁！他就是個瘋子！他馬上就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了！”

彈幕開始兩極分化，有擔心，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種病態的，期待血腥場面上演的興奮。

而江小離，依舊靜靜地坐在那張長椅上。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能感覺到，空氣變了。

變得粘稠，冰冷，充滿了惡意，就像整個公園都活了過來，變成了一隻正在緩緩睜開眼睛的擇人而噬的巨獸。

而他，就是這隻巨獸今晚唯一的晚餐。

他放在長椅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手心裡全是冷汗。

就在這時，他胸口處一個用一百八十點汙染值兌換的，別針一樣的小玩意兒，突然亮起一陣微弱卻極其刺眼的紅光！

心率監測外掛！

它能實時監測宿主的心率，並在直播畫面上以數字同步顯示出來。

此刻，在直播間的左上角，一個鮮紅如血的數字正在瘋狂向上飆升！

八十！

一百！

一百三！

一百六！

那個數字跳動的速度快到出現了殘影，像一面戰鼓，狠狠敲擊在每一個觀眾的心臟上！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主播，怕了！

他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即將因為恐懼而爆炸的心臟！

“臥槽！心率一百六了！這他媽是要猝死的節奏啊！”

“來了！要來了！我感覺我的心跳也跟著加速了！”

“別說話！都別說話！我感覺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直播間裡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螢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知道，正主，要登場了。

就在這時，在一個長廊的拐角處，一個高挑瘦長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片最深沉的黑暗裡，彷彿從一開始就一直在那裡。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灰色舊風衣，頭戴一頂能遮住大半張臉的寬簷帽，臉上是一個巨大得幾乎遮住了所有五官的純白色口罩。

正是，裂口女！

當她出現的一瞬間，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到極致的壓迫感，如實質的海嘯般透過螢幕轟然襲來！

直播畫面開始劇烈地，不受控制地閃爍，“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刺得人耳膜生疼。

這是最純粹的，源自於高階詭異的能量干擾！

直播間裡，所有觀眾都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了！

窒息！

是令人絕望的窒息感！

裂口女動了。

她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從那片黑暗中走了出來。

她的腳步很輕，沒有任何聲音，但每一步落下都彷彿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尖上。

她向著江小離筆直地走了過來，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只有他一個。

江小離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

他看著那個緩緩逼近的傳說中的恐怖身影，大腦在這一刻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那雙隱藏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空洞，麻木，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情感，就像兩顆用最冰冷的玻璃打磨出來的黑色彈珠。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江小離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釘在案板上的可憐蟲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決定自己命運的屠刀緩緩落下。

近了。

更近了。

裂口女最終停在了江小離的面前，兩人相距不到三米。

江小離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混合著血腥和腐朽的淡淡甜香味。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坐在長椅上的江小離。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長。

直播間裡，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知道，最關鍵，最恐怖，決定生死的那一刻，來了。

裂口女緩緩抬起她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用一種極具儀式感的緩慢動作，摘下了她臉上那個純白色的口罩。

當口罩被摘下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彷彿失去了聲音。

一張怎樣恐怖的臉啊！

那是一道從嘴角一直撕裂到耳根的猙獰傷口！

傷口向外翻卷著，露出裡面暗紅色的溝壑般的肌肉組織，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那道傷口，就像一個永遠無法癒合的血色微笑，一個來自地獄的嘲諷微笑！

它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愈發驚心動魄，愈發令人作嘔！

山洪暴發般的驚恐彈幕，炸開鍋一般！

“臥槽！臥槽！臥槽！”

“我吐了！我真的吐了！”

“我的媽呀！這他媽誰頂得住啊！”

“主播快跑啊！別他媽坐著了！跑啊！”

然而，江小離沒有跑。

他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裂口女張開她那張恐怖的巨嘴，用一種沙啞乾澀，彷彿生鏽金屬摩擦般的牙酸聲音，問出了那個決定了無數人命運的經典問題。

“我……”

“漂，亮，嗎？”

這個問題，如來自地獄的魔咒，在江小離的耳邊轟然炸響！

完了！

所有人的心裡都同時冒出了這兩個字，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下一秒，江小離的腦袋就會像熟透的西瓜一樣，被那把巨大的剪刀乾淨利落地剪下來。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瞬間！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江小離必死無疑的時候！

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讓裂口女都始料未及的驚人舉動！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轉身逃跑，而是以一種快到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閃電般的速度。

從他那廉價的休閒裝口袋裡，掏出了那面他已經演練了無數次的，平平無奇的……

深情對視鏡！

然後，在裂口女錯愕不解的目光中，狠狠地懟到了她的面前！

“妖孽！看鏡！”

一聲中二氣息爆表的怒吼響徹了整個公園！

裂口女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她那雙空洞毫無生氣的眼睛，下意識地看向了那面近在咫尺的鏡子。

然後，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鏡子裡那張從嘴角撕裂到耳根的恐怖的臉，看到了那個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怪物。

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湧上心頭，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渙散，那即將揮下的剪刀也停在了半空中。

她，陷入了長達十秒鐘的強制自我欣賞。

江小離抓住了這個用生命換來的寶貴機會！

他沒有絲毫猶豫，意念一動！

“嗩吶！給老子起！”

“嘟——！！！”

一聲震耳欲聾，穿魂奪魄，跑調跑到外太空的嗩吶聲，如平地驚雷般瞬間響徹了整個公園！

那聲音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魔性！如此的不合時宜！

江小離一邊用意念瘋狂催動著嗩吶，一邊連滾帶爬地開始了戰術性後退！

他的嘴裡還用盡全身力氣，撕心裂肺地大喊著那句他早就準備好的，足以讓所有人和鬼都當場石化的臺詞！

“女士請自重！”

“我們才第一次見面！”

“發展是不是太快了點！”

當裂口女終於從十秒鐘的鏡子效果中恢復過來時，她先是被自己“驚世駭俗”的容顏搞得心神恍惚。

緊接著又被這魔音貫腦，喜慶跑調的嗩吶聲搞得心煩意亂，幾欲抓狂！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渺小可惡的人類，一邊吹著那該死的樂器，一邊大喊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胡言亂語，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遠處的夜色之中。

整個公園，只留下了她一個人。

和那依舊在空中迴盪的，餘音繞樑的，跑調的嗩吶聲。

直播間裡，先是長達十秒鐘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就是一陣如同火山爆發，徹底瘋狂的彈幕和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