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全詩?”
侍從鋪紙研墨,王維斂起袖子,把那首詩題在紙上。
玉盞已空,侍從正要斟滿,被岐王揮袖拂開。價值千金的玉盞摔在地上碎裂,沒人在意。
岐王不住地看那詩文,看過幾遍,傳了下去,其他賓客也湊過去看,想著能讓大王這樣出神的詩文到底是什麼樣。
半晌。
岐王問:“真是遇仙?”
詩中寫的栩栩如真,他並不相信,但詩真是好詩,曲也真是好曲,其中仙家氣度,更是撲面而來。
讓人不禁心嚮往之。
“真有仙人?”
他看向王維。
“你到襄州去過一趟,可有看過仙面?摩詰。”
“未曾一見。”
王維聲音中亦有遺憾。
接連三問,岐王極為關切。一時問的急了,便開始掩袖,悶聲咳嗽起來,面色浮現出蒼白。
眾人把仙事放到一邊,都上前勸說。
在他們看來,求仙這種子虛烏有的飄渺事。
怎麼會比岐王身子要緊?
等岐王呼吸平緩下來,下人忙遞來丸藥,和水吞服,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緋紅血色,他這是胸悶氣疾之症,這兩年越發厲害。
太醫說須平心靜氣,多賞花玩樂,聽聽詩賦文章,琴曲樂聲。
不能動氣,也不能過度牽引心神。
穩住了氣息,岐王喚來屬官。
賓客們屏退,不知裡面說了什麼。
他們都被請到外間,這場宴席下半場不可避免地冷了下來。
眾人看著王維,知是他提起的詩文,提起的什麼神仙事,惹得岐王牽動心神,咳嗽不止,不免有些冷遇。
王維倒是清閒自在。
望著天上的月亮。
心中微微一動。
不知這明月,是否也在照著神仙?
……
帷幕裡。
岐王嗓子咳嗽的有些沙啞,他低聲說:“明日差遣馬車,去襄州一探。切記要問清楚,可真是有仙人。”
屬官啞然。
“大王,一首詩而已……”
他覷著岐王的面色,小心說:“下官去請太醫來。”
岐王咳嗽了一陣。
聽到屬官說這樣的話,岐王笑了一下。
“太醫……頂什麼用,又不是少請了。”
屬官低下頭,恭敬說:
“下官這便遣人去襄陽。”
“明日,大王可要拜訪弘道觀?他們觀主太和道人是丹道大家,此前曾有人千金求藥。”
岐王想了想,舟車行的慢,襄州的神仙,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求來的。
“也好,明日去瞧瞧。”
……
……
月色寒涼,三水和初一睡不著覺,坐在道弘道觀的門檻上。
他們趕在坊門關閉前到了地方,被道人招待,感覺山上和山下有許多不同的地方。弘道觀對他們很親厚,比待自家小輩還好。
對師父,又是很恭敬的樣子。
兩人坐在一塊,竊竊私語:
“師伯死了。”
“我知道,我們跟師父一起埋的。”
“你能看到自己的壽數嗎?”
“我們還沒有修煉到那種程度,以後會看到吧。”三水想著說,“師父應該就可以看到他自己的壽數,要不要問問?”
“會挨罰吧。”
三水想著也是,他們偷拔白鶴的毛就捱了不少罰,一下子讓她想起了疼。
過了一會。
“你覺得師父厲害,還是今天那個前輩厲害?”
“師父都叫他前輩,應該是前輩厲害?”
“那魚妖是跟著那位前輩的,前輩說他貪嘴,莫非這是前輩養在水中的奴僕?”三水發散思維。
“說不準真是。”
“那前輩高人為什麼不會飛舉之術?”
三水覺得奇怪,又有點同情,“連我們都是九歲就學會了。”
“哈哈哈……”
一旁,中年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讓兩個小弟子嚇了一跳,回身悚然,縮了縮腦袋。兩人連忙從門檻上爬起來對師父見禮。
中年人擺了擺手,在院中盤膝坐下。
天月明淨,飄著幾縷輕雲。
他閒道:
“你們也長大了些,飛舉之術也算通了門路,嗯……初窺門徑,哈哈。”
“為師今日便告訴你們,在這飛舉一術後,是何種法門。”
三水仰著腦袋問:
“飛舉之術後面還有別的?”
她以為自己如今學的就很厲害了。在飛舉這種術法方面,她學的比師弟好很多。
“自然。”
“你們之前所學,為弟子幼時所學的法門,實際上是一種輕身術,靈光一點,尋天地氣機,借勢而行。”
中年人想了想。
“此為……”
又搖了搖頭,實在是騰空起身,滑行數丈這種功夫……有些難以歸類。
他乾脆略過。
道:“此後熟悉了,便可以開始學御風之術。”
“山下的那些文人總寫神仙事,多有提過這樣這樣的本事。從‘借勢’轉變到‘御勢’,能做到乘天地之氣,便是入門了。”
初一問:“那能飛的多遠?”
中年人撫須,道:“轉瞬之間,行數里之遠,可離地數丈而飛,翱翔太清。”
“這麼厲害……”
兩個年輕弟子目光憧憬。
中年人頷首。
他仰頭望向明月,緩緩說:
“不過,這樣的法門,便不是輕易可以習得的,往往需要數年苦修,需有大毅力。”
“故而我雲夢山,教授弟子時,向來只先傳授輕身之術。”
“可懂得了?”
兩人都點頭,撥浪鼓一樣。
三水飛快看了師弟一眼,挺起腰背,心想自己學的肯定比他快,她問師父:“那‘御勢’之後還有什麼?可以飛多遠?”
中年人沉吟。
“乘天地之氣之後,我雲夢山倒沒有更高深的法門。”
“啊……”
三水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看著兩弟子亮晶晶的眼睛,中年人話鋒一轉,狀若不經意,又提起說:
“只是凡人有言。”
“神仙者,朝遊北海而暮蒼梧。”
“或可作為修道路上的期待……也許上古那些神仙中人,應該可以做到吧。”
說完道路。
中年人想到白日這兩個弟子咋咋呼呼的樣子,又呵斥道:
“我雲夢山所傳的術法,已經是高深艱難,外人見之,恐怕不是生出奪取之心,就是日日叩拜,想要拜師相求。你看弘道觀的道長們,也是想從我這得來道法。”
“你們兩個,得此妙法和機遇,何其幸甚。”
“卻成日好吃怠惰!”
“見到人也不知禮數,在那裡大呼小叫,幸好那位性情寬容……”
三水和初一都縮了縮腦袋。
低著頭,聽師父罵了一會。
等師父換口氣的功夫。
三水膽子大,抬著小腦袋,小心翼翼問:“師父,白日裡那前輩的道法,是哪種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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