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理清楚,陸昭收好檔案,重新投入了日常工作。

而不是火急火燎想著如何向林家表態。

有些東西急不得,越是急於投靠,越容易栽跟頭。況且林知宴都沒有提出訴求,又怎麼確定對方一定需要自己?

晚上下班,陸昭又把張立科喊去了大馬路邊的大排檔。

兩人填飽肚子,酒過三巡。

張立科率先開口八卦:“今天感覺怎麼樣?”

陸昭反問:“什麼感覺怎麼樣?”

“又在裝傻,站內可是傳遍了,林組親口讓你與她同車。”

張立科擠眉弄眼道:“我說,你就別犟了,趕緊考慮能不能成。那可是蒼梧林家,你要是攀上了哪還有呂金山什麼事。”

陸昭拿紙巾擦嘴,再度反問道:“你見過兩個精神類超凡者結婚嗎?”

“呃……”

張立科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沒有。

或者說精神類超凡者太少了,整個聯邦就幾千人,他活了幾十年就碰到了陸昭一個。

倒是一直有傳言,精神類超凡者都能讀心,所以基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陸昭明顯不像是能讀心的樣子。

“為什麼?”

陸昭解答道:“強大的精神力外溢,也會對各自有不同程度影響。就像兩塊磁鐵,可能貼在一起,也可能互相排斥。”

張立科道:“貼在一起豈不是更容易看對眼?”

“互相排斥還可以用意志力剋制,可貼在一起,那意識就會像泥巴一樣混合。”

陸昭雙手合攏,五指完全相扣。

“兩個人的意識雜糅在一起,最終精神崩潰。”

張立科微微瞪大眼睛:“這麼嚴重?”

“這種情況比較極端,一般出現記憶錯亂就會主動分開。”

陸昭攤手道:“我與林組長屬於相斥。”

其實更多是人少,加上大家都挺傲的。

張立科若有所思,面露可惜道:“真是不湊巧,要是能攀上林組咱們就輕鬆許多了。”

“能攀上,但很危險。”

陸昭將今天的事情全部講述了一遍,張立科起初還有閒心質疑陸昭的‘精神超凡不婚論’,可當聽到最後整個人都沉默了。

他掏出煙一頓吞雲吐霧後,道:“大能鬥法都激烈到深入基層了嗎?”

從十年衛國戰爭結束,和平就已經實質上遠離了社會,天下沒有一處是安定的。

小到街頭黑幫,大到武侯們的道政局,無時無刻都在進行激烈對抗。

本來張立科還覺得大家鬥而不破,可如今一轉眼自己好像身處了武侯鬥法之中,烈度已經深入到了基層。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訊號,當上層鬥法開始需要基層支援,那就是熱戰的開端。

“老陸,我建議你別摻和進去。你如今生命開發速度快,不是說明年要去中南道赤水軍嗎?”

“……”

陸昭沉默片刻,道:“我確實是這個打算,但去到那邊等熬出頭恐怕需要十幾年。”

任何地方都需要關係,哪怕是軍隊裡。

他之前的打算只是相較於在南海道被陳家壓制,去中南道自己能得到更公平的環境。

陸昭一直在思考,他需要的只是公平嗎?

聯邦從來不缺天才,每年赤水帝京兩大學府數千畢業生,餘下稍微遜色的學府有數萬。

自己去了赤水軍,一切順利的話估計需要二三十年才能提上將官。

那樣太慢了。

陸昭已經能感覺到地方權力越來越大,幾乎已經是晚唐節度使的地步,這不是一件好事。

再加上今天林知宴的話,更讓他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可能還沒熬出頭聯邦就已經分崩離析。

但我能相信林知宴嗎?

陸昭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直接撲上去只會給人當槍。

他點頭道:“我會慎重的。”

鈴鈴鈴。

手機響起,打來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接通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

“陸參謀,明天行動,早上八點防市特勤反應部隊駐地,與你一同行動的是許振華少校。”

“是。”

陸昭應聲,隨後他道:“我好像沒有給你電話。”

公職人員的辦公電話都留有在檔案,但這是他的私人電話。

林知宴想要拿到手,估計得去聯絡通訊運營那邊了。

“需要嗎?”

電話另一邊語氣理所當然:“這都是工作需要,陸學長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

六月十八號。

陸昭接到了專案組命令,直接去後勤調配了一輛軍用卡車,從各連隊中挑選了十個一階超凡者臨時組成一個班進入防市。

其中就有執勤連的廖朗。

沿路的風景從山川密林變成了一棟棟白牆藍玻璃的高樓,周遭傳來的聲音從鳥叫蟲鳴變成了腳踏車的釘釘聲。

他來時恰好是早高峰,市民們坐著二八大槓腳踏車,如成群的工蟻一樣擠滿了馬路。

軍卡等待紅綠燈,廖郎坐在駕駛位上,感慨道:“以前大家都開小車,現在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陸昭位於副駕駛位道:“能活著就不錯了,這日子也不知道還能和平幾年。”

在他記憶裡,十年前人們都開著小車,每個家庭都能買得起汽車。

大災變後,許多人變賣了小車,換成了更經濟實惠的腳踏車。

一方面是經濟倒退與下崗潮,另一方面是油氣資源的減少,導致了汽油大漲價。

如今95號汽油價格達到了20元每升,最低工資才兩千元,而在當今社會最低往往就是真實工資。

陸昭在公家不需要自己掏錢,普通人就消費不起了。

腳踏車成為了最經濟實惠的出行工具。

大家如今只需要在廠區,學校,家三地往返。

許多幹脆就是在一個大型廠區裡,廠區中有學校,醫院,商業街等等,不需要走出廠區也能滿足一切生活所需。

對此華族有過不滿,但基本沒有鬧起來過。幸福是對比出來的,每當民憤沸騰的時候,外邦區就會出現大規模食物短缺。

一個月薪兩千的華族,看到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邦民也就心平氣和了。

至少我還是人,還能歲月靜好。

這個時代沒有誰是幸福美滿的,只是受到的苦難大小區別。

大災難從來沒有結束,文明早已遠去,人類依舊在黑暗之中尋求著復興文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