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飛走了,可加強排計程車兵們卻炸開了鍋。

“長官,您不會真要走吧?”

“去他媽的調令!我們去站部反映,得讓他們知道咱們加強排不是泥捏的。”

“對!長官帶咱們數次立功,憑什麼說調就調?還派梁飛那孫子來。”

“那狗腿除了整人溜鬚還會什麼,上次演習他瞎指揮,差點害三班掉懸崖。”

士兵們七嘴八舌,聲音混雜著對陸昭的不捨、以及對梁飛的厭惡。

歷來大領導的狗腿都是不討喜的,他們需要幫領導幹很多髒活累活,得罪許多人。

梁飛針對陸昭,也整過其他人,他的名聲在基層官兵心裡早就爛大街了。

陸昭右手微抬,眾人立馬收聲。

他道:“這是命令,服從命令是軍人天職。具體問題我會找上頭討論,你們都回到自己崗位上。”

“還有汛期防洪計劃不用理會梁飛,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報告。”

眾人臉上有諸多不滿,但陸昭的威望壓過一切,他們只得立正敬禮回應:“是。”

這便是陸昭的底氣,在加強排裡,他的話超越任何紙面命令,如一杆鐵杵直插進每一個士兵心中。

呂金山可以用一紙調令把他的人調走,卻沒辦法抹去他的威信。

除非他敢把整個加強排換下來。

但螞蟻嶺邊防站就一個營級單位,許多單位都沒有滿編,又哪來的人替換加強排。

交接工作很迅速,下午三點梁飛就帶著所有檔案遞交陸昭。

陸昭坐在位置上頭也不抬處理防洪計劃,就這麼讓梁飛站著,問道:“梁參謀在幹作訓參謀之前,應該沒有從事過執勤中隊的工作吧?”

梁飛回答道:“我從軍校出來就是尉官,任職作訓參謀……”

“那就是沒下過基層。”陸昭強勢打斷,又問道:“你瞭解過螞蟻嶺一帶有多少個村子,多少個鎮子,山洪一般經過何處嗎?”

梁飛皺眉,只是稍作遲疑兩秒。

“回答我,樑上尉。”

平靜的嗓音裹挾一股莫名的力量,壓得他有些呼吸不過來,憋著氣回答:“沒有……”

陸昭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檔案,吩咐道:

“這是周圍村子與鎮子的分佈,還有歷年來水獸路途的地方。我們的主要工作是防範與觀察,捕殺的事情交給地方警力,所以通報一定要及時。”

“還有……”

螞蟻嶺邊防站最大的挑戰不是毒販,而是每年七月份的山洪。

夏季西南季風從海上帶來大量降雨,糜野三江水位暴漲導致部分河道與螞蟻嶺相連。而不同於神州大地有聯邦定期清殺妖獸,糜野三江完全是法外之地,粗略統計有大大小小上千個勢力盤踞。

三條大江之下存在一個水獸窟,養育了無數妖獸,每年汛期都會衝進螞蟻嶺。

對於糜野三江地區來說幾百上千頭妖獸上岸都無所謂,只要不是獸潮,尋常妖獸吃不了多少人。

就像古代大蟲吃人一樣,嚴重的能吃光一個村子,可對於王朝來說無傷大雅。

但聯邦不能置之不理,任何一頭妖獸跑進來都會嚴重維護公眾安全,影響民眾生產工作。

邊防站的工作是預警,能阻攔儘量阻攔,攔不住的就向內地彙報,讓地方警力去處理。

而每年傷亡高低,取決於他們預警的準確與及時。

如今工作暫時落到了梁飛,他心底還是希望對方能盡到本職工作。

將事情都交代清楚,陸昭把厚厚的一迭檔案交給梁飛,再度囑託道:“前期工作基本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

“我們雖然有些矛盾,但終歸是為人民服務,我希望你至少能以人民的人身財產安全為重。”

如果梁飛只是想撈取履歷,那麼陸昭可以做個順水人情。

反之,那就只能讓他當個光桿司令。

梁飛點頭算作應下,但有多少誠意就不得而知了。

陸昭拿起自己不多的辦公用品,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升遷進入了嶄新的辦公樓。

作訓參謀有單獨的辦公室,空調呼呼吹著,驅散山中的悶熱。

——

交接順利的訊息傳到呂金山耳中。

他自然一直在關注執勤中隊的情況,也對有可能發生的衝突有預案。

最好的情況就是陸昭帶著手底下的兵鬧起來,如此他就可以動用強硬手段鎮壓,要是張立科也跟著鬧也連鍋端了。

在聯邦內,不存在基層士兵下克上的情況,真出現了也會被鎮壓。

同理,陸昭與張立科應該不會那麼蠢,呂金山自然不抱希望。

副官陳宏濤彙報完後,有些擔憂道:“站長,陸昭那邊確實沒再糾纏了,但梁飛畢竟沒有一線工作經驗,又是臨時頂替,我怕到時候出問題。”

他頓了頓,觀察呂金山的神色。

此時,那張圓臉已經表露出不悅,但陳宏濤還是要說下去。

因為防汛是邊防站的頭等任務,關係到附近三縣十八鄉百姓的生命安全和農業生產。

如今已經不是十年前的盛世,糧食產量一直在紅線徘徊,任何的農業生產都極其重要,每年各地道政局都一再強調。

你呂金山再怎麼鬥,也不能拿人命關天的事情開玩笑吧?

作為副站長,理論上他與呂金山平級,陳宏濤對得起屁股下的位置。

“我覺得應該讓陸昭兼職指導,等到汛期過了再完全投入新職位。”

他提出了一個相對摺中、更為穩妥的建議。

呂金山靠著椅背,擺手回絕:“計劃都安排妥當了,哪來那麼多風險?難道我們邊防站缺了陸昭還運轉不下去了?”

陳宏濤被這番強詞奪理噎得胸口發悶。

沒有陸昭,邊防站當然能運轉,但過去兩年正是因為陸昭和加強排坐鎮一線,才讓螞蟻嶺防區在數次突發汛情中做到了零失誤、零傷亡。

這種“按部就班”背後,是陸昭強大的一線指揮能力與對加強排的掌控能力。

梁飛怎麼跟人家帝京畢業生比?

陸昭三十多的生命力,他梁飛連一半都沒有。

陳宏濤與呂金山僵持住了。

這是他們近幾年來最大的分歧,也是呂金山權威破裂的後果。

權力的本質是一種遭遇反對也能貫徹下去的意志。

陸昭有面臨平調有加強排貫徹意志,而呂金山的貫徹意志正逐漸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