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和兄長是怎麼躲避雹子的呀?我方才看見那馬車都被砸出了大洞,可嚇人了!”
顧無憂本就十分關心他們在山下的生活,此時更是問個不停。
江寧珂也沒瞞著,將那驚險的一幕幕說了出來。
顧無憂聽得連喘氣都忘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滿臉憧憬道:“嫂嫂,這就跟畫本子中寫得一模一樣,才子佳人,英雄救美!”
小姑娘說到激動處,突然坐起身來:“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江寧珂滿腦門子黑線,心說這都哪跟哪?
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一個小丫頭,竟然滿腦子都是江湖俠夢?
顧無憂十分激動地道:“嫂嫂,待我日後習得醫術,也要行走江湖,踏遍萬水千山,像你同阿兄一般,每日都過得有滋有味!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告訴阿兄,他一定不會允許的。”
江寧珂哭笑不得道:“江湖浩大,人心險惡,你可莫要衝動,待日後天下太平,我必帶你和啊奕一同出去走走。”
顧無憂乖巧了點了點頭,眼珠子一轉,突然一臉我很懂的模樣問道:“嫂嫂,你唇角的傷口,是我阿兄咬的罷?”
江寧珂傻了:“啊?”
她心臟突然一陣猛跳,手心都緊張出了一層冷汗,還是故作鎮定地道:“你在瞎想什麼,我方才不是說了嗎?是剛巧在浴間撞到了。”
小姑娘卻是嘻嘻一笑,俏皮地眨眨眼,附在她耳側低聲道:“我方才看見阿兄的唇角沾了一點血跡,嫂嫂……”
江寧珂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就聽得小姑娘拍著胸脯保證道:“嫂嫂放心,無憂不會告訴伯父伯母,一定為你保守這個秘密!”
江寧珂直接伸手去撓她的癢癢肉:“胡言亂語,我看你是不想睡了?”
顧無憂十分怕癢,連忙老實求饒:“嫂嫂放過我罷,哈哈哈!”
二人重新躺在床上,這次有了共同的秘密,她們比之前還更加親近了些。
顧無憂貼在江寧珂身側,鼻子動了動,突然道:“嫂嫂,你的身上真好聞。”
江寧珂迷迷糊糊地,只含糊地說了一句:“嗯,許是沐浴乳的味道吧……”
顧無憂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也知道沐浴乳便是她們沐浴時用的那個罐子,她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是嫂嫂身上不一樣的香味。”
她突然有些羨慕自己的阿兄,日後每天都能抱著香香軟軟的嫂嫂一起睡,可太幸福了。
然而。
待半夜她被江寧珂無情地一腳踹下床時,才知道這份羨慕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看著床上還猶自睡得香甜的女子,她突然有些同情自己的阿兄了。
抬手摸了摸摔痛的屁股,也不忍心吵醒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子,顧無憂癟了癟嘴,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開啟的瞬間,涼風捲入室內,吹熄了桌案上微微亮著光的火燭。
洛州城。
這座剛剛修建好的皇城腳下,無數個身披甲冑計程車兵如同鬼魅般悄然而過,冒著大雨在黑夜中穿梭。
紫宸殿中的人尚且還不知一場鉅變即將到來,他們此時正各自打著心中的算盤,為自己謀劃更大的利益。
十幾個太醫跪在龍床下首,滿頭都是冷汗。
龍床上躺著一個面色發青、雙眼緊閉的男子,正是當朝皇帝,宗政凌。
太醫院院首將手從老皇帝的脈搏上取回來,他微微抖著身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同僚。
都是在皇宮內行走數十年的人精,只一眼,眾人心中便已經有了準備。
“聖上如何了?”
元貴妃站在一側,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這個頭髮花白的老太醫,滿臉的焦急擔憂,可那眼底卻露出了些許掩飾不住的興奮。
“肝氣鬱結,脾胃虛虧,聖……聖上許是有中風之兆。”
“什麼?聖上平日裡身體向來康健,怎會突然中風?”
元貴妃的眼眶立刻通紅一片,眨眼便滾下淚來,哭道:“本宮命令你們,務必要想辦法治好聖上!否則,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我等定竭盡全力,不敢有誤!”
後排的太醫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將頭磕得咚咚作響。
默默站在一側的阮貴人與其中一人悄悄對視一眼,又很快自然地移開眼眸,用帕子微微擦著淚:“姐姐,聖上有真龍護佑,定會無事的!”
元貴妃狠狠瞪了這個賤人一眼,心頭怒火熊熊燃起。
她的弘兒如今聲名狼藉,她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剛剛將聖上哄回自己身邊,還未來得及開口讓他助一助弘兒,這個賤人便又使了法子來勾引聖上。
若不是如此,她又怎會兵行險招?
都怪她!都怪她!
她眸光一厲,頓時站起身來,一耳刮子狠狠扇在阮貴人臉上,冷聲道:“你給我閉嘴!”
阮貴人撫了撫滲血的唇角,垂下的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恨意,卻又轉瞬成了冷笑。
元貴妃走出屏風,看向眾位等候在殿外的朝中重臣,拭了拭眸中的淚,微微拂了一禮。
“聖上龍體欠安,這幾日恐是無法上朝了。三寶公公,你跟在聖上跟前伺候,若是他方才有同你交代些什麼,你便如實告知諸位大人。後宮不得干政,妾便先回去照料聖上了。”
林太傅微微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兒,蒼老的眸中斂著一抹暗光,他上前帶頭行了一禮,口中高呼:“娘娘高義!”
後頭的老臣便也上前行禮:“娘娘高義!”
元貴妃點了點頭便轉身走回殿內,伴隨著三寶公公尖利的嗓音響徹殿外,她的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此番出來,便是為了給父親傳達一個訊息。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可以動手了!
林太傅向三寶公公拱了拱手:“敢問公公,聖上可否醒來留下過什麼交代?”
“聖上昏迷前,曾言幾位王爺中,只有吳王心性純善,此番當讓吳王代為祭天祈福,行監國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