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定性

隨著蕭染話音的落下，所有人紛紛看向陸平。

風兮月和林芷蘭眼中的震撼之色依舊沒有褪去。

修者是不可能使用靈裝的，而且還是能硬剛成名已久的靖國公的頂級靈裝，這一刻，她們已經徹底意識到蕭染做了一個何等不可思議的選擇。

就因為陸平退凡，跟蕭染有了仙凡之別，她竟然就這麼直接自廢靈根！

只為續上那已經殘破不堪的情緣，她讓自己從此也變成了凡人，斷除和陸平之間的仙凡天塹！

並且在得到陸湛的記憶，知曉這些年陸平被陸湛和陸寧聯手陷害的真相後，她直接二話不說，趁著靖國公不在府中，單槍匹馬就把靖國公府掀了個底朝天。

看地上那具屍體，就知道陸湛在她手中經受了何等折磨才悽慘死去，最後的一魂一魄更是連渣渣都沒了。

要知道蕭染以前雖然性子清冷，但並非殘忍嗜殺之人，非必要從不奪人性命，即便在試煉時需要殺敵，也從不折磨對方，更不會用煉魂之類的手段，而是乾脆利落地直接一劍封喉。

但現在為了報復，為了給陸平出氣，她的手段竟然如此酷烈殘忍，和以往簡直判若兩人。

身為求仙問道的修士，長生幾乎是本能的追求，放棄修為自斷靈根，這對於修士而言簡直天方夜譚，但蕭染就是這麼做了。

這是何等的執著，何等的決絕，對陸平又是何等的情深意切。

蘇穎莫名攥緊小手，眼中的意味複雜難明。

當年先帝最寵愛的，其實是蕭染這個小女兒，甚至動過立她為皇儲的心思，但蕭染為了追求仙道長生，毅然決然地放棄爭儲，也放棄了最強靈裝太初。

而現在，為了陸平，她卻自斷長生路，跟陸平站在同一條線，之前為了能挽回陸平，甚至甘願為妾。

也就是說，陸平對於蕭染而言，竟是比皇位、力量、長生、甚至是仙道更重要！為了陸平，她真的可以放棄一切。

這份執著，她自愧不如。

在眾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陸平的眼眸終於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卻沒有回應蕭染，而是瞥了地上那坨爛肉一眼，莫名搖了搖頭，接著面色一肅，看向陸朗，凝聲道：

“靖國公，臨川殿下身為攬月峰親傳弟子，本就有維護門內清規之責，為此特意協助玄天宗天劍峰峰主兮月仙尊清理門戶，誅殺峰內殘害同門的敗類陸湛，雖說手段有些過激，但本質上，這是玄天宗的內部事務。”

“你身為軒炎國公，理當以國法為重，但你卻不顧兮月仙尊的警告，擅自窩藏仙宗嫌犯，這也就罷了，被發現後居然阻撓仙宗修士按門規處置嫌犯，如此明目張膽地介入仙宗內政，破壞凡界帝國和仙元界仙盟的和平，為此竟逼得殿下自廢修為，以太初之力為宗門清理門戶。”

“如此作為，可有把我軒炎國法放在眼裡？事後竟還敢對殿下大打出手，妄圖殺害殿下洩憤，這等以臣弒君之舉，簡直喪心病狂！完全對軒炎皇族沒有敬畏之心！”

說到這裡，他冷哼一聲，義正言辭地接著道：

“此事本侯定要稟明陛下，讓陛下主持公道！”

這話一出，眾人不由得怔住了。

片刻後，林芷蘭眼中突然綻放出一道異彩，而蘇穎看到一口官腔，說話有理有據的陸平，驚訝之餘，這位官宦千金目光中也閃過一絲異樣。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陸平這直接把這事定性的話還真沒什麼太大問題。

不管怎麼說，陸湛身為玄天宗天劍峰的親傳弟子，本就要受門規管束，無論怎麼處置他都是玄天宗內部的事，朝廷管不了，畢竟凡界帝國明面上是不能插手仙盟各仙宗內部事務的。

除非陸湛也自廢靈根退凡，恢復靖國公府嫡子的身份，不然按照軒炎律法和兩界協約，現在這情況還真如陸平所說，陸朗的所作所為已經過界，更何況他還對當朝嫡長公主出手......

就此事的性質而言，有問題的是陸朗和靖國公府，蕭染不僅沒有絲毫問題，在陸平口中，反而還是靖國公包庇仙宗敗類的受害者。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驚訝，這大徹大悟之後的陸平不僅變得無比男人，竟還如此機敏，反應比她還快，她還在震撼於蕭染決絕的選擇時，他這個當事人卻已經洞察到此事的本質——

沒有仗著尊貴的身份殘殺勳貴嫡子的嫡長公主，只有為了維護兩界秩序和仙宗門規不惜犧牲自我的正道之士。

陸平，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優秀得多。

陸朗的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隨後只見他陰厲無比的眼眸掃視著陸平，沉聲道：“忠義侯，是非公斷自有陛下裁斷，鎮北王也不會坐視老夫受辱，朝堂上可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也別往老夫頭上扣帽子潑髒水，事實如何你比誰都清楚。”

停頓片刻，他一臉冷色地瞥了一旁滿眼都是陸平的蕭染一眼，眼中一抹冰冷的殺意。

“今日之事，老夫記下了，總有一天，老夫會給湛兒一個交待！”

話落，他突然轉過身，而後一個箭步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消失的瞬間，不遠處那坨陸湛的爛肉也隨之消失。

雖然他憤恨至極，但還不至於徹底失去理智，自然知道隨著風兮月的到來，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麼，雖說剛剛退凡的蕭染暫時還不是他的對手，但有風兮月這個大能在，二對一的情況下他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與其留在這受辱，不如果斷離開，綢繆後事。

來日方長，以後走著瞧便是。

而在陸朗離開後，沒過多久，金麟衛終於姍姍來遲，他們本就有維繫聖京城內秩序等責任，靖國公府突然那鬧出這麼大動靜，他們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然而披堅執銳的他們剛看清裡面的情況，尤其是看到蕭染的模樣，立馬就傻眼了，緊接著，他們又看到了陸平，眼睛瞬間瞪得老大。

“侯爺，怎麼是您？！”

陸平轉頭看去，頓時看到帶領一眾金麟衛過來檢視情況的人，居然是孟錦！

既然是老熟人，那後面的事就好辦了。

陸平甚至沒怎麼解釋，只是說了一句這事他們解決不了，別摻和，也別瞎問，孟錦就問都沒問，直接點頭帶人走人，走得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就好像陸平這個城寧所千戶才是他的頂頭上司一般。

打發走金麟衛後，陸平終於轉過頭，目光放在了蕭染身上。

遲疑了好一會，才在蕭染動人的眼眸注視下，緩緩開口。

“走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很平常的一句話，但蕭染臉上卻流露一絲笑意。

“嗯。”

絲毫不見失去修為的痛苦，和付出這麼大代價卻被平常對待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