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寧所

忠義侯府，正房。

陸平把玩著一枚玉質的腰牌。

腰牌除了四周的祥雲龍紋以外，正面還刻著橫著的“禁衛軍”三個大字和豎著的“金麟衛”三個稍微小一些的正體字，再下方還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金色鱗片。

背面則刻著“城寧所千戶官”六個燙金大字。

沒錯，這正是他這一世一次都沒見過的便宜父親陸遠除了忠義侯爵位以外，給他留下的另一份遺產——正五品武官，司掌聖京城治安、緝盜、防災救火、提督街道的城寧所主官。

官雖然不算大，但權力卻不小。

按現代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管市政大小事務，比如街道辦、城市管理局、環保局、消防局、公安局之類工作的，管得很雜，但也很寬。

一邊把玩腰牌，陸平一邊思索該怎麼利用這個官身做點事。

城寧所雖然是外所，權能比不得擁有詔獄的北鎮撫司，也沒有北鎮撫司緝拿百官、先斬後奏等讓人聞風喪膽的權力，但同屬金麟衛，城寧所同樣有著皇帝親軍頭銜。

金麟衛最基本的“監察文武”“直達天聽”“機變相事”等特權還是有的。

而且聖京中達官貴人眾多，在京為官，還執掌這麼多權能，得罪當朝權貴的機會簡直不要太多。

得罪的權貴越多，他在朝中的地位越不穩，擺脫這礙事的爵位的機會越大。

等他沒了爵位，還被朝野上下針對，再加上敗光家產，一無所有，到時別說臨川公主蕭染這等頂級的天潢貴胄，天之嬌女，稍微有點家世的女子都看不上他。

姻緣紅線什麼的，自然不會纏上悽慘無比的他。

而得罪所有人以後，沒了爵位護身，死於非命的結局再正常不過。

一旦以孑然一身的狀態橫死，提前結束悽苦的一生，這情劫不就安然度過了嘛...

屆時直接白日飛昇，蒞臨仙界，迎娶九天玄女，走上人生巔峰...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想到這裡，陸平看向腰牌的目光變得有些熾熱起來。

好東西啊！

唰~

手一擺，腰牌頓時在一道完美的弧線中落入陸平上衣，隨後陸平站了起來，負著手走到窗邊，看向窗外梅園雅緻的景色。

“看來得趕緊想個辦法脫離玄天宗，把這身礙事的修為丟掉才行...”

這個世界仙元界和凡界雖然互通，仙元界的修者會在凡界尋找擁有靈根且有緣的凡人，將其帶回仙元界收入門下。

宗門也會每隔一年或者幾年開放一次收徒大典，凡界的人可以前往宗門免費測試自己的靈根和資質，合格者就可以拜入宗門，成為修者。

但這並不意味著仙元界可以碾壓凡界，仙元界的大能在實力上也並不一定就比凡界的頂級強者強大。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此方凡界誕生過聖人，屬於傳說中的聖域，法則限制極強，修者在凡界無法發揮全部力量。

而且聖人雖然早已超脫，但遺留的無上聖物玉璽和聖人之力等力量卻一直庇佑著凡界。

所以凡界的王朝帝國並非是一些修仙小說中可以隨意打壓欺凌的雜魚勢力，而是能跟仙元界的仙盟抗衡的存在。

仙元界的修者有各種威力強大的術法、變幻莫測的陣法，飛天遁地不在話下，而凡界則擁有諸多能夠得到聖人之力加持、威力強大的靈裝，能夠調動陰陽五行的法陣，同樣可以斬妖除魔。

並且靈裝和聖人之力在仙元界還能發揮出比在凡界更強大的力量。

因此仙元界和凡界其實是對等的，並沒有任何從屬關係。

兩者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修者不能幹政，凡間帝國也不能把手伸到仙盟，至少表面上如此。

雙方都互相默契地存在著一些底線。

比如說，修者不入仕，軒炎帝國的所有官員，必須是沒有靈根、能夠在擁有聖人之力的官印中銘刻魂相的凡人。

一旦有了修為，就不再是凡人，不僅無法得到聖人之力的庇佑，用不了官印，而且無法使用靈裝。

所以陸遠雖然給他留了個實權千戶官，但他現在根本無法上任。

必須退凡才行。

對於現在的陸平來說，修為什麼的只有負作用，他只想快點孑然一身地度過這一世，越快越好。

而修者壽元動輒幾百年，其後要麼隨著修為的提高壽元越來越長，最後證道飛昇；要麼入魔自毀，變成為禍世間的魔祟。

這也是修者求仙問道必然的兩種結果，而且絕大多數修者的結果都是後者，甚至實力越強的修者在入魔後對世間的危害越大。

而無論是哪一個結果，對於陸平而言都難以接受，更何況他都已經仙魂大成，只要這一世度過情劫就能直接飛昇了，那還修煉個屁，當個凡人不香嗎？

但退凡也沒那麼簡單，必須得合情合理才行。

陸平思索許久，還是沒什麼頭緒。

就現在的情況，貌似只能靜待時機，什麼都做不了。

“唉...退凡的事...還是等回玄天宗以後再說吧。”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片刻後，李忠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侯爺，靖國公府那邊的陸二小姐求見。”

二小姐？

陸平略一思索，便反應過來，這說的是靖國公府長房嫡次女，陸寧。

片刻後，他皺起眉頭。

“她現在不是大病初癒，在靖國公府養傷嗎？這時候來找本侯做什麼？”

面對陸平的詢問，李忠趕忙應道：“回侯爺，二小姐說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侯爺您說，跟公主殿下有關。”

頓了頓他，他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補充道：“老奴看二小姐面色急切，他要和侯爺您說的事應該很緊急，侯爺您看...”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陸平一眼，沒有再往下說。

聽到李忠這麼說，陸平腦海中瞬間靈光乍現，而後毫不猶豫地冷聲道：

“讓她滾，本侯不想看到她。”

其他的還好說，跟蕭染有關，那還見個屁。

聞言，李忠頓時微微一驚，顯然陸平的反應出乎他意料。

不過他一句話都不敢問，直接點頭應了一聲：

“是！侯爺，老奴這就過去回覆二小姐。”

話落，他轉身便往外走去。

既然陸平已經表明了態度，那他照做就是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陸平莫名眯起眼睛。

記憶覺醒後，他稍微讀取了一下記憶，就看出了陸寧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本質。

不然陸寧口頭說了那麼多次會幫他向靖國公說好話，陸朗怎麼還是對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倘若她真的幫忙了，以其在靖國公府受寵的程度，怎麼可能幾年過去一點作用都沒有？

也就以前還是大冤種的他會相信陸寧的鬼話。

說實話，記憶覺醒前的他確實蠢得可以，能撐到命格穩固都可以算是運氣好了。

現在記憶解封，他對陸寧自然不可能是以前的態度，反正那天他都被氣得吐血了，性情大變也正常，沒必要委屈自己，慣著別人。

正好可以利用陸寧在靖國公府、蕭染、縹緲峰三方受寵的地位搞點事，把以前的人際關係全都斬斷。

那些人不是覺得陸寧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嗎？我偏不買她的賬，該冷眼以對就冷眼以對，該打就打，該罵就罵。

誰都不慣著。

說我不懂事？那我就不懂事了，怎麼著吧？

要是對我有意見，那好啊，以後都別來煩我，最好讓我跟陸家斷絕關係，然後一向與陸家相交莫逆的蕭染再跟我解除婚約，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完美！

一無所有，就從陸寧這銀幣開始！

.........

與此同時，另一邊。

“什麼？不見？！”

陸寧一臉錯愕地看著李忠。

“你沒跟你家侯爺說我要說的事，和臨川殿下有關嗎？”

“回二小姐的話，老奴跟侯爺說過了。”李忠老老實實應道：“但侯爺說不想見二小姐，連理由都沒跟老奴說，侯爺現在或許心情不好，要不二小姐過一段時間再來？”

聞言，陸寧頓時眯了下眼睛，面上閃過一抹思索之色。。

雖然目的沒有達成，但在忠義侯府連臨川公主的名頭都不好使，這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了。

既然如此...

那就只差一把火了......

“唉...”

陸寧輕輕嘆息一聲，朝李忠拱了拱手，道了聲謝，而後低垂著頭，轉身離開。

她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街角旁邊，兩道戴著面紗的妙曼身影一閃而過。

兩人見陸寧離開，便朝不遠處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走去。

很快，馬車動了起來，不疾不徐地向著公主府的方向駛去。

“怎麼樣？”

馬車內，其中一道倩影一把扯開面紗，露出傾國傾城的絕世佳顏，正是當朝禮部左侍郎嫡次女，同時也是玄天宗當代聖女——蘇穎。

她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看向面前同樣掀開面紗的蕭染，輕笑一聲，道：

“殿下，我猜得沒錯吧？陸寧在得知訊息後，一定會來找陸平。”

蕭染臉上沒有絲毫計劃得逞的喜悅，面色反而有些沉重。

“若她真是幫我向陸平勸和的呢？”

蘇穎不屑一笑。

“她只要不是傻子，肯定知道經過那天晚上的事以後，陸平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她和陸湛這兩罪魁禍首，她獨自來勸和，只會火上澆油，真要勸和，也應該是靖國公代替他們出面，或者讓靖國公帶他們來忠義侯府，以他們在陸家的地位和靖國公對他們的重視，要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陸寧是傻子嗎？會想不到這些嗎？

蕭染不用想都知道答案，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想到她平日裡在她面前一聲聲“平大哥”的稱呼陸平，她就由衷的感覺一陣噁心。

片刻後，她緩緩抬頭，一臉寒霜地看著蘇穎。

“穎姐，後天的事，就拜託你了。”

蘇穎微微一笑，而後自信滿滿地拍了拍發育得有些過頭的某個部位。

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