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參見殿下。”
吳清沅斂衽起身，彎彎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垂眸時，眼底漾著點恰到好處的歡喜，唇角噙著一抹淺笑。
“參見殿下。”周昭明這才回過神，慌忙跟著屈膝，膝蓋磕在繡墩上也顧不上疼，臉頰因方才的笑還泛著紅，此刻更添了層羞赧。
晏承平走進亭榭，目光掃過案上的茶盞與散落的團扇，最後落在兩人身上，輕笑道：“你們兩個在這兒納涼？”
“天熱得很，臣妾們想著這兒臨著水，能涼快些。”吳清沅垂眸答道，聲音清淺如泉。
周昭明攥著裙角，心裡還在打鼓，不知殿下聽沒聽見她們方才的話，只敢低著頭看自己的鞋尖，卻聽晏承平又道：“方才聽著笑聲，是什麼事這樣高興？”
這話一出，周昭明的臉更紅了，手指絞著裙料上的桃花繡樣，耳尖都透著粉，偏生那雙眼睛不肯安分，偷偷抬起來瞟了晏承平一眼，又慌忙垂下。
吳清沅見狀，指尖輕輕攏了攏鬢邊碎髮，溫聲道：“是昭明妹妹說新得了些上好的酸梅，想著做成冰酪，送來給殿下和太子妃姐姐解解暑氣呢。”
“哦？”晏承平在玫瑰椅上坐下，內侍忙上前奉茶，他卻沒動，只看著周昭明笑道：“你倒有心。”
“那冰酪放些碎冰鎮著，甜絲絲涼沁沁的，夏天吃最舒服了。”周昭明被這句誇得心頭一跳，先前的拘謹散了大半，仰起臉時眼底的羞赧裡裹著明快的笑意：“殿下怎麼有空來了。”
晏承平屈指在麗人的額角輕輕一點，笑道：“孤難道就不能過來看看你們。。”
其實是在書房處理政務時，就聽內侍回稟，說良娣與淑女去給太子妃請過安了，三個女人一臺戲，說些什麼、氣氛如何，他肯定不會去摻和，卻也得過來走一趟，安撫安撫吳清沅。
“自然能，殿下肯來，是我們的福氣呢！”周昭明被點得縮了縮脖子，先前那點試探的小心思全被戳破，卻半點不惱，彎彎的眼睫下，杏眸閃動：“殿下要是不嫌棄，妾身這就吩咐人回去做冰酪，保準半個時辰就送來！”
昭明妹妹的手藝是極好的，先前給臣妾嘗過一小碗，酸甜正合口。”吳清沅在一旁補充道：“殿下若不忙，不妨在此稍坐片刻，臣妾讓丫鬟再沏壺新茶來。”
晏承平聽了吳清沅的話，指尖在茶盞沿上輕輕摩挲著，點了點頭：“也好，就嚐嚐你們說的冰酪。”
周昭明一聽這話，柳葉細眉下，美眸盈盈閃動，忙不迭地應了聲：“那妾身這就去準備。”
說著，轉身就往外跑，淺碧色的裙角掃過廊下的青石板，帶起一陣輕快的風，連帶著吩咐丫鬟的聲音都飄得老遠：“快，去廚房說，按我教的方子做冰酪，多加些碎冰！”
亭榭裡霎時靜了些，吳清沅看著周昭明跑遠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轉回頭時，聲音裡帶著點無奈：“殿下瞧，妹妹還真是活潑，瞧著倒也討喜。”
“是啊。”晏承平放下茶盞，目光追著周昭明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才緩緩收回，落在吳清沅臉上時，笑意裡多了幾分真切：“昭明這性子，倒讓人省心。”
寵著周昭明，一是她明媚動人，二就是沒什麼彎彎繞繞。
說著，晏承平忽然伸手握住吳清沅的手腕，麗人的腕子纖細，麗人身子微僵，慌忙要抽回手，卻被輕輕一帶，順勢落入少年的懷中。
“殿下。”吳清沅的臉頰騰地紅了，只敢垂著眼睫，那雙嫻靜的眉眼間縈繞著一抹羞澀。
“委屈你了。”晏承平輕輕抬起吳清沅的柔膩的下頜，正對上麗人那雙瑩潤清眸，眼底的羞赧混著通透的聰慧，比初見時更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韻致：“論出身，你父親身為吏部尚書，世代書香，論才識，你自幼飽讀詩書，原不該只做個良娣的。”
吳清沅的心猛地一跳。
她何嘗不知，父親執掌吏部，門生故吏遍佈朝野，論家世根基，原比榮國府二房更有資格做東宮主母，可皇家婚事從來是朝堂博弈的棋局，自己不過是被輕輕挪開的那顆子，落子無聲，卻早已註定了位置。
從晏承平踏入這亭榭起，她便猜到殿下的來意，卻沒料到殿下會說得這樣直白。
“殿下……”吳清沅想開口說“不委屈”，唇瓣剛動，便被少年俯身堵住。
吳清沅雪膩的臉頰霎時染透了胭脂色，彎彎的眼睫下，美眸輕輕閃動，感受著少年唇間傳來的溫度，一寸寸溫柔地捕捉，終是緩緩闔上眼，纖纖素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玄色常服的料子。
殿下總是這樣，偏要在以為看透了規矩時，添上幾分意料之外的溫存。
過了許久，晏承平才稍稍退開，拇指仍摩挲著她柔膩的下頜，觸感細膩如玉，垂眸看著麗人泛紅的眼角，輕聲道：“孤知道你都懂。”
昨日太子妃剛進宮，今日一早吳清沅便帶著周昭明去請安，禮數週全得挑不出半分錯處，這份通透，讓他很放心。
“殿下。”吳清沅忽然笑了，嬌俏的玉容上帶著殿釋然的通透：“臣妾明白自己的本，東宮有主母，臣妾們自當盡心輔佐。”
晏承平看著吳清沅這副嫻靜模樣，心中暗自點頭，兩女一文一武，本就是東宮的助力，可不想自己尚未成事，後宮卻亂了起來。
“清沅……”晏承平俯下身，鼻尖幾乎碰到麗人的額角，低喚著麗人的名字，聲音低沉。
吳清沅的眼睫顫得更厲害了，卻沒有躲開，下一刻，殿下的唇再次覆上，這一次的吻比方才更深些，輕輾轉著，身子漸漸軟了，抬手輕輕攥住他的衣襟。
亭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只有風拂過荷葉的簌簌聲，伴著兩人淺淺的呼吸，在午後的暑氣裡，漾開一圈圈溫軟的漣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