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皇城,此時的趙珩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可當北疆再失兩城的訊息傳到長安時,以及眼前這堆積如山的奏摺,其中大多是各地官員上報災情、請求撥款的,還有四大家族彈劾顧北的,密密麻麻,氣得他得他頭暈眼花!

忽然!

他猛地將奏摺摔在地上,紙張散落一地,氣得渾身發抖,龍袍的袖子都被他扯得變了形:

“廢物!”

“都是廢物!”

“朕養著你們,就是讓你們看著漠北人欺辱我大炎嗎?”

“兩城!”

“短短三天,就丟了兩城!”

殿內的四大家族代表個個低著頭,像做錯事的孩子,沒人敢吭聲。

秦家新任太尉秦忠推諉道:

“陛下息怒,非是我軍無能,實在是漠北人太過兇悍,又無大將可用……”

“若顧北還在,或許……”

“無大將可用?”

趙珩怒視著他,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像要噴出火來。

“顧北!?”

“你們把顧北逼到絕境,把他的糧草斷了,把他的鎮北軍都害死了!”

“現如今才知道沒人能用了?”

“你們早幹什麼去了!”

東陵博上前一步,假惺惺地勸道:

“陛下息怒。”

“顧北雖有將才,卻桀驁不馴,恐難駕馭。”

“依老臣看,不如送位公主和親,再割些土地,暫避鋒芒……”

“等我們養精蓄銳,再圖後計。”

“放屁!”

趙珩指著東陵博的鼻子罵道,唾沫星子濺了他一臉。

“我大炎的公主,豈能嫁給蠻夷?”

“我大炎的土地,豈能割讓給外人?”

“當年先帝打下的江山,到了朕的手裡,難道就要一塊塊送出去嗎?”

“你們……”

“你們這讓朕死後,有何面目去見先帝!”

聞言,東陵博卻不怕他,反而慢悠悠地說:

“陛下若不忍,可召顧北迴朝。”

“只要陛下下道罪己詔,承認當年的錯誤,說不準他還能……”

“還能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再為大炎效力!”

“住口!”

趙珩打斷他,臉色鐵青,像鐵塊一樣。

他怎麼可能下罪己詔?

那樣他這個皇帝的臉,往哪裡擱?

四大家族只會更看不起他,百姓也會覺得他無能。

四大家族代表見狀,紛紛告退。

他們知道,陛下又要獨自舔舐傷口了,再多說無益。

殿內只剩下趙珩一人。

他疲憊地坐在龍椅上,看著空蕩蕩的大殿,殿角的銅鶴香爐裡,香灰已經積了很厚,沒人清理。

他起身走到書架前,從最裡面抽出一卷密報,那是秦峰斷糧的證據。

其實,他早就知道,卻因為忌憚秦家勢力,一直裝聾作啞,任由事情發展。

密報上,秦峰與東陵浩的通訊字跡潦草,卻字字誅心!

【顧北若死,北疆兵權歸秦家。】

【東陵公子已備好私兵,隨時可接應。】

“顧北啊顧北……”

趙珩開啟密報,淚水突然湧了出來,模糊了視線。

“是朕對不起你啊!”

“是朕懦弱,是朕無能,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

他想起顧北當年在朝堂上,為了給士兵爭取軍餉,與四大家族據理力爭,甚至不惜頂撞他這個皇帝。

那時的顧北,眼裡有光,有對大炎的忠誠,有對百姓的熱愛。

可現在,那束光,被他親手掐滅了。

“朕不甘心……”

趙珩將密報緊緊攥在手裡,指節發白,紙張被捏得發皺。

“朕是大炎的皇帝,不是四大家族的傀儡!”

“朕不能讓大炎毀在朕的手裡!”

他突然擦乾眼淚,眼神變得堅定,像黑暗中燃起的火苗。

他走到龍椅前坐下,拿起筆,開始寫一道聖旨。

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每一個字都寫得很重,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知道,這道聖旨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甚至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但他別無選擇。

大炎不能亡,他這個皇帝,不能再窩囊下去了!

聖旨寫好後,他將其密封在一個錦盒裡,錦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面雕刻著龍紋。

他交給身邊最信任的太監,那太監跟著他多年,忠心耿耿,從未出過差錯。

“把這個交給顧北,一定要親手交到他手裡!”

趙珩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告訴他,朕知道錯了。”

“讓他……讓他看在大炎百姓的份上,再給朕一次機會。”

太監接過錦盒,小心翼翼地問道:

“陛下,那四大家族那邊……”

“若是知道了,怕是會……”

“不用管他們。”

趙珩望著窗外的夜色,夜色深沉,像潑開的墨,聲音裡帶著一絲決絕。

“朕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能奈我何!”

“朕是皇帝,這大炎,終究是朕的!”

太監退下後,御書房裡又恢復了寂靜,只有燭火搖曳的“噼啪”聲。

趙珩望著那盞搖曳的燭火,突然覺得,這夜色,似乎沒那麼冷了。

至少,他做了一件該做的事。

他不知道,這道聖旨,能否挽回顧北的心。

他只知道,這是他作為皇帝,最後的掙扎。

而遠在北疆的顧北,收到那道聖旨時,正在忠魂碑前擦拭石碑上的灰塵。

陳小三和王小二也在幫忙,兩人用布蘸著水,一點點擦去碑上的泥垢,露出下面清晰的名字。

“王爺,宮裡來的太監說,陛下有密旨給您。”

蘇瑾捧著錦盒走過來,神色複雜。

顧北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錦盒,便將其放在了忠魂碑前,像放一件普通的東西。

“弟兄們,聽到了嗎?”

他對著石碑輕聲道,聲音很輕,卻能穿透風聲。

“皇帝知道錯了。”

“可是……你們能活過來嗎?”

石碑無言,只有山風呼嘯,彷彿在嘲笑這遲來的歉意,帶著嗚咽的聲響,像是在哭泣。

顧北拿起長槍,轉身走向訓練場。

士兵們正在操練,吶喊聲震耳欲聾,充滿了力量。

他知道,道歉是沒用的,唯有勝利,才能告慰亡靈,才能換來真正的和平。

他的槍,要為死去的弟兄而揮,要為受苦的百姓而揮,要為這風雨飄搖的大炎而揮!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會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