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陳野腳下猛地發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瞬間就追了上去!

呂松雖然拼了命地在跑,但他本就根基虛浮,現在又受了傷,速度哪裡比得上陳野。

因此不過幾個呼吸之間,陳野便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

感受到背後那越來越近的致命氣息,呂松嚇得魂飛魄散。

他一邊跑,一邊用那隻完好的手從懷裡掏出那個破損的骨灰罐,想也不想就往嘴裡猛灌!

幾口骨灰下肚,呂松瞬間覺得自己又行了。

“給我滾開!”

說話間他猛地回身,一爪抓向陳野的面門!

在吞食了骨灰之後,他身上的陰氣暴漲,連這一爪也帶上了幾分威力。

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點掙扎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陳野看都未看,手中長刀一橫。

當!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呂松那勢在必得的一爪被陳野輕而易舉地格擋了下來。

緊接著陳野手腕一翻,刀鋒順勢而上。

噗嗤!

呂松那條抓過來的手臂直接被齊肩斬斷!

“啊——!”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在死寂的亂葬崗中迴盪。

呂松抱著斷臂,重重地摔倒在地,臉上寫滿了痛苦與絕望。

然後他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陳野,眼中的怨毒終於被無盡的恐懼所取代。

“別……別殺我!”他開始瘋狂地求饒。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找你麻煩了!”

“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我把身上所有的東西都給你!”

“而且我是白骨山的內門弟子,你殺了我,我師父是不會放過你的!”

他語無倫次,把求饒和威脅混在了一起,顯得既可悲又可笑。

陳野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

放過你?

別鬧了!

要知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這種蠢事陳野可是從來不幹。

至於白骨山的報復?

他既然敢動手,就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陳野走到近前,連一句廢話都沒說,直接刀光一閃。

一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

呂松眼中那無盡的恐懼和不甘,永遠地定格在了臉上。

陳野面無表情地甩了甩刀上的血跡,然後走到屍體旁,利索地搜刮了一番,結果除了一些銀兩和那個破爛的骨灰罐外,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媽的,看著挺光鮮,結果是個窮鬼!”

說著陳野提起地上的屍體和頭顱,將它們扔進旁邊那個已經被挖開一半的墳坑裡,而後又找來幾塊大石頭壓在上面,最後才仔細地將土重新填好,踩實,甚至還從別處移了一些雜草過來,做了一番偽裝。

做完這一切,他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現場,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破綻之後,這才轉身消失在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既然殺人,那就要殺得乾乾淨淨,不留任何破綻。

這是陳野一貫的行事準則。

而等回到餘火縣之後,接下來的幾天陳野一直在暗中觀察,結果驚訝的發現呂松的死並未激起任何波瀾。

那個棺材鋪依舊開著,只是那個留下來的師兄也不見了蹤影。

陳野做好了會被白骨山暗中尋仇的準備,一連幾天都枕戈待旦,感官提升到極致,警惕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都風平浪靜。

白骨山那邊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呂松已經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這讓陳野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或許是自己的手尾處理得足夠乾淨,對方根本沒有發現。

又或許呂松在白骨山根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因此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為他出頭。

而無論是哪種可能,對陳野來說都是好事。

沒有了後顧之憂,陳野便再次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修煉之中。

畢竟無礙境雖然已經算是高手,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還遠遠不夠。

……

這一日,在距離餘火縣大概二十餘里外的一處偏僻村莊,一場喜事正在進行。

村子名叫王家村,規模不小,村子四周都建起了高高的夯土圍牆,牆上還貼著一些泛黃的符咒,牆角也修建瞭望塔。

在這荒郊野外,這樣的建築就像是一座堅固的堡壘,為的就是抵禦山林中的野獸,以及那些看不見的妖鬼邪祟。

今天村子裡亦是張燈結綵,鑼鼓喧天,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一支從五里地外李家村過來的迎親隊伍正在村口的曬穀場上,接受著村民們熱情的款待。

酒席擺了十幾桌,鄉親們圍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熱鬧。

新郎官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書生,名叫李修文。

他生得白白淨淨,眉清目秀,此刻穿著一身大紅的喜袍,正被一群熱情的村民圍著,頻頻敬酒。

“來來來,新郎官,我敬你一杯,祝你和我們家小翠,早生貴子,百年好合啊!”一個滿臉紅光身材壯碩的漢子,端著一個大碗,高聲喊道。

“就是就是,喝了這碗酒,今晚洞房才有力氣!”

周圍的村民立刻跟著起鬨,發出一陣陣善意的鬨笑。

李修文雖然有些不勝酒力,但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心裡高興,也是來者不拒。

他要娶的是這王家村村正的女兒,兩人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青梅竹馬,感情甚好。

如今終於要抱得美人歸,他心中的激動和喜悅是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李修文的目光時不時地就往村正家的方向瞟去,心思早就飛到了自己那還未過門的新娘子身上了。

村子的里正,也就是他的老丈人,是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此刻正滿臉笑容地招呼著客人,不時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多吃點菜。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正常,那麼的喜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吉時已到。

在媒婆的吆喝聲中,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在兩個伴娘的攙扶下,緩緩從屋裡走了出來。

看到那窈窕的身影,李修文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激動不已。

他想上前去跟自己的新娘子說幾句話,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因此最終還是按捺住了。

在儀式完成之後,新娘子被扶上了那頂早已準備好的大紅花轎。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在村民們的歡送聲中,浩浩蕩蕩地踏上了返回李家村的路。

李修文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花轎旁邊,頻頻側頭看向轎子,心中一片火熱,腦子裡已經開始幻想著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了。

隊伍一路前行,很快就走出了王家村的範圍。

可就在隊伍行至一座橫跨小溪的石橋上時,怪事發生了。

這頂原本由四個壯漢抬著,健步如飛的花轎突然往下一沉!

抬轎的四個轎伕只覺得肩膀上一股巨力傳來,壓得他們差點跪倒在地。

“嘿呦!怎麼回事!”

“這轎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重了?”

轎伕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臉都憋紅了,可那花轎就跟在橋上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隊伍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修文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轎子前,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小翠,小翠?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朝著轎子裡輕聲呼喚,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李修文心中一緊,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了,一把便掀開了轎簾。

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因為一股濃郁的,令人作嘔的屍臭味從轎子裡猛地撲了出來。

只見他的新娘子正安安靜靜地坐在轎中,頭上的紅蓋頭依舊蓋得好好的。

可下面露出的那雙穿著繡花鞋的腳卻已經變得青紫浮腫,甚至能看到一些暗色的屍斑。

他的新娘……早就死了!

而且已經死了不止一天!

“啊——!”

李修文嚇得怪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迎親隊伍裡的其他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瑟瑟發抖。

“回……回村!快回村!”

李修文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回王家村問個究竟!

然而當他們驚慌失措地跑回王家村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

剛剛還熱鬧非凡,鑼鼓喧天的村莊,此刻卻變得死一般寂靜。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化不開的惡臭。

所有的村民全都死在了自己家中,亦或是死在了酒席上。

他們的屍體已經高度腐爛,臉上卻還都保持著喝酒吃肉時的笑容。

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可就在不久之前這些人還鮮活生動地在跟他們說話,跟他們喝酒。

李修文看著這滿村的屍體,嚇得目瞪口呆,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

迎親隊伍的其他人更是發出驚恐的尖叫,然後瘋了一樣往外狂奔而去!

——

時近傍晚,天邊的晚霞燦如火光。

守城的兵卒們打著哈欠,懶洋洋地靠在城牆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就在這時,遠處官道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

這群人一個個衣衫不整,披頭散髮,神情更是驚恐到了極點,一邊跑一邊發出淒厲的尖叫。

“鬼!有鬼啊!”

“村子……村子吃人了!”

“救命!快救命啊!”

為首的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身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大紅喜袍,臉上又是泥又是淚,正是那新郎官李修文。

他衝在最前面,跑到城門口之後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抱著守城兵卒的大腿,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

“所有人都死了,我娘子也死了……本來我要將她娶回家的,結果她死在了轎子裡,而且都已經臭了……。”

他說話語無倫次,顛三倒四,顯然精神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守城的兵卒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他們面面相覷,一開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瘋子。

可當他們看到這十幾個人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無法偽裝的恐懼時,心裡也開始發毛了。

尤其是在聽清楚他們斷斷續續的描述後,更是渾身汗毛直豎。

王家村?

那不是二十里外那個挺大的村子嗎?

全村人都死了?還變成了鬼?

那這事兒可就大了去了!

與此同時,城門口的騷動很快就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一時間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很快這件事被捅到了縣衙。

縣太爺一聽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而且可能牽扯到妖鬼邪祟,當即就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斬妖司。

而在斬妖司內,叢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他孃的,王家村全村死絕?最近這是怎麼了,怎麼光出這亂七八糟的事?”

他瞪著眼前前來彙報的下屬,一臉的煩躁,“人呢?那些跑回來的倖存者呢?”

“回……回大人,都在前廳關著,那個叫李修文的新郎官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一直在胡言亂語。”

“帶我去看看!”

叢博黑著臉,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廳。

一進門,就見十幾個迎親的漢子縮在角落裡,一個個面無人色,眼神呆滯,顯然是嚇破了膽。

李修文則被單獨綁在一根柱子上,嘴裡還在不停地念叨著“鬼……吃人……小翠……”之類的話。

叢博走上前仔細勘驗了一番。

他發現這些人身上除了沾染了些許淡淡的屍氣之外,並沒有任何中邪或者被妖鬼侵襲的跡象。

他們純粹就是被嚇傻了。

“能把十幾條壯漢,還有一個讀書人,活生生嚇成這個樣子……。”

叢博的臉色愈發凝重。

“看來,王家村那邊,是真的出大事了。”

他心裡很清楚,這種規模的邪祟事件,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整個餘火縣都要遭殃。

“通知兄弟們做好準備,明日一早去現場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

“還有,派個人去將陳野請過來,就說我說的,有大案子,酬金豐厚!”

……

客棧裡。

陳野正盤膝坐在床上,默默運轉著金蟾吞氣法,穩固著自己無礙境的修為。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然後就聽一個恭敬的聲音說道:“陳爺,斬妖司的叢博大人有請。”

陳野微微一皺眉,隨即睜開了眼睛,這個時間點叢博火急火燎地找自己,八成是又遇上什麼棘手的案子了。

“我今日身體不適,不便見客。”陳野直截了當的說道,擺明了是在推脫。

笑話,他又不是斬妖司的下屬,憑什麼人家一叫就去。

門外的校尉顯然是得了死命令,一聽這話急了。

“陳爺,叢大人說了,事關重大,而且酬金好商量。”

聽到酬金好商量這句話,陳野挑了挑眉。

憑藉著這兩次任務所獲的收益,陳野每日服用大量新鮮血肉以及藥材,實力進境可謂神速,因此現在一聽有錢可拿,陳野就變了一個態度。

倒不是真的見錢眼開,主要是他對這些稀奇古怪的邪祟案件確實有幾分興趣。

“嗯,突然感覺身體又好了,走吧。”

陳野慢悠悠地從床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推門而出。

當他來到斬妖司時,叢博正急得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一看到陳野,他立刻就迎了上來,“兄弟,你可算來了。”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陳野也沒廢話,直接問道。

隨後叢博便將王家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一個村子的人說沒就沒了,迎親的隊伍回來就瘋了十幾號人,這事兒確實有點邪門!”

叢博搓著手,一臉的愁容。

“我尋思著這事兒還得有你才行,畢竟我手底下那幫人吃飯一等一,真要查案那純粹就是兩瞪眼。”

而陳野在聽完之後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一個村子的人悄無聲息地死去,還能裝成活人辦喜事?

這手段,確實詭異。

“酬金多少?”陳野很直接地問道。

“這個數!”

叢博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十兩黃金!”

陳野點了點頭。

這個價錢,確實很有誠意了。

“行,這活我接了。”

“太好了!”叢博大喜過望,“那你也別回客棧了,就在斬妖司住下,等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不必,早上我會在城門口處等著你們。”陳野拒絕了,今天是月圓之夜,正是修煉的好時候,他怎麼可能放棄。

叢博無奈,只能約定好明天見面的時間,然後陳野便回去了。

次日一早,陳野在城門口處跟叢博等人會合,然後直奔王家村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叢博還在不停地跟陳野描述著案情的詭異之處,言語之間滿是煩躁。

陳野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在沒有親眼見到現場之前,任何猜測都是徒勞的。

終於,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抵達了王家村的村口。

此時的王家村死一般的寂靜。

高大的夯土圍牆上,那些泛黃的符咒在風中獵獵作響,卻擋不住那股從村子裡瀰漫出來的濃郁屍臭。

村口的曬穀場上,十幾桌酒席還擺在那裡。

桌上的飯菜已經腐爛發黴,爬滿了蛆蟲和蒼蠅。

而這些村民則依舊保持著推杯換盞,大笑言談的姿勢,僵硬地坐在原地。

他們的面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身體高度腐爛,臉上卻還凝固著喜慶的笑容。

如此詭異驚悚的一幕,饒是斬妖司這些見慣了生死的好手,在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禁感到一陣陣的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