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總覺得對方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可他又說不出來。

任何一個有繼承權的王子,聽到大穆夫提對自己說這種話,說不定都會腦子一熱。

可他卻在想,教會能在這場交易中得到什麼。

再者說現在雙志有著豐富的石油資源,又攀上了合眾國這條大腿,光是躺著都能快速發展,宗教越過紅線,只會使這一切都毀於一旦。

難道是想透過我推翻兄終弟及?

“好了,閒話就先聊到這兒了。”大穆夫提扶著座椅站起身:“我還得回去做身體檢查呢。”

“也祝你早日康復,戰爭還沒結束呢。”

陸凜愣了一下,他這才想起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問,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等大穆夫提走後,陸凜朝蘇爾坦問道:“今天幾號了?”

“呃,24號了。”

陸凜吃了一驚,這麼說來,距自己離開迦納姆已經過去了六天?

“前線的情況怎麼樣了?”他追問道。

蘇爾坦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精彩起來,稍微思考了一番該怎麼跟陸凜解釋:“頭三天靠著合眾國和安特的援助,我們臨時補充了一個裝甲師和一個機械化步兵師的兵力,勉強穩住陣腳,跟錫安進攻的210師打的有來有回,雙方的損失都很慘重。

但轉折點發生在10月21號,蘇爾里亞集結了剩餘的裝甲師,從代爾祖爾強行進軍。先奇襲希特,再切斷錫安210師的補給線,局勢就徹底逆轉了。

現在的情況是,210師因為錯失了最佳的撤退時機,只好暫時退守謝爾蓋德,但投降已經是早晚的事。”

好傢伙。

陸凜記得蘇爾里亞一共就一千四百輛坦克,在戰爭前期被摧毀了八百多輛,這次簡直是賭上國運的豪賭。

好一個“只攻不防,天下無雙”啊。

不過至少錫安奪取迦納姆的計劃算是泡湯了,這意味著石油禁運仍在持續,而且錫安與庫爾德人之間的合作,也基本宣告破裂。

“好訊息。”陸凜點點頭:“這樣我們就可以拿這支部隊當作籌碼,從錫安手裡多換些土地回來,比如大馬士革.”

當然更可能的是交換戰俘,就看阿拉伯國家怎麼算這筆賬了。

“恐怕有點困難,錫安已經開價了。”

蘇爾坦苦笑:“16號那天,他們的耶沙維申上將親自帶著第143裝甲師和第166師,趁著馬斯爾在蘇伊士運河防線的漏洞,強行進軍,不僅反包圍了第三集團軍,還把裝甲部隊推到了開羅附近。

他們現在提出的條件,就是用210師換他們從開羅撤軍,並釋放被俘的第三集團軍。”

陸凜的表情瞬間凝固。

這盟友簡直爛得清新脫俗。

他快速捋了一遍現在的局面,很快便猜到了接下來的發展:“所以現在馬斯爾方面希望我們能答應錫安的條件,但是蘇爾里亞不肯?”

“沒錯。”

蘇爾坦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畢竟開戰前期這兩家就徹底鬧掰了,不光指著鼻子相互對罵,連累半個阿拉伯世界站隊再者說蘇爾里亞連首都都打沒了,怎麼可能還替馬斯爾解決問題?沒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

遙想十年之前斐迪南執政時期,兩個國家還親如兄弟,可現在卻反目成仇了。

等一等。

陸凜腦海裡突然一道靈光閃過,現在阿爾伊拉格西部最強大的軍隊其實是雙志的北部遠征軍,換句話說,錫安的210師,其實也算是他的戰利品這些錫安士兵的殺生大權,掌握在他的手裡。

“錫安真正想和談的物件,是我,又或者說,是我背後的雙志?”

陸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至少現在自己還是北部遠征軍的司令官,理論上有著對前線部隊直接下令的權利。

“搞不好這又是錫安的一次算計.即便局勢對他們很被動。

可雙志貌似只能從馬斯爾和蘇爾里亞之間選一個支援,而不管選哪個,都會導致阿拉伯聯盟內部的決裂。”

陸凜有些無奈,其實不管是錫安還是阿拉伯任何一方贏了,結局都乾脆利落。

但偏偏戰爭打到現在,局勢卻是一片混亂,第一戰場的馬斯爾與蘇爾里亞從前期的氣勢如虹,到現在愁雲慘淡;第二戰場的阿爾伊拉格原本是戰爭的勝利者,可由於兩次膽怯,使得幼發拉底西側的土地反而被盟友掌控;第三戰場的雜湊姆,則是在搖擺不定中,終於選擇和錫安妥協.

同時還有其他支援的中東和北非國家,接連經歷了馬斯爾的“背板”以及前線的慘敗,唯一一個打贏的區域,還跟他們沒什麼關係,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前線啊?”陸凜感覺胸中像是憋了一團火。

“你現在回去也沒什麼用,”蘇爾坦道:“父親正在給你組建新的參謀班子,主要是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不好找,很難跟得上你的指揮節奏”

陸凜沉默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原來的參謀長呢?”

這個問題原本他下意識想要回避,他多想時間能直接跳到兩個月以後,到時候要麼對方正式迴歸自己的作戰序列,要麼自己能找一處地方去祭奠。

“伊卜拉欣·阿爾·蘇岱裡?”蘇爾坦想了想,回答道:“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就先一步轉移到了這裡,好訊息是病情已經控制住了。”

“他也被送過來治療了?”陸凜大感意外與驚喜。

“對,不光是他,還有你的勤務兵,她的情況要更加嚴重一些,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

蘇爾坦坦言:“那個姑娘很勇敢我們全家上下都很感謝她。”

看著陸凜的眼神逐漸亮了起來,蘇爾坦笑道:“我覺得,你肯定是更希望自己親自去看一看的。”

————

陸凜推開病房的門,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葉赫娜,周圍各種儀器圍成一圈。

這個時候沒什麼童話故事裡描繪睡美人的劇情。

女孩兒的臉上帶著呼吸面罩,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做噩夢。

陸凜走到她的身邊,找了個凳子坐下,接著握住了對方的手。

他像是對女孩兒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今天我接到了一個好訊息,我終於知道那天從迦納姆西邊對我們發起進攻的錫安部隊的番號是什麼了——第210裝甲師,他們的指揮官名叫戴維·拉丹,是一名功勳卓著的中將。

而現在他們被我們的部隊困在了謝爾蓋德,成了甕中之鱉。

錫安想要換回他們,為此,那位總理願意讓步,並且讓這場戰爭到此為止。”

他頓了頓,然後說道:“但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他們屠殺了那麼多的百姓,讓我們那麼多計程車兵流血犧牲,而現在他們想要停止戰爭就停止戰爭

憑什麼啊?

阿拉伯國家失去了尊嚴,失去了領土,失去了數以百萬計的平民,而錫安還想著單方面掌控戰爭節奏,這本質是強者對弱者的羞辱。

並且我們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事實證明,妥協只會成為敵人的捲土重來的資本。

戰敗就是戰敗,贏就是贏!

要麼打到阿拉伯流乾最後一滴血,要麼將錫安徹底粉碎殆盡!

每當我想起那些為我而死的人,想起他們給予我重新選擇的機會,我就愈發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血債是必須要用血來償還的。”

說完這些以後,他感覺自己好受多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會支援我的。”

陸凜站起身,看著仍陷入昏迷中的女孩兒,輕聲道:“還有,如果你康復過來,我希望你能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