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結束,周鶴鳴和喬今晨與徐悠悠吃了晚飯,獨自走向綜合樓。

早上的時候,程霜降把多媒體教室的鑰匙給了他。

“今晚寧江那邊的大學來人,我和大伯要見見他們,一起吃頓飯,你晚上先去秘密基地等我哦~”

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看來已經開始爭搶生源了啊。”

周鶴鳴揹著包,緩緩爬上樓梯。

雙簧管同學今天很準時,已經在努力練習,但長笛同學似乎暫時缺席,並未聽到旋律。

雖然按照成績,程霜降應該大機率會去燕南和華清這兩所頂級大學,但其他學校也會出些盤外招來提前接觸,用比如給獎金,保證專業,或者直博之類的手段來籠絡他們這些成績好的學生。

更何況,有點兒地獄的,程霜降本來是音樂天才,現在卻遭遇事故而被迫放棄音樂,本身就是一個新聞爆點,倘若哪所大學能在這上面做文章,可以極大提高名聲。

“好學生的煩惱也不少。”

周鶴鳴爬到五樓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是樂曲,而且是鋼琴聲。

“從樓上傳來的?”

音樂教室在五樓,此刻那邊是雙簧管的獨奏,可那鋼琴的旋律,很明顯來自頭頂。

周鶴鳴狐疑地快步上樓,聽到樂聲越來越明晰,直到,他來到七樓,多媒體教室本應該鎖上的大門,此刻正虛掩著。

曼妙如同月光的鋼琴旋律從其中流瀉出來。

《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周鶴鳴看過這部電影,因此立刻分辨出這段旋律。

安靜,悲傷,惆悵,卻又蘊含著某種微小而鮮活的生命力,溫暖而堅定,哪怕只是在這種距離下聆聽,也足以令人感受到其中情緒的出色演奏水平。

“程霜降?”

一瞬間,周鶴鳴內心悸動,他猛地推開門。

只看到,第一排日光燈照耀的鋼琴前,坐著一位女孩子。

她微卷的頭髮只到披肩程度,在光照下呈現淡淡的亞麻色,其中露出了小巧的耳朵,伴隨著演奏的身體晃動而時隱時現,頭上隨意蓋著一頂藏青色貝雷帽。

少女沒穿校服,而是暗紅色t恤與牛仔短褲的搭配,露出了小半截平日在學校里根本看不到的大腿,以及修長白皙的小腿,穿著卡其色板鞋的腳放在鋼琴踏板上,並未移動。

她纖細的手指在琴鍵上舞動,右手手腕還有一串有著串珠和玉石的編織手繩。

鋼琴旁邊的課桌上,放著書包和校服外套。

聽到門口的動靜,她等到最後幾個餘音落幕,才停下演奏,轉頭看過來。

一張十分漂亮的臉闖入周鶴鳴的視野中。

怎麼形容呢,倘若程霜降的漂亮是清冷的月光,那麼她更像太陽,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讓人放鬆戒備。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美少女。

但她不是程霜降。

“呃”

倘若沒有進行過勇氣訓練,那周鶴鳴這時候大機率會懷疑自己,然後轉頭找個地方默默等程霜降吃完飯過來再和她商量。

但現在,他決定勇敢一點。

“你好,同學,請問你是哪位?”

聽到周鶴鳴的話,女生稍稍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在思考。

“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嗎?”

周鶴鳴尋思,除了年級第一,其他人應該也沒有什麼必須認識的道理。

他走進教室,帶著某種替程霜降宣誓主權的意味開啟了剩下的燈,隨後認真解釋。

“老師把這裡的鑰匙給了程霜降,讓她晚自習的時候可以用。”

“你不是程霜降。”

她開口,教室敞亮的光芒,令對方的美貌更加耀眼。

“我是.我是她的男朋友。”

猶豫了不到一秒,周鶴鳴沉聲道。

對方聞言,表情忽然一凝,沉默了許久,直到周鶴鳴忍不住想開口繼續對話,那女生才略顯疑惑地低語。

“你,腦子壞掉了?”

“啥?”

即便是周鶴鳴,這時候也有點兒不太高興了。

莫名其妙被佔據了教室,又遇到個貌似自我感覺良好,認為大家都應該認識她的女生,現在還被說腦子壞掉了,哪怕安靜生長的蘑菇也會變成紅傘傘白杆杆的。

“不好意思我說得有些直接,但你居然真的認為自己是程霜降的男朋友,病入膏肓了。”

對方還很好心地補充了一下理由。

“?”

周鶴鳴徹底不理解了。

“等等,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看,這確實是這裡的鑰匙,程霜降給我的,她今天有事,讓我先在這兒等著,我是周鶴鳴,她的男朋友。”

他耐著性子,演示了一下自己手中鑰匙的真偽,對他佔據多媒體教室的法統進行了一波宣稱。

“甚至還形成了一整套自洽的世界觀,同學,你如果需要心理醫生的話,我認識一位特別優秀耐心的。”

可那女生看樣子篤定周鶴鳴是在胡扯。

“不是,同學,我不知道你是程霜降的朋友還是別的熟人,但我確實說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

女生輕輕將一縷垂落的頭髮撩到耳後,另一隻手放在黑白琴鍵上,輕盈敲擊。

“那”

“但程霜降這個時候不可能談戀愛,我也不認為她會喜歡你這樣的男生,所以,只能是你腦子壞掉了,誤以為自己是他男朋友,並且深信不疑。”

“.就沒有我其實是在亂說的可能性嗎?”

周鶴鳴對這女生放棄治療了,看來兩人實在話不投機。

“沒有,因為我能看出你有沒有在說謊。”

女生淡然說道。

“你也是面壁者?”

三體人周鶴鳴脫口而出。

“只是單純的微表情觀察,熟練了就能看出來。”

女生不以為意地說著,都沒吐槽周鶴鳴口中的面壁者。

“國家隊進世界盃了。”

“這個不需要觀察也能知道是胡扯,換一個。”

“宇宙的終極答案是42。”

“你居然相信這個?”

“我今天中午吃的是食堂的蘿蔔燉牛腩。”

“謊言。”

“.”

午餐是和程霜降一起在食堂吃的土豆排骨,還有素炒青菜。

“那單純的文字能分辨嗎,比如聊天軟體上。”

“你要女生聯絡方式的手法,很熟練嘛。”

“我只是想驗證一下。”

“.還算誠實。”

“.真的假的。”

周鶴鳴嘀咕道,不過轉念一想,他身邊都有個女朋友說自己是重生者了,對比之下,透過微表情判斷謊言什麼的,反而顯得沒有那麼離譜了。

“所以.你到底是哪位,是程霜降的朋友嗎?”

“我和她不是朋友。”

女生搖頭,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手串,然後說出了名字。

“我叫陸白,你應該聽說過。”

“.”

確實聽過。

程霜降先前的話語在他腦中浮現。

“運動會的時候,陸白身邊發生了嚴重的校園事故,你當時作為旁觀者沒有任何動作,導致後續一系列糟糕的連鎖反應,幾乎毀掉了她的一生,你時常感到後悔,認為當時應該勇敢一些,果斷站出來。”

周鶴鳴霎時間,有種微妙的命運齒輪開始轉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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