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沃克!”

兩聲截然不同的驚呼,亞瑟和弗洛瑞安隔著庭院,死死瞪著對方,表情一般的駭人。

“別亂來!一切都是誤會!”

伊格納休斯連連擺手,哭喪著臉回頭對亞瑟道:

“大人,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您認識沃克?”

亞瑟指節泛白,劍鋒在領主頸前跳起了危險的小步舞:

“沃克是我的朋友,他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他?”

“沃克是您的朋友?您…我…他…”

伊格納休斯的腦袋上頃刻爬滿了汗珠,想要說點什麼挽救自己的生命,但最終只憋出一句:

“維裡雷斯家族願賠償您的一切損失,請節哀…”

“呵呵呵呵…”

亞瑟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耳畔又響起了寇格林姆對霍佛村做出的預言:

【領主已經佔盡了便宜,應該不會報復的太過瘋狂…最多拆了霍佛村,或許都不用死人,這事兒也就算是過去了】

即使是在北方遊歷了十幾年的獵魔人,在這件事上也看走了眼啊…

他忽然放開伊格納休斯,衝對方露出一個和煦的笑:

“賠償什麼的就不必了…”

劍鋒揮舞,發出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伊格納休斯的臉還來不及換上笑容,就旋轉著飛上半空:

“讓你兒子也節哀。”

“父親!”

弗洛瑞安再次爆發出一聲吶喊,說不清是悲痛還是興奮,他猛地揮手:

“宰了他們!”

庭院裡亂成一團,少領主身後的隨從高舉刀槍,一起向前衝來;

而老領主的手下們幾乎沒人攜帶武器,正手忙腳亂的朝角落裡跑去。

管事最慘,站在亞瑟和寇格林姆中間,想跑又不敢。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嘴裡喃喃自語:

“堵耳朵啊,不堵耳朵等著挨刀子麼?”

亞瑟沒有使用戰吼,而是將手半劍遞給寇格林姆:

“你就別參戰了,保護好自己。”

“那你呢?”寇格林姆問。

亞瑟反手按動劍鞘上的機關,泰莫利亞銀刃長長的劍柄入手。

輕輕揮舞幾下,巨大的劍身靈巧而馴服,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欣悅。

他沒有第一時間使用戰吼——眼下這些士兵的裝備和訓練度都不算多精良,正是練手的好機會!

“不要怕,對方只有兩個人!”

弗洛瑞安躲在人群后方,大聲呼喊著要士兵們勇敢進攻。

士兵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周圍散開——對付巨劍,從多個方向發起試探攻擊是最保險的。

但弗洛瑞安氣急敗壞的大叫起來:

“保護我,你們這些蠢貨!”

一個持槍士兵稍微猶豫了一下,和其他人之間頓時露出空檔。

亞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腳步如風,頃刻間就欺進到了這槍兵面前。

“啊!”

槍兵挺槍直刺,卻沒能把握好時機,槍頭離亞瑟還剩半尺就顯出頹勢,再想撤時,巨劍已經呼嘯著將槍桿一分兩段。

噹啷。

槍兵想逃,可剛轉過身時,卻發現亞瑟竟然在和自己並肩向前。

【他放過我了?】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槍兵忽然感覺到身不由己的下墜,剛落到地面就打起了滾。

翻滾中他看到,一雙沒有上半身的腿正在緩緩跪倒。

原本,士兵們就有點害怕雙手劍這種戰場大殺器;現在看到槍兵的悽慘死狀,更是爭先恐後朝門外逃去。

“別跑啊,誰能殺了這傢伙,我就讓他做騎士!”

弗洛瑞安拽住一名士兵,從他手裡搶過一面盾牌,聲嘶力竭的大喊:

“能傷到他的,可以在村裡挑一戶充做僕從!”

領主允許手下自行挑選奴僕,這幾乎是在默許對方自立門戶。

原本要逃的人放緩了腳步,膽子大一些的更是乾脆回頭,排了個歪歪扭扭的佇列,試圖再來碰碰運氣。

“角樓上有弓箭!”

在逼退了亞瑟的一次進攻後,有老兵開始試圖指揮。

“咱們沒有夠格的弓箭手!”

有人大喊。

“拉得開就行,站近一點射!”

老兵惡狠狠的說著,閃電般刺出長矛,亞瑟揮劍去斬時,長矛卻已經縮回。

這一手實在漂亮,人群中響起一陣低低的歡呼,開始不自覺的朝老兵靠攏。

弗洛瑞安還在大喊大叫,要求士兵們衝上去把亞瑟宰了,但已經沒人再聽他的。

有人朝角樓跑去,但剛到一半,就雙手一張,慘叫著從樓梯上倒栽下來。

寇格林姆頗為悠閒的坐在臺階上,揚了揚手中的餐刀:

“你們要不要試試這玩意兒,在這個距離上,飛刀可比弓箭快多了。”

獵魔人的出手徹底碾碎了士兵們的意志,他們對視一眼,扭頭就跑。

“狗賊,別跑!”

亞瑟壓根沒打算放過這些手上沾血的傢伙。

腳尖一挑,將地上半截斷槍擲向遠處懸吊閘門的繩索。

長槍精準的命中了吊索中央,但那閘門只是微微一晃,卻沒有直接落下。

原來,這種用來緊急封閉城堡的閘門是鐵包木的結構,重量大到要靠絞盤才能拉起,用來懸吊的繩索更是比胳膊還粗。

亞瑟這一槍雖然將吊索切斷大半,但畢竟沒有立刻崩斷。

“快跑啊,再不跑就死定了!”

老兵經驗最毒,立刻看出剩下的吊索撐不了多久,把手中武器、身上盔甲邊跑邊扔,幾步就搶到了隊伍最前列。

“我說了,誰都別想跑!”

眼看最前面的人已經接近門洞,亞瑟抓起伊格納休斯的佩劍,又一次投向剩下的吊索。

精緻的貴族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緊貼斷槍插進磚石混雜的城牆。

這一次,殘餘的吊索再也支撐不住上千斤的重量,伴隨‘啪’的一聲脆響,徹底斷裂。

重力像個魔鬼,拉著閘門一路向下,越來越快。

士兵們發出驚駭而絕望的叫聲,紛紛停下腳步,唯獨老兵合身向外飛撲,試圖從閘門下搶出一線生機!

命運沒有眷顧這個勇敢的人,老兵畢竟老了,爆發力遠不如年輕人。

他的上半身逃進了門洞,腰腿卻被沉重的閘門壓在地面。紅色的液體滋滋的往外噴濺,染得地面、牆壁和閘門上一片斑駁。

聽著老兵不像人聲的慘叫,一名士兵忽然發出歇斯底里的笑聲,手持短劍朝亞瑟衝去。

“哈哈,哈哈,我們死定了!”

亞瑟揮舞巨劍,毫不留情的砍倒了這個找死的傢伙:

“來啊,別想著我會放過你們。”

他將巨劍一端低垂至地,做了個不怎麼標準的愚者式——有時候這意味著劍士的體力已經不再充足。

“殺了他,不然大家都得死!”

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士兵們蜂擁而上。

“死啊,死啊!”

正面計程車兵帶著哭腔朝亞瑟刺出了手中的長槍,卻被霍然上揚的巨劍輕鬆撥開,然後視線在飛旋上升中歸於黑暗。

有人試圖從側面發起偷襲,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輪轉如飛的巨劍掃中脖子。

他伸手捂住喉嚨離開了戰團,跌跌撞撞朝閘門走去,但只掙出五六步就頹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