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舟的甲板上,淡金色的玄元道韻與定海珠的藍光交織,在海底撐起一片較為穩固的安全區域。

玄澤捧著玄元劍胎,指尖不斷注入靈力。

劍胎要養,只有淬出劍靈,在鍛造之時才會事半功倍。

陳默佝僂著背,靠在船艙的陰影裡。

他看著一心一意養著劍胎的玄澤,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容。

感受到劍胎之中的劍靈越來越強大,陳默也同樣的心情大好,只是不知道屆時這劍胎反水,玄澤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聖子,凌雲舟已調整方向,半日便可抵達斷雲峰。”

蘇紅握著定海珠,走到玄澤身邊,語氣帶著幾分擔憂。

“墨屠遁逃,我怕那地方俗巫教早有準備,他恐怕會帶更多人來截殺。”

王修士也附和道:“不錯,俗巫教對玄元道宗的遺物執念極深,如今劍胎落在我們手中,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不如我們先傳訊回千龍城,讓城主派元嬰修士支援?”

玄澤搖頭,目光落在劍胎上,眼中閃過一絲自負之色。

“不必。”

“有劍胎在,尋常金丹修士不是我的對手。”

“況且墨屠本命骨被毀,巫力大損,即便帶了人來,也未必能在我的劍下走幾招。”

他話音剛落,凌雲舟突然劇烈震顫,船底傳來“咯吱”的異響,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撞擊。

甲板上的修士們瞬間戒備,蘇紅手中的定海珠頓時藍光暴漲。

卻見船外的海水突然變黑,無數青黑色的巫紋從海水中浮現,隨後纏繞住船身。

“是‘腐靈陣’!”王修士臉色驟變,拂塵揮出三道青光,“這是俗巫教的高階陣法,能腐蝕各種東西的靈性,需要快快破陣!”

玄澤立刻將劍胎按在船舷上,金色道韻順著船體蔓延,與巫紋碰撞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可巫紋卻像潮水般源源不斷,從海水中湧出,甚至有幾縷黑絲穿透了船板,纏向甲板上的散修。

“墨屠,你還是隻會躲在暗處用陣法偷襲嗎?”

玄澤怒喝,白玉劍出鞘,金色劍氣斬向海水,卻只劈散了表層的巫紋,更深層的黑潮依舊洶湧。

就在這時,一道沙啞的笑聲從海水中傳來。

不是墨屠的聲音,而是一種更蒼老,更威嚴的語調:“玄澤小兒,憑你也配持有玄元劍胎?”

海水翻湧間,一艘巨大的黑色骨船破浪而出。

船身由妖獸骸骨拼接而成,桅杆上掛著一面骷髏旗幟,旗面繡著俗巫教的核心巫紋。

那是隻有開了十二竅的“巫主”才能使用的標誌。

骨船甲板上,站著一名身著血色長袍的老者。

他面容枯槁,左眼是一顆泛著綠光的巫晶,右眼則是空的眼窩,正不斷滲出黑絲。

“是俗巫教的‘血巫主’!”

蘇紅失聲驚呼,赤色長劍在掌心顫抖。

“傳聞他已活了三百年,煉化過三名金丹修士的金丹,巫力堪比金丹巔峰!”

血巫主抬手一揮,骨船上的十二根骨柱同時亮起,每根骨柱頂端都懸浮著一顆黑色的巫核。

“交出劍胎,饒你們不死。”

血巫主的聲音帶著巫力,穿透海水傳入船艙,“否則,今日這凌雲舟,便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玄澤將劍胎護在身後,白玉劍上的金色光芒暴漲:“想要劍胎,先過我這一關!”

他縱身躍出凌雲舟,金色劍氣直取血巫主。

卻見血巫主抬手甩出一道黑絲,黑絲在空中化作一張巨網,將劍氣牢牢困住,隨後猛地收縮。

劍氣竟被黑絲腐蝕成了一縷青煙!

“金丹後期的實力,也不過如此。”

血巫主冷笑,左眼的巫晶亮起,無數黑絲從海水中竄出,凝成一柄巨大的巫矛,朝著玄澤砸去。

蘇紅和王修士立刻上前支援,定海珠的藍光與符籙的青光交織,卻只能勉強擋住巫矛的餘波。

玄澤被巫力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滲出鮮血,他握著劍胎的手更緊了,卻突然發現...

劍胎的道韻竟在這一刻變得紊亂,像是被什麼力量干擾,無法再與他的靈力完美契合。

躲在船艙陰影裡的陳默,指尖悄悄掐動法訣。

劍胎的紊亂並非偶然,而是他暗中引導了劍胎的道韻。

他不能讓玄澤太早敗落,也不能讓血巫主輕易得手,這場爭鬥,越是膠著,對他越有利。

可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陰寒氣息突然從海底深處爆發,比血巫主的巫力更霸道更純粹。

是葬魂子!

海水劇烈翻騰,一道黑色的身影從海溝中沖天而起。

他周身纏繞著暗金色的巫力,臉上的虎形面具泛著血光,正是葬魂子。

他沒有理會玄澤與血巫主的爭鬥,反而徑直衝向骨船,指尖黑絲暴漲,纏住了一根骨柱上的巫核。

“葬魂子?!”

血巫主瞳孔驟縮,顯然認出了這個最近在東域掀起血雨腥風之人。

“你敢搶我俗巫教的東西?”

葬魂子沒有答話,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掌心的巫力暴漲,硬生生將巫核從骨柱上剝離,隨後抬手一吸,巫核中的巫力盡數被他吸入體內。

第十一竅的巫力瞬間沸騰,第十二竅的輪廓隱隱浮現。

他追蹤俗巫教的線索來到海底,本就是為了尋找能突破第十二竅的“養料”,血巫主的巫核,恰好是最好的機緣。

“找死!”

血巫主怒喝,放棄玄澤,轉身攻向葬魂子。

黑絲與暗金色巫力碰撞,整個海底都在震顫,隨後便交織成一片混亂的能量亂流。

玄澤趁機退回凌雲舟,臉色蒼白地看著眼前的局面。

他沒想到這個葬魂子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這位葬魂子的巫力竟已強到能與血巫主抗衡。

他下意識地看向船艙陰影,卻發現那個佝僂的“老修士”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陳默早已藉著混亂,悄悄躍出凌雲舟,落在一塊漂浮的戰骸上,冷眼旁觀這場爭鬥。

葬魂子與血巫主的戰鬥越來越激烈。

血巫主雖開了十二竅,卻因修煉太快導致巫力駁雜。

而葬魂子的巫力雖只有第十一竅,卻融合了生魂怨怒與乞族傳承,更顯純粹霸道。

幾個回合下來,血巫主漸漸落入下風,左眼的巫晶被葬魂子的巫力劃傷,滲出綠色的血液。

“你到底是誰?”血巫主喘息著問道,眼中帶著一絲恐懼,“你的巫力……為何這般強大!”

葬魂子抬手摘下虎形面具,露出與陳默一模一樣的面容,只是眼底的死寂更濃。

“我是誰,不重要。”

他指尖黑絲暴漲,纏住血巫主的脖頸,暗金色巫力順著黑絲湧入對方體內。

“重要的是,你的巫力,我要了。”

血巫主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十二竅的巫力被葬魂子強行剝離。

當最後一縷巫力被吸入體內時,葬魂子周身的暗金色光芒暴漲。

第十二竅的壁壘轟然破碎,他終於開了第十二竅!

就在這時,葬魂子突然轉頭,目光精準地落在陳默藏身的戰骸上。

即便隔著混亂的能量亂流,他也能清晰感覺到主魂的氣息。

這是雙魂術的羈絆,也是無法割裂的因果。

陳默沒有躲閃,緩緩站起身,佝僂的姿態消失。

他周身靈力暴漲,築基後期的威壓擴散開來。

他抬手摘下千面木面具,露出原本的面容,與葬魂子隔空對峙。

一個是靈力純粹,道韻內斂的“奪”道修士。

一個是巫力霸道,怨力纏身的“乞”道巫主。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卻透著截然不同的氣質,像是光與影的對立,又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

“玄墨。”葬魂子開口,聲音極其平靜,“你想要劍胎麼?”

陳默搖頭,指尖輕點眉心,神魂之力與遠處凌雲舟上的劍胎產生共鳴。

“劍胎有靈,且以被我烙上神魂之印。”

葬魂子冷笑,暗金色的巫力在掌心凝成一柄骨刀:“可我也想要,怎麼辦。”

他縱身衝向陳默,骨刀迅速斬來。

陳默不閃不避,流霜劍出鞘,冰火交織的劍氣與骨刀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能量亂流擴散開來,連遠處的凌雲舟都被震得晃動,蘇紅和王修士只能全力催動定海珠,才能護住船身。

“你的道,太弱了。”

葬魂子的聲音帶著嘲諷,骨刀再次斬落。

“只有我的道,才能得到真正的力量。”

“你看,這些生魂,這些巫力,都是我的。”

陳默揮劍擋住骨刀,靈力與巫力碰撞的震感讓他手臂發麻。

“這已不是‘乞’,而是貪了,你把路走窄了。”

“貪又如何?”

葬魂子猛地發力,骨刀壓著流霜劍逼近陳默的面門。

“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我不貪,難道等著被人殺嗎?”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猩紅,即便是第二神魂,那段痛苦的記憶依舊是他無法擺脫的執念。

陳默心中一動,指尖突然凝聚起一縷玄元道韻,順著流霜劍注入骨刀。

道韻與巫力碰撞,葬魂子的動作驟然滯澀。

玄元道韻本就剋制巫力,更何況這道韻中還帶著劍胎的氣息。

“你用劍胎的力量?”葬魂子瞳孔驟縮,面具下的面容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陳默沒有回答,只是趁機揮劍反擊,冰火劍氣斬向葬魂子的肩膀。

葬魂子倉促間後退,卻還是被劍氣劃傷,鮮紅的的血液從傷口滲出。

這是他第一次在主魂手中受傷。

“好,好得很。”葬魂子冷笑,抬手將虎形面具重新戴上,“你以為控制了劍胎,就能贏我?”

陳默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看向凌雲舟。

“劍胎在他手裡,你若想拿,便要先殺了他。”

“而我,會等著看你們自相殘殺。”

“你也別忘了,你永遠只是我的第二神魂,我要你死,你便活不得。”

葬魂子深深看了陳默一眼,隨後縱身躍入海中。

而陳默也沒有繼續爭鬥,而是選擇坐收漁利。

他知道,葬魂子為了徹底掌控劍胎,必然會與玄澤有所糾纏。

而玄澤為了保住劍胎,也絕不會輕易放手。

陳默看著葬魂子消失的方向,眉頭微蹙。

第二神魂越來越難掌控了,十二竅的巫力,加上乞族傳承的手段,若再放任下去,恐怕真的會脫離他的控制。

陳默指尖捻訣,將周身靈力與道韻盡數收斂。

他取出千面木面具,靈力流轉間,身形再次佝僂下去,黑髮染作花白。

剛踏上凌雲舟甲板,便被一名千龍城衛攔住:“老丈,剛才混亂時您去哪了?”

“聖子正擔心您的安危。”

陳默捂著胸口咳嗽兩聲,聲音嘶啞道:“老朽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躲進了下層船艙,倒是讓諸位擔心了。”

不遠處,玄澤正低頭擦拭玄元劍胎,劍胎表面的金色道韻忽明忽暗。

聽到動靜,他抬頭看來,緩緩開口道:“道友無事便好,剛才事發突然,倒是讓局勢亂了陣腳。”

蘇紅收起定海珠,藍光褪去後,她看著甲板上殘留的巫紋痕跡,仍心有餘悸。

“那葬魂子的巫力實在恐怖,竟能硬撼血巫主,若他剛才聯手俗巫教,我們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更奇怪的是血巫主,十二竅的巫力竟會被葬魂子壓制。”

“看來東域的巫族勢力,怕是要變天了。”

玄澤沒有理會,擦拭完劍胎之後,他對著陳默說道:

“凌雲舟已調整航向,半日便能到斷雲峰,道友若累了,可先去船艙歇息。”

陳默謝過,卻沒有離開,只是靠在船舷邊,看著下方漆黑的海水。

回程途中,甲板上的氣氛始終緊繃,千龍城衛輪流警戒,蘇紅與王修士不時低聲商議,話題總繞不開葬魂子與俗巫教。

臨近斷雲峰時,海面漸漸恢復清明。

玄澤突然走到陳默身邊,對著陳默說道:“道友,此次上古戰場之行,若不是你以雷鼎殘片引動道韻,我們怕是要栽在墨屠手中。”

玄澤的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誠意。

“千龍城藏有不少上古典籍,或許有修復雷鼎殘片的方法。”

“不知道友是否願意隨我回千龍城做客?”

陳默心中一動。

他本就想深入千龍城查探線索,而且劍胎中已烙下他的神魂印記。

若能借千龍城的資源讓劍胎淬鍊得更強,日後反水時便更有把握。

“自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