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海

斷雲峰下的臨時營地，篝火在暮色中格外顯眼。

從這上古戰場逃回來的眾人，此刻正圍著篝火清點傷亡。

靜心觀損失了三名築基後期弟子，炎煌谷有兩人被屍骸重創，散修更是死傷過半，原本喧鬧的營地此刻只剩此起彼伏的療傷呻吟聲。

玄澤站在一塊巨石上，白玉劍斜倚在身側，目光掃過眾人。

“諸位放心，那些屍骸沒有追上來。”

“可谷裡的屍骸源源不斷，我們連靠近都難！”一名靜心觀弟子忍不住開口，他的左臂還纏著繃帶，是被屍骸的骨矛劃傷的。

炎煌谷的蘇紅收起赤色長劍，輕紗下的眉頭微蹙：“那些屍骸受巫力操控，尋常攻擊只能暫時壓制，我們如何再進入。”

她看向玄澤，突然問道：“聖子可有辦法？”

“自然。”玄澤淡淡一笑，隨後看向一個角落。

眾人循著望去，只見那名佝僂的“老修士”正眯著眼睛坐在那裡。

感受到周圍的目光，陳默緩緩抬頭，看了一眼玄澤。

“老朽或許有辦法。”

他抬手取出雷鼎殘片，殘片在篝火映照下泛著暖光。

“這殘片能引動玄元道韻，或許能暫時壓制屍骸的巫力。”

玄澤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不動聲色地收起：“明日清晨出發，道友若能壓制巫力，千龍城必有重謝。”

陳默微微頷首。

他深深看了一眼玄澤，隨後坐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

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眾人便集結在谷口。

陳默握著雷鼎殘片走在最前。

可踏入谷地的瞬間，陳默便察覺到不對勁。

昨日還佈滿戰骸的地面，此刻竟滲出層層水汽，原本乾燥的空氣變得潮溼粘稠，帶著一股淡淡的鹹腥味。

“這霧氣……”

王修士揮出一道青光，打散身前的白霧，卻發現霧氣落地後竟沒有消散，反而化作一灘灘細小的水漬。

眾人加快腳步，越往谷地深處走，水汽便越濃。

到了昨日的位置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原本開闊的谷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

海水泛著詭異的淡金色微光，無數殘破的戰骸漂浮在海面。

“這……這是怎麼回事？”蘇紅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赤色長劍在掌心微微顫動，“昨日明明還是陸地，怎麼會變成海？”

玄澤抬手祭出一道靈力，探向海面。

可靈力剛觸到海水，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竟只能在海面泛起一圈漣漪，無法深入分毫。

“這海水能壓制靈力。”他臉色凝重，“或許只有玄元道韻能抵消這種壓制。”

陳默低頭看向手中的雷鼎殘片，殘片此刻正劇烈發燙，淡金色的道韻順著海面蔓延，在前方開闢出一條透明的通道。

通道兩側的海水自動分開，露出下方漆黑的海底，而且隱約能看到無數發光的晶石嵌在巖壁上。

“跟我來。”

陳默率先踏入通道，玄澤等人見狀，連忙跟上，將散修護在中間，小心翼翼地沿著通道往海底走。

海水的溫度越來越低，即便有靈力護體，修士們仍能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往裡鑽。

“小心！”陳默突然停下腳步，流霜劍猛地斬向右側的海水。

“嘩啦！”

一道巨大的黑色觸手突然從海水中竄出，帶著腐蝕性的黑紋，直取隊伍最後的兩名散修。

觸手掠過之處，海水泛起滋滋的聲響。

“是巫力汙染的海獸！”

蘇紅反應極快，赤色長劍騰起烈火，狠狠劈在觸手上。

火焰與黑紋碰撞，發出刺耳的灼燒聲，觸手錶面瞬間冒出黑煙，卻未被斬斷。

玄澤的白玉劍緊隨其後，金色劍氣如一道閃電，精準地斬在觸手根部。

“咔嚓”一聲脆響，觸手應聲而斷，落在海面上化作一灘黑水，很快便被海底吞噬。

可還沒等眾人鬆氣，海面突然劇烈翻騰起來。

無數黑色觸手從四面八方鑽出，纏繞著漂浮的戰骸，將它們拖入海底。

一隻巨大的章魚頭顱從海水中浮現，墨色的軀體上佈滿了青黑色的巫紋。

“吼！”

章魚海獸發出一聲沉悶的嘶吼，無數觸手砸向眾人。

玄澤揮劍凝成金色光盾，擋住大部分攻擊，而蘇紅和王修士則分別從兩側夾擊，試圖攻擊海獸的眼睛。

陳默卻注意到，海獸的巫核中，隱約能看到一縷縷黑色的絲線，正與遠處海底的某個方向相連。

這黑色絲線給了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玄澤看著立在原地不動的陳默，蹙了蹙眉，隨後白玉劍身上瞬間爆發出金色的劍氣，直取海獸。

“噗！”

劍氣穿透海獸頭顱的剎那，海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所有觸手瞬間癱軟，落在海面上不再動彈。

而那巫核卻化作一縷黑煙，朝著海底深處逃竄，卻被玄澤甩出的一道金色劍氣斬碎。

“這海獸體內的巫核，比之前遇到的俗巫教修士更強。”玄澤走到海獸屍體旁，檢查著巫核。

“至少是金丹初期的巫力凝練而成，或許這上古戰場不止有這一個入口。”

“而俗巫教，已經先我們一步到了海底。”

陳默點頭，而隨後一道聲音響起，讓眾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前面有玄元道宗的飛舟。”

一個散修指向海底深處，那裡隱約能看到一艘殘破的青色飛舟，船體裹著一層淡金色的玄元罡氣，即便歷經萬年，仍未被海水侵蝕。

眾人加快腳步，沿著通道往飛舟方向走去。

越靠近飛舟，海水的壓制力便越弱，玄元道韻也愈發濃郁。

飛舟的船體上佈滿了裂痕，顯然是當年與巫族戰鬥時留下的，甲板上還散落著幾具玄元修士的枯骨。

他們手中的法器早已失去靈光，卻仍保持著戰鬥的姿態。

“這是玄元道宗的‘凌雲舟’。”王修士撫摸著船體上的符文，眼中滿是敬畏，“傳聞這種飛舟能橫渡虛空，是當年對抗巫族的主力戰船。”

陳默踏上甲板，雷鼎殘片突然亮起強光，指引著他走向飛舟的船艙。

艙門緊閉，上面刻著玄元道宗的罡氣符文，陳默將殘片按在符文上，符文瞬間亮起，艙門緩緩開啟。

船艙內出乎意料地整潔，顯然是被玄元罡氣保護著。

中央的石臺上，放著一枚拳頭大小的淡藍色寶珠。

寶珠周圍懸浮著三卷完好的玉簡，還有一柄嵌在石座上的斷劍。

“是‘定海珠’！”蘇紅失聲驚呼，“傳聞這法寶能定住海水，抵消一切水系法術的壓制，沒想到真的存在！”

玄澤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定海珠。

寶珠入手溫潤，一股精純的水系靈力順著掌心湧入體內，之前被海水壓制的靈力瞬間恢復流暢。

“有了這顆珠子，在海底便自由行動了。”他看向陳默，嘴角勾起了一絲莫名的笑意，“道友的殘片，倒是幫了大忙。”

陳默沒有接話，目光落在那三卷玉簡上。

展開第一卷，裡面記載的是玄元道宗的秘法，詳細說明了如何用玄元道韻剋制巫力。

而第二卷則是上古戰場的秘聞。

提到當年玄元道宗為了封印巫族的“萬魂蠱”，特意將戰場核心改造成海洋，用海水的至陰之力壓制蠱蟲。

第三卷則記載著底蘊的位置。

就在凌雲舟東南方向百里處，那裡藏著玄元道宗的鎮宗法寶“玄元劍胎”，煉製成型後能斬斷一切巫力根源。

“玄元劍胎……”

陳默心中一動，這正是他尋找的剋制之法。

若是能得到劍胎，不僅往後去苗疆巫地能對付各大巫教，還能制衡葬魂子體內日益膨脹的巫力。

就在這時，船艙外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眾人衝出船艙，只見海面再次翻騰。

十幾名身著黑袍的俗巫教修士正踏著一座黑色平臺，朝著凌雲舟飛來。

為首的黑袍人身材魁梧，面具上刻著四道血痕，周身的巫力澎湃如潮，竟是已經開了十一竅的修為。

“墨屠！”玄澤臉色驟變，“俗巫教的‘血骨祭司’，據說他能煉化修士的金丹，增強自身巫力！”

墨屠冷笑一聲，抬手甩出一道黑絲，直取石臺上的定海珠。

“玄澤小兒，別以為如今到了金丹後期，就能奪走定海珠。”

“今日這海底的寶物，都得歸我俗巫教！”

蘇紅和王修士立刻上前阻攔，玄澤則祭出白玉劍，與墨屠戰在一處。

俗巫教的修士們也紛紛動手，陳默看著戰局，知道不能久拖。

他拿起凌雲舟甲板上的斷劍，將雷鼎殘片的道韻注入其中，斷劍瞬間爆發出淡金色的光芒。

他抬手一揮，斷劍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取墨屠的後心。

墨屠察覺到危險，連忙側身避開，卻被玄澤抓住機會，金色劍氣狠狠斬在他的肩膀上。

“噗！”

墨屠噴出一口黑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卻還是對著手下厲喝：“撤！”

他知道今日討不到好處，只能暫時放棄定海珠，帶著手下朝著另一個方向逃竄。

玄澤沒有追擊，而是轉身檢查眾人的傷勢。

“還好只是輕傷，定海珠沒被搶走。”

他看向陳默，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的意味。

“道友剛才用斷劍引動罡氣的手段，怎麼覺得與玄元道宗的劍法有些相似。”

陳默收起斷劍，淡淡道：“只是偶然罷了，若這殘片在聖子手中，聖子也能想到如此。”

玄澤看著陳默，隨後卻淡淡一笑：“道友莫怪，是在下疏忽了。”

陳默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玄澤。

眾人在凌雲舟內休整片刻，玄澤將定海珠交給蘇紅保管，讓她用寶珠的力量穩定海水，方便後續行動。

玄澤則再次開啟那捲記載著劍胚的玉簡，仔細研究著路線。

“劍胚周圍有三層禁制，需要引玄元道韻和定海珠配合，才能開啟。”

“俗巫教肯定也在找劍胚。”蘇紅握著定海珠，眉頭微蹙，“墨屠的巫力已經到了金丹中期。”

“若是讓他得到玄元劍胎，後果不堪設想。”

玄澤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我們現在分成兩隊，一隊留在凌雲舟看守，另一隊跟著我去找劍胚。”

他看向陳默，淡淡的說道：“道友的殘片能引動道韻，必須同行。”

陳默沒有異議，他也需要儘快得到玄元劍胎，以防葬魂子的巫力徹底失控。

眾人很快分好隊伍，留下五名築基後期的修士看守凌雲舟。

而其餘人則跟著陳默和玄澤，朝著劍胚的方向走去。

海水越來越黑，道韻也愈發濃郁，甚至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心跳聲，像是從海底深處傳來的。

陳默握緊殘片，雷鼎殘片的光芒越來越亮，預示著他們離劍胚，已經越來越近。

“前面就到地方了。”

陳默停下腳步，指向遠處海底的一個巨大漩渦。

漩渦的中心泛著淡金色的光芒，無數黑色的海水被漩渦吸入，卻始終無法靠近中心的道韻。

可就在這時，漩渦周圍突然亮起青黑色的巫紋，無數黑色的絲線從海水中鑽出，凝成一道巨大的骷髏頭。

墨屠的聲音從骷髏頭中傳出，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

“玄澤，我已經等你們很久了！”

陳默心中一凜，他沒想到墨屠不僅知道劍胚的位置，還佈下了法陣。

骷髏頭的頜骨開合間，無數黑絲傾瀉而下，落在海水中竟不消融，反而化作一條條半透明的觸手，纏向眾人的腳踝。

那些觸手錶面泛著青黑巫紋，觸碰到護身靈力屏障的瞬間，便滋滋灼燒出黑煙，屏障上的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

“是黑巫絲！”王修士拂塵急揮，三道清心符化作青光撞向觸手，“沾到就會收到詛咒，快用破邪符！”

蘇紅掌心的定海珠驟然亮起，淡藍色光暈擴散開來。

海水彷彿被無形之力推拒，黑巫絲在光暈邊緣劇烈扭動，卻始終無法靠近半分。

她趁機將定海珠拋向玄澤：“聖子，用寶珠鎮住巫紋！”

玄澤凌空接住定海珠，靈力注入的剎那，寶珠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的水紋符文。

他抬手將寶珠按向漩渦邊緣的巫紋，“滋啦”一聲，青黑巫紋與水紋符文碰撞，黑色霧氣蒸騰而起。

“墨屠，你以為這點手段能攔得住我們？”

玄澤的聲音透過海水傳來，帶著金丹後期的威壓。

“當年玄元道宗能封印萬魂蠱，今日我們便能毀了你這邪術！”

“毀我邪術？”

墨屠的笑聲愈發瘋狂，骷髏頭突然炸裂，無數黑色碎片融入海水。

“看看今日到底誰生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