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上古戰場

陳默揣好傳訊符，佝僂著揹走出墨石坊。

夜色中的千龍城比白日更顯喧囂，燈籠的暖光透過樓閣雕花灑在青白玉石板上，映得往來修士的衣袂流光溢彩。

街角的丹坊還在吆喝著“三階凝氣丹低價出”，器坊的櫥窗裡，泛著靈光的法器吸引著散修駐足觀望。

他刻意繞開巡邏的千龍城衛，同時心中暗自思忖。

這面具雖能改變容貌氣息，卻擋不住金丹修士的靈識探查，玄澤白日那一眼，未必是無意。

“聽說了嗎，今晚‘千幻寶閣’有專場拍賣，據說有玄元道宗的殘件！”

“真的假的？那可是萬年前的宗門遺物，就算是碎片，說不定也藏著道韻！”

兩名散修的交談飄進耳中，陳默腳步微頓。

千幻寶閣是千龍城最大的拍賣行，背後據說有千龍城主府的影子。

他們敢拍賣玄元道宗的物件，想必是有恃無恐。

這倒是個打探線索的好機會。

陳默跟著人流轉向城東，千幻寶閣的硃紅大門前早已擠滿了修士。

門口的夥計穿著錦袍，正核對入場令牌，見陳默一身落魄打扮，眼神裡帶著幾分輕視，卻也沒攔著。

千幻寶閣規矩，只要付得起一千下品靈石的入場費，無論修為高低都能進。

陳默從儲物袋裡摸出一袋靈石，沉甸甸的分量讓夥計眼神微變。

他接過靈石，遞來一塊木質號牌，上面刻著“丙字三十二”。

閣內燈火通明，圓形的拍賣臺懸浮在中央，周圍的看臺分三層，越往上修為越高。

陳默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剛坐穩，便感覺到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來。

正是白日在街頭搶仙妙草的那幾名炎煌谷修士，為首的青年正對著他冷笑，眼神裡滿是挑釁。

陳默垂下眼瞼，指尖掐了個斂息訣，將氣息壓得更沉，彷彿只是個普通的低階散修。

“拍賣會現在開始！”

隨著拍賣師的聲音響起，臺中央的光幕亮起，第一件拍品是一株四階靈草“紫焰芝”，起拍價五千下品靈石。

臺下瞬間響起競價聲，很快便被一名靜心觀的青衣修士以一萬二千靈石拍下。

一件接一件拍品被拍出，大多是靈草、法器，偶爾有幾張低階符籙，陳默始終沒動，只是默默觀察著各勢力的出價習慣。

炎煌谷的人出手闊綽卻急躁，靜心觀的修士則沉穩許多，往往在最後一刻加價。

而千龍城本地的修士，似乎對玄元道宗的物件格外關注。

“接下來這件拍品，諸位可要看好了！”

拍賣師掀開錦盒，裡面躺著一塊巴掌大的黑色殘片，表面刻著模糊的紋路，雖無靈光流轉，卻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

“玄元道宗的‘雷鼎’殘片！”

“經鑑定，殘片上仍殘留著萬年前的道韻，對自身修為和意境的提升或許有奇效！”

拍賣師的聲音剛落，臺下瞬間沸騰。

“起拍價五萬下品靈石，每次加價不低於五千！”

“六萬！”炎煌谷的青年率先舉牌，眼神挑釁地掃過全場，“這等寶物，只有炎煌谷才配擁有！”

“七萬！”一名靜心觀的修士淡淡開口，聲音清冷，“道韻之物，當以誠心求之，而非恃強奪之。”

“八萬！”千龍城的一名錦袍修士也加入爭奪，“玄元道宗曾守護東域，其遺物理當留在千龍城！”

價格一路飆升，很快便突破了十五萬。

陳默指尖微動，他能感覺到殘片上的道韻。

那是一種與當前修行體系截然不同的厚重感，彷彿能承載天地之力。

“二十萬！”

陳默緩緩舉牌，沙啞的聲音在喧鬧的會場中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炎煌谷的青年皺起眉：“老東西，你湊什麼熱鬧？”

“這殘片你拿著也沒用！”

陳默沒理會，只是看著拍賣師：“二十萬，還有更高的嗎？”

青年臉色漲紅，正欲加價，卻被身旁的同伴拉住。

“聖子交代過，別為了一塊殘片樹敵太多。”

同伴壓低聲音，“而且這老東西來路不明，說不定是哪個勢力的探子。”

青年冷哼一聲，放下了號牌。

靜心觀和千龍城的修士對視一眼，也沒再加價。

二十萬下品靈石已遠超殘片的預期價值，再爭下去得不償失。

“二十萬一次！”

“二十萬兩次！”

“二十萬三次！”

“成交！”

拍賣師一錘定音，錦盒被送到陳默面前。

他接過殘片，指尖剛觸碰到冰涼的石面，便感覺到一股溫和的道韻順著指尖湧入體內。

丹田中的靈力瞬間躁動起來，築基中期的壁壘竟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好東西。”陳默暗自感嘆，將殘片收入儲物戒，起身準備離開。

剛走到閣門口，便被炎煌谷的青年攔住。

“老東西，站住！”

青年雙手抱胸，身後跟著四名修士，將陳默圍在中間。

“把殘片交出來，我可以讓你走得痛快些。”

周圍的修士紛紛駐足，卻沒人敢上前。

炎煌谷的勢力在千龍城雖不如千龍城主府，卻也不是普通散修能招惹的。

陳默緩緩抬起頭，蒼老的面容上，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炎煌谷的人，就只會恃強凌弱？”

“恃強凌弱又如何？”

青年獰笑一聲，抬手便朝著陳默的儲物袋抓去，“在千龍城，還沒人敢跟炎煌谷搶東西！”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儲物袋時，一道身影突然閃過，玄澤的聲音帶著幾分淡漠。

“炎煌谷的規矩，就是在千幻寶閣門口動手？”

青年臉色驟變，連忙收回手，訕訕道：“玄澤聖子，我……”

“千龍城有千龍城的規矩，若想動手，可去城外的試煉場。”

玄澤的靈識掃過青年，帶著金丹後期的威壓，“再在這裡鬧事，休怪我不客氣。”

青年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陳默一眼，帶著人悻悻離去。

陳默對著玄澤拱手：“多謝聖子解圍。”

“舉手之勞。”

玄澤的目光落在陳默的儲物戒上，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

“閣下對玄元道宗的遺物，似乎很感興趣？”

“只是覺得此物或許對突破有幫助。”陳默不動聲色地避開話題，“時候不早，老朽先行告辭。”

玄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一塊玉佩。

剛才他的靈識掃過陳默時，竟感覺到一絲熟悉的星力波動，與七星劍訣的氣息隱隱相合。

“有意思。”玄澤低聲自語，轉身走向閣內深處。

那裡，千龍城主府的人正在等著他商議上古戰場的探查計劃。

陳默離開千幻寶閣，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繞向城西的小巷。

他能感覺到，自拍賣會後，便有一道隱晦的靈識跟著自己。

既不是炎煌谷的人，也不是千龍城的衛卒，反而帶著一絲陰寒的氣息，像是……巫力。

他故意拐進一條僻靜的死巷，停下腳步，轉過身。

“閣下跟了老朽一路，有何指教？”

陰影中走出一名身著黑袍的修士，臉上戴著青銅面具，面具上刻著俗巫教特有的骷髏紋，周身散發著淡淡的黑氣。

“玄元道宗的殘片，交出來。”

黑袍人的聲音沙啞，卻讓陳默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俗巫教的人？”陳默心中一凜，表面卻依舊平靜，“殘片已被我煉化，你想要，怕是晚了。”

“煉化？”黑袍人冷笑一聲，抬手便甩出一道黑絲，直取陳默的眉心，“那就把你的神魂挖出來，老夫自己找！”

黑絲帶著腐蝕的氣息襲來，陳默不再偽裝，身形驟然挺直，周身靈力暴漲，築基中期的威壓瞬間擴散開來。

他抬手召出流霜劍，劍身上冰火交織的劍氣橫掃而出，將黑絲斬成兩段。

“築基中期？”黑袍人瞳孔驟縮，“你不是散修！”

“現在知道，太晚了。”

陳默的聲音恢復了原本的清亮，千面木面具在靈力波動下漸漸脫落，露出原本的面容。

他腳步一踏，身形快速衝向黑袍人，流霜劍直指對方的面具。

俗巫教修士的巫竅多在頭部，面具下往往藏著要害。

黑袍人反應極快，抬手祭出一面骨盾，骨盾上刻滿巫紋，擋住了劍氣的衝擊。

他同時掐動巫訣，地面突然裂開，無數白骨伸出，纏住陳默的腳踝。

“骨獄陣？”陳默冷哼一聲，靈力注入流霜劍，劍身上爆發出刺眼的星輝。

正是七星劍訣的“天樞”境招式。

星輝落在白骨上，那些白骨瞬間被灼燒殆盡，連帶著地面的巫紋也一同消散。

黑袍人見狀，轉身便想逃，卻被陳默的劍氣攔住去路。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陳默的劍招越來越快，靈力與星力交織，形成一道又一道螺旋劍氣，將黑袍人逼得連連後退。

“你到底是誰？”黑袍人眼中滿是驚恐。

陳默沒有回答，只是一劍刺向黑袍人的丹田。

黑袍人慘叫一聲，丹田處的巫竅被劍氣洞穿，黑氣瞬間潰散。

他踉蹌著倒在地上，面具脫落，露出一張佈滿巫紋的臉。

“說，俗巫教在千龍城有多少人？”

“你們想對上古戰場做什麼？”陳默用劍指著他的喉嚨，語氣冰冷。

黑袍人卻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嘶啞：“你以為……老夫會說嗎？”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噴在地上，地面的巫紋瞬間亮起，“俗巫教的榮耀，不容玷汙！”

黑血化作一道紅光，直取陳默的面門。

陳默揮劍斬碎紅光，再看向黑袍人時，他已經沒了氣息，屍體迅速乾癟，化作一灘黑灰。

陳默皺了皺眉，蹲下身檢查黑灰，只找到一枚刻著骷髏紋的令牌，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線索。

他將令牌收入儲物袋，轉身離開小巷。

俗巫教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上古戰場的爭奪，怕是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回到客棧時，已是深夜。

陳默佈下隔絕陣，取出玄元道宗的殘片，放在膝前。

殘片上的道韻緩緩湧入體內，丹田中的靈力在道韻的滋養下，漸漸變得更加凝練。

他盤膝坐下，運轉元青訣，同時掐動七星劍訣的心法。

識海中的天樞星愈發璀璨，星力順著天靈湧入，與道韻、靈力交織在一起，朝著築基後期的壁壘發起衝擊。

“咔嚓！”

不知過了多久，丹田處傳來一聲輕響，築基中期的壁壘應聲而破，磅礴的靈力在體內奔騰，最終穩定在築基後期。

陳默緩緩睜開眼，眸中星輝流轉，周身的氣息比之前更加凝練。

連流霜劍都在劍鞘中輕輕顫動，彷彿在為他慶賀。

就在這時，袖中的傳訊符突然發燙。

是墨石坊的掌櫃發來的訊息。

陳默注入靈力，符紙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墨鐵礦到貨，斷雲峰有異動，靜心觀、炎煌谷明日辰時出發。”

傳訊符上的字跡在靈力催動下泛著微光，陳默指尖摩挲著符紙邊緣，眸色漸沉。

辰時出發，靜心觀與炎煌谷顯然是提前達成了默契，想搶在千龍城主力之前探上古戰場。

而俗巫教的人既然已在千龍城現身，斷雲峰那邊必然也有佈置，這場爭奪怕是從一開始就藏著殺機。

他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客棧外沉沉的夜色。

千龍城的燈籠還在亮著，卻比子時稀疏了許多，巡邏的城衛腳步聲漸行漸遠，正是潛行的好時機。

陳默從儲物戒中取出千面木面具，靈力流轉間，面容再次化作那佝僂的老修士模樣。

他又將流霜劍收入劍鞘，外層裹上一層粗布，乍一看與普通鐵劍無異。

斷雲峰下各方勢力雲集，太過扎眼的法器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最後檢查了一遍儲物袋。

療傷丹、破邪符、還有從俗巫教黑袍人身上搜來的骷髏令牌，還有各種東西一應俱全。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後窗，輕身術運轉到極致，悄無聲息地朝著西北方向的斷雲峰掠去。

斷雲峰距離千龍城約五十里，山勢險峻，常年籠罩在雲霧之中。

陳默趕到山腳時，天剛矇矇亮，晨霧還未散去，空氣中隱約能嗅到一絲淡淡的靈力波動。

而隨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爭吵聲。

“這地方是我們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