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劍的青光在半空劃出一道凜冽的弧線。

陳默的身影如離弦之箭,目標直指最左側那位戴著面具的巫族祭司。

然而,就在劍尖即將觸及祭司咽喉的剎那,李天雄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驟然擴大。

“太慢了。”

他屈指輕彈,城樓上的血色光幕突然延伸出一道絲線,隨後極快的纏住流霜劍的劍身。

青光與血光碰撞的瞬間,陳默只覺一股陰寒之力順著劍身蔓延,所過之處靈力瞬間紊亂。

“嗤!”

那最左側祭司的骨杖橫掃而來,杖頂的骷髏頭噴出一團黑霧。

陳默倉促間側身閃避,黑霧擦著他的肩頭掠過,衣袍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面板上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隱隱有黑色紋路在皮下游走。

“巫族的‘血咒’。”吳昊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一枚瑩白的丹藥朝著陳默飛來,“快服下!”

陳默反手接住丹藥,那是枚破妄丹,丹香清冽。

入口即化作一股暖流湧入經脈,將皮下游走的黑紋強行壓制。

但他能清晰感覺到,那詛咒並未消散,只是暫時被壓制。

“果然在你算計之中。”

陳默握緊流霜劍,目光死死盯著城樓之上的李天雄。

對方的眼神平靜無波,彷彿只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就在這時,城牆西側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靈力碰撞。

李青玄的摺扇在陽光下泛著金光,他正以青雲訣引動天地靈氣,試圖破解城門的禁制。

那些刻畫在城磚上的符文被靈力衝擊得閃爍不定,眼看就要潰散。

眾人心中一喜,只要城門破開,聯軍便能趁勢而入。

可下一秒,李天雄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嘲弄:“好侄兒,你以為,這禁制是那麼好破的?”

他指尖掐訣,城牆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原本紊亂的靈力瞬間凝聚。

竟以李青玄的靈力為引,形成一道反向的殺陣!

無數道符文鎖鏈從城磚中射出,以極快的速度纏向李青玄的四肢。

“不好!”李青玄臉色劇變,摺扇急揮想要斬斷鎖鏈。

可他卻發現那些鎖鏈堅韌無比,反而隨著他的掙扎越收越緊。

“這是……子母連環陣!”流雲道長驚呼,“破陣者的靈力會成為陣法的養料,青玄小友快撤!”

但為時已晚。

符文鎖鏈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一股磅礴的反噬之力順著鎖鏈湧入李青玄體內。

他悶哼一聲,嘴角噴出鮮血。

隨後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撞在數百米外的山岩上,激起漫天煙塵。

陳默心中一凜,剛想衝過去,卻被李天雄的靈力鎖定。

城樓上,李天雄緩緩收回手,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

“叛徒,就該有叛徒的下場。”

他的目光掃過聯軍陣中,那些原本躍躍欲試的修士此刻都僵在原地,李青玄的慘狀讓他們心生畏懼。

“還有誰?”李天雄的聲音如同驚雷,在戰場上空迴盪,“一併上來受死。”

趙寒楓怒喝一聲,玄色靈力化作巨掌拍向城樓:“李天雄,休要猖狂!”

巨掌未至,李天雄便已側身避開,同時指尖彈出三枚血珠。

血珠在空中爆開,化作三頭血色巨狼,張開血盆大口迎向巨掌。

狼爪與巨掌碰撞的剎那,玄色靈力竟被血狼撕咬得潰散,三頭巨狼毫髮無損,反而撲向趙寒楓的護衛。

“噗!噗!噗!”

三聲悶響,三名金丹後期的護衛竟被血狼瞬間撕碎,鮮血染紅了戰場。

絲絲血雨從天上不斷飄落。

趙寒楓瞳孔驟縮,他沒想到李天雄的實力竟恐怖到這種地步。

“輪到你了。”李天雄的身影突然在趙寒楓身後出現,一掌拍向他的後心。

趙寒楓倉促間回身格擋,兩股極強的靈力碰撞震得周圍修士連連後退。

他踉蹌後退,嘴角溢位鮮血,玄色錦袍上多了一個焦黑的掌印。

“以算入神……果然名不虛傳。”趙寒楓擦去嘴角血跡,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但我天音城的兒郎,沒有怕死的!”

他振臂一呼,八百精銳修士同時祭出飛劍,劍雨爆射向城樓。

李天雄卻只是淡淡一笑,身後的七位巫族祭司同時舉起骨杖。

城樓上的血色光幕再次擴張,將所有飛劍盡數擋下。

光幕之上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人臉,那是被獻祭的生魂,此刻正發出淒厲的尖嘯。

“以魂為盾,這就是你的依仗?”流雲道長桃木劍直指光幕,“貧道今日便破了你的邪術!”

他咬破指尖,將精血灑在桃木劍上,劍身頓時爆發出耀眼的金光。

三百年前斬過巫族大祭司的聖劍,此刻彷彿甦醒過來,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去!”

桃木劍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光幕,金光與血光碰撞的剎那,光幕劇烈震顫,上面的人臉發出痛苦的嘶吼。

但就在金光即將撕裂光幕的瞬間,李天雄突然掐動一個詭異的法訣。

“血祭,燃魂!”

光幕上的人臉驟然燃燒起來,化作熊熊血火。

桃木劍的金光竟被血火吞噬,流雲道長悶哼一聲,嘴角噴出鮮血,桃木劍倒飛而回,劍身上的光澤黯淡了許多。

“道長!”兩個小道童連忙扶住他,眼中滿是驚恐。

吳昊子見狀,取出丹爐,無數丹火從爐中飛出,組成一道火牆護住聯軍。

“李天雄,你殘害生靈煉製邪術,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李天雄大笑,“老夫便是雲河城的天!”

他身形一晃,瞬間出現在吳昊子面前,一掌拍向丹爐。

吳昊子連忙後退,丹爐卻被掌風擊中,發出一聲脆響,竟出現了一道裂痕。

“吳前輩!”陳默衝上前,流霜劍橫掃,想要逼退李天雄。

但就在這片刻的耽擱,李天雄的身影已出現在落霞谷主夫婦面前。

谷主夫人蒼妙菡祭出一條綵帶,想要纏住李天雄,卻被他輕易避開。

李天雄指尖彈出兩道血光,分別射向夫婦二人的丹田。

“噗!噗!”

兩聲悶響,落霞谷主夫婦同時委頓在地,丹田處鮮血淋漓,顯然已被廢去修為。

“夫君!”蒼妙菡悲呼,卻被李天雄一腳踹翻。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聯軍便已潰不成軍。

趙寒楓重傷,流雲道長靈力耗竭,吳昊子的丹爐受損,落霞谷主夫婦被廢……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誅邪聯盟,此刻只剩下零星的修士還在勉力支撐。

陳默站在戰場中央,流霜劍上的青光忽明忽暗。

他看著周圍倒下的修士,看著遠處山岩下生死未卜的李青玄,一股無力感湧上心頭。

李天雄的實力,遠超他們的想象。

“還有誰?”李天雄懸浮在半空,周身血霧繚繞,整個人狀若瘋魔。

殘存的修士面面相覷,最終都低下了頭,眼中充滿了恐懼。

整個戰場,只剩下陳默一人,還挺直著脊樑。

李天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一絲欣賞。

“後生可畏。”

他緩緩抬手,城樓上的有兩個侍衛同時上前,將兩個身影推到城樓邊緣。

當看清那兩人的面容時,陳默的瞳孔驟然緊縮,如遭雷擊。

那是古賢和周雨薇!

古賢的道袍上沾滿了血跡,顯然受過酷刑,原本清瘦的身軀此刻更顯佝僂。周雨薇的青色裙袍同樣破損,髮絲凌亂,但她的眼神依舊倔強,正死死瞪著李天雄。

“古賢前輩!雨薇!”陳默的聲音顫抖,握劍的手因用力而發白。

他終於明白,李天雄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切。

李青玄的破陣、聯軍的攻擊,都只是他的鋪墊。

“沒想到吧?”李天雄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你以為躲在雲河山就安全了?”

“古賢這老東西的陣法,在老夫眼裡,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

古賢咳了兩聲,艱難地抬起頭,對著陳默喊道:“陳默!別管我們!他想引你入套……”

話音未落,一個巫族祭司便用骨杖狠狠砸在他的後背。

古賢悶哼一聲,嘴角溢位鮮血,卻依舊瞪著李天雄。

“李天雄,你勾結巫族,殘害同道,遲早會遭報應!”

“報應?”李天雄冷笑,“等老夫煉化了東域所有修士的精血,突破煉虛境,就算是天道,也奈何不了我!”

他看向陳默,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玄墨子,你不是想報仇嗎?”

“不是想救他們嗎?”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李天雄對著陳默,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自廢丹田,老夫便饒他們一命,如何?”

陳默看著城樓上的古賢和周雨薇,看著周圍倒下的聯軍修士,看著遠處生死未卜的李青玄,心裡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這是李天雄的毒計,一旦自廢丹田,不僅救不了任何人,自己也會淪為階下囚。

可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古賢和周雨薇死於非命?

“怎麼?不敢了?”李天雄的聲音充滿了嘲諷,“看來,你所謂的道義,所謂的情誼,也不過如此。”

周雨薇突然開口,聲音雖輕,卻極其清晰。

“陳默,別聽他的!”

“我周雨薇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為我犧牲!”

陳默聽到這話,愣在原地。

古賢也厲聲道:“陳默!記住你的道!大道無情,你......”

李天雄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看來,是老夫給你們的機會太多了。”

他對著身邊的祭司使了個眼色,那祭司會意,舉起骨杖,就要朝著周雨薇砸去。

“住手!”陳默猛地喊道,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答應你!”

他緩緩抬起流霜劍,劍尖指向自己的丹田。

只要輕輕一送,他辛苦修煉多年的修為便會化為烏有。

“陳默!”周雨薇淒厲地喊道,淚水奪眶而出。

古賢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李天雄的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可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算不透眼前這玄墨子。

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這個玄墨子,給他的感覺太過詭異。

就在流霜劍即將觸及丹田的剎那,陳默的眼中突然爆發出一道精光。

他沒有自廢丹田,反而將流霜劍猛地擲向天空!

“七星劍訣!”

“天樞!”

流霜劍在空中化作一道青光,直衝雲霄。

原本陰沉的天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道璀璨的星光從天而降,恰好落在流霜劍上。

劍身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此時此刻,陳默竟引動了北斗七星天樞星的力量!

“這是……七星劍訣?”李天雄瞳孔驟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之色。

他知曉三人都拿到了劍訣。

可他卻沒想到,這陳默竟然已然可以施展。

甚至可以勾連如此磅礴的星辰之力!

“你怎麼會……”

陳默沒有回答,他雙手結印,引動著流霜劍上的星光。

那些星光受到指引,瞬間化作無數道劍氣,朝著城樓射去。

但看著密密麻麻的劍氣,李天雄還是笑了笑。

“若是三百年前,玄心真人施展此劍訣,恐怕我等皆要死於非命。”

李天雄看著陳默,嘴角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

“可如果是你玄墨子,那就是...”

“雕蟲小技!”

李天雄怒喝一聲,周身血霧暴漲,血罩再一次擴大,那劍氣撞上這血色屏障,竟然逐漸被吞噬。

“怎麼會?”陳默看著這再次擴大的血罩,心中一橫。

他一口逆血噴在流霜劍之上,流霜劍上青光更盛,而勾連的星辰之力也更多。

“斬!”

陳默一劍揮出,一道金色劍氣徑直朝著李天雄爆射而去!

“碎!”

李天雄一指點出,那金色劍氣瞬間凝固,隨後化作碎片掉落。

“你若只有這等實力,玄墨子,那麼結束了。”李天雄輕笑兩聲,隨後揮了揮手,一柄刀刃瞬間沒入古賢的胸膛。

“玄墨子,雖說化神期可以神魂不死。”李天雄反手一抓,古賢的神魂瞬間被抽出。

此刻的古賢神魂已經接近透明,顯然是受到了極其殘忍的對待。

“但我若是將其祭煉,煉成我的傀儡。”李天雄話音剛落,古賢的神魂周身瞬間出現一團邪火。

這團邪火不斷焚燒著古賢的這道神魂,這讓陳默不由得心頭一緊。

“放了古賢前輩。”陳默冷聲說道,“我可以自廢修為,甚至任你處置。”

聽到這話,古賢的神魂看向陳默,隨後大吼道:

“豎子糊塗!”

“周老摳當年為護你,燃燒神魂都未曾皺眉。”

“你以為他傳你符道,是讓你學這搖尾乞憐的本事?”

古賢忍著周身劇痛,枯瘦的手指直指陳默心口:

“修仙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大道之前,唯有‘爭’‘奪’二字!”

“老夫就算魂飛魄散,也絕不要你用這道途換命!”

隨後古賢的神魂開始膨脹,李天雄見狀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這古賢在他的神算之中完全會被他煉成傀儡,可如今被眼前這玄墨子兩句話說的便要自爆。

此等不穩定因素,決不可留。

可古賢也怕是留不下了。

李天雄果斷放棄,剛一閃身,那化神期神魂的自爆所產生的恐怖威力便傳了出來。

一股狂風颳過。陳默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李天雄耗費極大心神,這才抵消了這股自爆所產生的力量。

“老東西。”李天雄有些狼狽的擦去嘴角的血絲。

隨後他陰狠的看向陳默。

“玄墨子,如今與你因果糾纏最深的,便是這一人一貓了吧。”李天雄獰笑兩聲,不知從哪裡抓起了白玉貓。

此刻的白玉貓身上也是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把周雨薇給我殺了。”李天雄冷聲吩咐道。

他手底的手下立刻會意,一把刀刃也沒過了周雨薇的胸膛。

冷雨不知何時落了下來,細密的雨絲打在城樓的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青色的長裙上,一朵妖冶的血花驟然綻放。

那抹紅從心口蔓延開來,暈染了裙襬。

她的眼睛很亮,隔著血罩與雨幕望向陳默,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進神魂裡。

那刀刃還插在胸膛,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看著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意。

那笑容很輕,帶著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像風中搖曳的燭火,明明滅滅,卻固執地亮著最後一絲光。

她的嘴唇輕輕動了動,沒有聲音傳出來。

可陳默看懂了。

那是...

“活下去。”

陳默看著周雨薇緩緩倒下的身影,一時間,視線模糊。

他的嘴唇動了動,可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城樓之上,李天雄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彷彿只是碾死了一隻礙眼的蝴蝶。

而陳默的世界裡。

最後一點光,滅了。

“玄墨子,看著自己愛人倒下去的身影,感覺如何?”李天雄戲謔地看著陳默。

“我原本是想讓你們一起死的,可是曾經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我也想讓你嚐嚐。”李天雄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怎麼樣,感覺如何?”

陳默看著李天雄,雙眼佈滿了血絲。

“李天雄!我草尼瑪!你他媽的個傻逼!”

“我他媽的砍了你!”

陳默握緊流霜劍,徑直衝了上去!

他的目光所到之處一片血紅,他周身氣血瞬間消散,全部化作力量融入流霜劍之中。

所有的功法都在這一刻被執行到極致!

“蚍蜉撼樹,死!”

李天雄一掌拍出!

一道血色大手瞬間朝著陳默襲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就在那大手即將碰到陳默的時候,李天雄的手掌突然一痛,他下意識的鬆口。

白玉貓在這一刻脫手而出,化作一點白光撞向陳默!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

陳默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許多畫面......

......

“草泥馬,給我死!”

陳默猛地站起來,隨後他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隨後重重的摔了下去。

“嘭!”

“嘶...”陳默摸著有些疼的後腦勺,隨後猛地睜開眼睛。

“這是......”

陳默看著穿著工作裝的自己,眼中的瞳孔驟然緊縮。

“我回來了?”

“是幻境麼還是......”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腦海中放映,隨後定格在他斬向李天雄的最後一劍。

“雨薇...古賢前輩...”陳默捂著臉,久久不語。

“不對!”陳默猛然抬頭,這個時候,母親不應該給自己打電話麼?

陳默趕忙拿起手機,翻看通訊錄,隨後他的手腳冰涼。

通訊錄裡,一個聯絡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