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城外

月華再次流轉，浸潤大地，清風遍拂，流入尋常百姓家。

霍雨浩驟然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的意識還停留在死前一刻，呼吸間灼燒般的痛苦縈繞在腦海裡。

霍雨浩下意識地用一隻胳膊撐起身體，另一隻手捂住痛處，細細感受一番，確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霍雨浩點點頭，當即明白這已經是一具治癒過後的新身體了。睜開雙眼，卻見土屋內空無一人，若不是死亡的恐懼仍然糾纏著他，霍雨浩甚至要懷疑昨天看到的系統的人身是不是是他的幻覺了。

“系統？”

霍雨浩在腦海中出聲詢問，他原本以為自己要在荒野中醒過來的，這土屋中情況不明，他不能完全信任。

霍雨浩想著跳下了炕，謹慎地面對著門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待著吧，安全的。】

系統的聲音冷冷淡淡的，與以往不同它仍待在霍雨浩腦海裡，並不以光球形態出現在霍雨浩眼前。雖然說霍雨浩也不知道光球到底是不是它的本體……

“好哦。”霍雨浩利落地轉身坐回了炕上，兩腳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我們在這裡等著遣症哥找過來吧。”

【你不吃飯是準備餓死自己嗎？】系統在他精神世界裡翻了一個白眼，【再者說你和遣症約了在公爵府見面，你就在這等他啊？】

“哦哦，對哦。”霍雨浩眨眨眼睛，“我給忘了。”

系統看著霍雨浩在這裝瘋賣傻地賣乖，心裡頓時氣結，又想到自己幹出的事，一頓心虛又不好意思像從前那樣直言諷刺。

兩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系統想到當時的情景，在進入星羅府衙之前，甚至在霍雨浩出聲自爆之前，他感受到的霍雨浩的情緒都沒有一絲異常。

靈臺空靈，念頭通透，一眼就能望到底，分明是正大光明，坦坦蕩蕩的人才能有的！

可是他就是這麼做了。

系統沉思，難道真是他養主角養出問題來了？

系統驚恐，霍雨浩就是單純地想去死？

系統著急地在霍雨浩腦海裡繞圈：怎麼辦怎麼辦啊啊啊……這樣的態度一定會影響他的任務的！

系統決定還是要警告霍雨浩：

【你不是說自己不會再自殺了嗎？沒出息！】它把光球放出去，飄在霍雨浩眼前，幾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絲毫沒有注意到霍雨浩看見光球顯像後驟然亮起的眼睛，【要不是我們的進展還算順利，眼看著遣症就要回來了，我在你找死的時候就應該拍拍屁股走人了！】

霍雨浩立馬皺起了眉頭，因為看見光球現形後下意識挑起的嘴角也瞬間扯平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系統瞅著霍雨浩神情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牙齒緊緊咬住了下嘴唇，心裡有些得意，看樣子主角是被他嚇住了！

【只要你答應往後聽我的話，我就答應你，以後不管你遇到什麼危險我都會及時出現救你的！】

系統充分把“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理論付諸實踐，提出好處來引誘道。

霍雨浩沉默片刻，點點頭：“好，我以後會好好聽你的話的。”

系統看著他養的主角乖乖巧巧地坐在那注視著光球，在心裡連連點頭，太好了，這下唯一干擾項也消除了，任務一定能順利推進的！

系統琢磨著給自己的主角補補身體，總是這麼虛弱可不行，修煉任務也要提上日程了。

霍雨浩沉默地看著光球閃爍了兩下又上下搖晃了兩下，心裡知道這是系統滿意他的表現，也不再開口。

他們都沒有提系統對他施暴的事情。

他們之間相處總是這樣，有了矛盾，卻從不開誠佈公地討論，總是得過且過，彷彿不提起它，它就不存在似的。但是他們心裡都知道，那些事情一直在那裡，像一根刺紮在心裡，血液每一次流經就會帶起一陣劇痛，只是有人特別擅長忍痛罷了。

【先找東西吃吧，然後回公爵府去，等遣症找過來。】

系統安排，霍雨浩點點頭起身出門向城外走去。

星羅城的護城河是由星羅城東北方向一座天山上冰雪融化匯聚而成，後來公爵府建成，需要幾座“奇觀”，於是請魂師從別處引水上山，強行使公爵府有了依山傍水之勢，對外只說是天生天賜上天祐祝成了此自然奇觀，那水又自然地從山上流下來，匯入了這護城河。所以理論上來說，星羅城的護城河是由多條河流共同匯聚而成的。

天下河流要流經何處自有其法，強行改道恐怕不知要使多少農田乾涸，多少百姓失其田，斷其生路。霍雨浩站在河水中一邊捕魚一邊想。

公爵府中一道“奇觀”不知要使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地方生靈塗炭？

霍雨浩轉眼間已經捕到了五六條大魚，他適時收手，將捕到的小魚放回河流，又撿了些柴火和木頭，分出一部分木頭削尖在河流中搓洗洗淨，抱在懷裡往星羅城內走去。

星羅城天亮時入城需有入城費，最初實行時說是要防止有歹人入城破壞治安，所以要人人有“驗”作為身份證，才可入城。只是一番實行下來真正防住的只有愚民百姓，心思活絡之人即使沒帶“驗”，賄賂一番也可以通行，後來發展到即使帶了“驗”也要交上買路錢，再後來就約定俗成，星羅城入城時都需得向城衛遞上買路錢。

當然，星羅城城衛都絕非不開眼之人，遇見尊貴的魂師大人，看看他們的衣著氣度，心裡就大約已經有了判斷，然後接過推薦信之類的東西象徵性地看兩眼，就會恭恭敬敬地讓出路來。

霍雨浩在長長的排隊的隊伍旁邊放下了懷中的東西。支起木頭架子，中間留出一臂長的地方放置柴火，拿出白虎匕三下五除二乾淨利落地收拾起了魚，五六條魚眨眼之間就已經被開膛破肚清理乾淨。

霍雨浩先將其中兩條抹上調料，稍微醃製片刻，立刻點火架上魚開烤。不久之後，一股奇異的香味氤氳開來，引得排隊的眾人紛紛側目。

排隊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頓騷動，不少人都是早早出來排隊進城的，多半都沒有吃早飯，自己帶了乾糧的也頓時覺得手中的乾糧索然無味難以下嚥。不久，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從佇列中排出，徑直走到霍雨浩前頭率先出聲詢問道：

“小兄弟，你這烤魚賣不賣？我家主人願意出一個銀魂幣買一條魚！”

霍雨浩抬頭循聲望去，那侍衛穿一身白色裝束，身上有金色花紋點綴。給侍衛穿白金色嗎？霍雨浩一皺眉心裡猜測他家主人身份恐怕是不簡單，又往人群中看去，跟侍衛同一裝束的約摸二十來人共同拱衛著一架白色的馬車。

那馬車看著十分低調，可是霍雨浩眼力非凡，一眼就看出那馬車的底座是經過改造的，底部加入了些減震的機構，旨在讓車內的人更加舒適。

馬車中突然有人伸手微微撩起門簾，霍雨浩自覺醒了武魂之後五感變得極其敏銳，仗著遠超常人的眼力，他注意到那馬車內作裝潢的一小塊白色獸皮上有光華流轉，是魂獸皮？

能拿下魂獸的皮毛作裝飾的人，恐怕只有魂師了。霍雨浩當即明白了馬車中人的身份。

“賣！”

霍雨浩點點頭，管他是什麼人，反正跟他霍雨浩也沒有關係！